吃完晚饭已经九点。杜真看林娇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赶紧提出告辞。楚玉送他出来。走在小区里,杜真感慨了一句:“你动作真够快的。就是连我也瞒着,太不够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楚玉道:“嗨,这不是之前一直没定下么。到处宣扬也没意思。”
杜真想想,也是,这话挑不出毛病。走到小区门口,杜真让楚玉赶紧回去别让姑娘等太久,然后自己溜达着走了。
溜过两条街,杜真看看时间,掏出手机给白鹤打过去:“哥们儿,晚上出来喝酒啊?”
杜真拉上白鹤,白鹤又叫上另外一个人,仨人去了一个看起来喧嚣无比的音乐酒吧。就着舞台上乐队的伴奏,杜真咕嘟嘟灌下去好几瓶。白鹤这会儿也看出不对劲了,拦住杜真道:“你干吗呢?”
杜真甩开他,又拿起一瓶酒:“别拦我,我今天心情高兴。”
白鹤赶紧抓住杜真的酒瓶子,道:“你别一个人高兴啊。有什么高兴的事儿,说出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杜真闻言一笑:“上回找你写的那个文顺利过关了,怎么,高不高兴?来,随便喝,今天我请客。”
白鹤一眼就看出来杜真在瞎扯淡。不过拦也拦不住,于是道:“那确实高兴。来来来,换杯子,咱仨先碰一个。”
饶是白鹤想尽办法拦着,杜真还是醉倒了。看着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杜真,白鹤想起上次后来是杜真的编辑把人带走的,于是打电话给他。大半夜的,编辑正准备睡觉呢,也没细问,直接把李逵的电话报给白鹤说打给这个人就行。白鹤就拨过去了。
李逵问清地址,很快过来。白鹤倒还没喝晕,认得出人,指着李逵道:“你,你不就是上次开会的那个,那个谁来着……”
李逵把杜真扛起来,冲白鹤道:“想起来了也当没想起来,知道吗?”
白鹤马上住了嘴。看李逵把杜真扛走的架势,又看看自己的同伴,白鹤一脑门冷汗,万分庆幸今天叫来的同伴是个圈外人。
☆、第 17 章
杜真这回管住了自己的嘴,醉倒后老老实实睡着,谁的名字也没叫。
李逵把杜真往床上一放,想了想,找到杜真的手机,用杜真的指纹解了锁。翻出通讯记录,最近一条电话记录名字备注是“白鹤”。再翻消息记录,最上面赫然是楚玉的名字。李逵丝毫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内疚感,把跟楚玉有关的内容里里外外翻个遍。
让李逵失望的是,手机里并没有什么。跟楚玉往来的消息虽然多,但都是一些“今天来吃饭”、“明天去你家蹭饭”、“快把你的钥匙换个地方”、“我妈快过生日了送什么好”之类的,而且时间间隔都挺长。相册里的照片几乎都是风景和杜真的个人照,李逵都没找出来楚玉是哪个。再翻翻其他的,反倒是跟白鹤的疯言疯语有不少。
李逵放下手机,这才意识到这个楚玉在杜真心中的分量之重。杜真跟楚玉一句越界的话都没有,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熟稔和亲昵却是无法掩盖的。如果这两个人是情侣,肯定是老夫老妻;如果这两个人不是情侣——
李逵结合自己对杜真的了解猜测一番,意识到这个楚玉很有可能是杜真的发小,最不济也是大学同学。也就是说,在认识李逵之前,杜真已经跟这个楚玉认识了很可能有十年以上。
认识这么多年仍然保持着亲密的联系,即使不是情侣,这份友情也足以让人嫉妒了。念及此,李逵忍不住为楚玉要结婚感到万分庆幸。李逵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楚玉不结婚,他在杜真这里绝不会有任何机会。
杜真醒来后惊出一声冷汗,赶紧问李逵是谁把他送回来的。杜真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李逵的关系。
李逵冷眼瞧他,嘲讽道:“喝酒的时候就没想着怎么回来?”
