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凉正享受着温暖的包裹,已经陶醉到酥软的双手冷不防被人一下子粗鲁地扔到一边,顿时有些莫名奇妙地撇撇嘴,不过手上确实暖和了起来,他转头冲吴意露齿一笑,霎时间闭月羞花,“嗯,暖和多了,咱这下……算是扯平了。”
第37章 囧途之外
等到第三场戏开拍,已经是华灯初上了,吴意换了一套机车服,原来这是一场追车戏……陆凉静静地站在路边看着那人套上了头盔,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拍摄场地。由于此剧组之前追车戏出过差错,这次是慎之又慎,开拍的时候除了摄制组,所有无关人员撤离现场。
吴意脑中的疼痛越来越明显,他暗暗地咬紧牙关提醒自己,这是最后一场了,忍住,忍住,坚持就是胜利。陆凉远远地看到他垂着头紧握拳头,心知他的状况一定是越来越糟糕,心里暗暗祈祷最后一场戏不要出什么差错,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这场戏的追逐场景是在地面上拍的,后期会制作成垂直于地面朝向空中的追击,吴意坐上了车子,才有些迷惑这摩托车是怎么开的,好在特技演员很贴心地过来讲解了几句,吴意悟性高马上就能操作了。几名演员的车速都很慢,这个是后期可以调整的。拍摄过程中需要跨越布景中设置的障碍物,这些难度高一些的动作就要特技演员来完成了,基本上吴意就是跟着三名队友露个脸,平地骑行几十米,剧组抓取一段骑行的基本视频,其他的就可以靠后期剪辑和特效了。
这场戏相比之下算是今天最简单的一场,没过多久吴意就任务完成,从摩托车上跨下来,缓缓走出了表演场地,剩下的任务都是特技演员的了。他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又去和导演道别,没想到导演在他离开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他,“Hey Chirs,我想你已经接到消息了吧,你的歌曲《F.M.》已经确定成为本片的插曲了。”L导演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很多,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吴意的肩头。
《F.M.》,Fashion made,寓意是时尚制造,这首歌吴意是有印象的,柯文告诉过他,是专辑的二单,最近自己也常常在听,能被用作此片插曲当真荣幸,吴意连连鞠躬致谢,L导演笑着扶起他,“不要谦虚,年轻人,这不并是我给你的机会,它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我很看好你。”日后吴意在回顾演艺生涯时说,L导演曾在自己一文不名时的慧眼垂青,这在他漫长而跌宕的事业征途上,曾经时不时会跳出来鼓励到他。
陆凉看到吴意走出来,远远地向着他跑过去,一起去临时更衣室换过衣服后就准备离开现场。临走前吴意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拍摄,特技师正架着摩托越过一个平台,垂直于墙面向上攀升,摩托的轰鸣声穿透力很强,吴意听着听着居然忘记了周围,他盯着特技演员的运行轨迹,仿佛魂魄被抽离一般双目定在了那里,脑中依稀出现一个模糊的图像,也是一名特技演员在墙面攀升,周围有很多人驻足观看,然后就变成了一片晃动的雪花……陆凉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吴意忽然像破功一般哀鸣一声双手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吴意!吴意你怎么了,又头疼了吗!?”陆凉有些手足无措地低呼着,蹲下去把吴意扶了起来。吴意疼得浑身发软,这可不是一般的头疼,这是一种脑内绞痛的感觉,一刹那就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陆凉架着他的胳膊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回了车上,让他靠着后座仰躺着。陆凉心中一瞬间纷乱无比,看着他的样子痛苦得紧,情急下抽出几张冰凉的湿巾敷上他的额头,吴意感受到凉意□□一声,很快两条浓密的眉毛又绞在了一起,痛苦不堪地把头在座椅靠背上甩来甩去。陆凉看得一颗心几乎跳出来,他的声音急促而颤抖,扑上去抱住了吴意的头不让他来回挣动,“吴意……吴意,你疼得厉害就咬我吧,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坚持一下,再一下……”陆凉说着把胳膊露出来伸到了吴意的嘴边。
吴意混乱中找不到一丝清明,意识模糊间看到眼前的胳膊,毫不犹豫狠狠地一口咬了上去,陆凉皱了皱眉咬住了下唇,更紧地把他搂在了怀里,另一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他的发丝。吴意忽然双手并用紧紧地把抱住了陆凉的后背,同时狂乱地低下头往他的怀里挤着,仿佛炼狱里拼命寻找着出口的灵魂。陆凉看着车窗外影影绰绰的灯光,只觉得在这天地间他们二人如此渺小,无力抵抗命运。唯一能做的,也许就是在洪流中不被冲散,而这也已经极其不易。
不知过了多久吴意渐渐地平复了下来,放开陆凉委顿在靠背上,嘴唇依然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陆凉拿过水瓶喂了他几口水,帮他擦擦嘴理了理额前汗湿的头发,“感觉好点了吗?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吴意又缓了一会儿才开口,本就带着点沙哑的嗓音此刻干燥而沧桑,“不用了我看……现在感觉不到疼了,这不是一般医院能治好的,这个时间……可能也找不到对症的医生。”
“那怎么办,如果再发作怎么办!”陆凉焦急地拍了一把方向盘,“要不我们马上回温哥华,找你的主治医生。”
“好吧,只能这样了……”吴意叹了口气。
陆凉在手机上订好了当晚十点左右的机票,给柯文去了个电话后二话不说开车直奔机场。在机场里吃过饭等了一会儿,马上要登机的时候却听到了广播,飞机因为夜间气温骤降,跑道结冰而延误了,目前机场内部正在紧急除冰。吴路二人叹口气,又等了一个小时,好不容易登机了,正在飞机上睡得迷迷糊糊,却又听到了一则广播,居然是因为目的地正天降大雪,机场跑道无法安全降落滑行,只能临时迫降在西雅图机场。
两人在西雅图塔克马机场里,缩在座椅上等了一会儿,打听到转了明天一早的航班,只能就近找了个宾馆下榻。出了机场大门寻找的士,却被一阵冷风迎面吹得一个趔趄,陆凉转身帮吴意拽了拽衣服。司机是名黑人,一路开得飞快,没用五分钟就到了下榻处,司机面无表情地目送着他们下了车,嘴角带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几经辗转一路又困又累,宾馆的屋里冰凉冰凉的,空调也不怎么管用。两人简单洗漱几下就倒下睡了。陆凉一夜都没有睡踏实,时不时翻过身看看一边的吴意,所幸头痛一直没再发作。睡到后半夜陆凉被冻醒,下意识地转头去查看吴意,却听到那人嘴里低低地梦呓着什么,陆凉正想凑过去听听,忽然吴意一个翻身,一条沉重的大腿压在了自己腰上,紧接着八爪鱼一般趴俯了上来,把陆凉紧紧地困在了身下。陆凉好不容易动了动能喘口气,只感觉吴意身上烫得厉害,抬手摸了摸额头也是热得吓人,陆凉估计这人快烧到四十度了。看来是今天在冰水里冻坏了,这