杜真头有点儿晕,也没吵,直接给白鹤打电话去问。白鹤的声音神秘兮兮的:“黑子,昨天是李总把你扛回去的。你俩这是……不过你放心,没别人知道,我那个哥们儿不混文圈。”杜真放下心来,答应白鹤以后有机会再细说,把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杜真没理会李逵,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掉一身酒气。李逵心里恼火,等着杜真从浴室出来,捉住他吃个遍。杜真奋力挣扎,挣扎着挣扎着倒勾起自己的念头来,俩人在浴室又重洗了一回。
杜真就这么跟李逵不清不楚地搅和着,一眨眼就到了楚玉结婚的日子。
这天,杜真先回了一趟家,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给爸妈看。老太太赞不绝口,直夸儿子会办事儿。老爷子没说什么,把家里收藏许久的那套青玉茶具从柜子里拿出来,一家三口往楚玉家去了。
婚礼办得简简单单,符合楚玉一贯的行事风格。现场装饰着粉色的玫瑰和百合,温馨又喜庆。
婚礼仪式进行到新郎新娘互换戒指的环节,杜真听着楚玉说出爱的誓言,看着楚玉把戒指戴到新娘的无名指上,并在新娘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感觉自己的心随着那一吻轰然塌陷。
杜真没能坚持到最后,中途退场了。杜真的妈妈本想叫住儿子,被老爷子拉一把,没张开嘴。
回到自己的住处,杜真在客厅坐了一会儿。拉开冰箱拿出啤酒,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回去。杜真在屋里走一圈又坐下,站起来又走一圈,走一圈又坐下,不明白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究竟要如何才能填满。
走到书房看见李逵的床,杜真忽然间不知道为什么很不想看到李逵。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钟。杜真给李逵发了条消息:“我要出门散散心,归期不定。你别瞎捣乱。”然后收拾几件衣服,背着电脑,去火车站买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票。
从北京到乌鲁木齐有两趟火车,一趟大概31个小时,上午开;一趟大概40个小时,下午开。杜真毫不犹豫买了40个小时的那趟车,并且特意买了硬座。
火车一路向西,中途有19个站点,杜真看着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听着大人们说话,小孩子哭闹,一路过去语言慢慢变得不同,人们的衣着打扮也各有差异,忍不住感到一丝恍惚。茫茫人海,芸芸众生。谁能陪谁走多久,谁又比谁更重要?
到乌鲁木齐下车,杜真顶着太阳晒,到大街小巷去串,吃进一肚子各种各样的瓜。逛了两天,淘了一些特产,又坐上去喀什的火车。
西北的苍茫和刚劲在一路沿途的风光中展现的尽致淋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真真只有在西北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才能孕育出这么气势磅礴的诗句。杜真看着窗外半天都绕不完的戈壁滩,内心为大自然的力量感到震撼,也为西北铁路的建设者们感到深深的敬佩。
喀什离中亚很近,跟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国家接壤,风土人情与内地完全不同。走在大街上,几乎有一种行走在大唐盛世丝绸之路的错觉。杜真买了一个馕坐在路边慢慢啃着,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不想再回去。
在喀什逛完,杜真包个车去了斯姆哈纳村。斯姆哈纳村是版图上最西部的边陲小镇,根据某百科的说法,这里是中国最后告别阳光的地方。杜真站在荒凉的大地上,看着残阳一缕一缕沉入地平线,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浴火重生。
庄子说得好,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人生这么长,楚玉算什么?
在西北游荡了12天之后,杜真想通了。于是去喀什机场,转乌鲁木齐,返回北京。
☆、第 18 章
游荡一圈回来,杜真完全晒变了色。他晚上到家,推门而入,把李逵吓一跳:“你这是,去了一趟非洲?”
杜真丢下包,给了李逵一个大大的拥抱。李逵吓得不轻,两只手茫然失措不知该往哪儿放。
松开李逵,杜真掏出一块石头递给他:“送你的。戈壁奇石,我亲自捡回来的。”李逵接过来看了看,唾弃自己居然对着一块奇丑无比的石头生出了感动。
洗漱完毕,杜真挪到李逵身边,在李逵震惊无比的眼神中主动吻上李逵的唇。一吻完毕,杜真贱贱地往李逵身下探去:“怎么,几天没见,我就变得这么没有吸引力了?”李逵翻身把杜真压到身下,直接用行动替代语言。
云雨完毕,李逵抚摸着杜真的脊背,问道:“你这次又跑哪儿去了?”
杜真大概说了说,并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大西北的向往。
听完,李逵轻笑一声,道:“你就是个属哈士奇的,得放养。”
杜真拧他一把,抱着他的腰睡了。李逵搂着杜真,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
第二天杜真回了一趟家,把在新疆淘到的一套玉质象棋送给老爷子。那象棋不知道是用的什么品种的玉,红棋是红色的,黑棋是黑色的,玉质温润,入手清凉,看着就舒服。老爷子眉开眼笑,乐得不行。老太太凑过来看一眼,道:“你爸那手臭棋,白瞎了这些棋子。”老爷子怒道:“去去去,你懂什么。”
杜真笑了,把给老太太的礼物也拿出来,是一只白玉精工的发簪,尾部是祥云形状,简约大气又合身份。老爷子看一眼,道:“你太高估你妈了。她还剩几根头发,哪儿用得上发簪。”老太太白他一眼,开心地把发簪收起来了。杜真陪老太太聊聊天,又陪老爷子说说话,吃过晚饭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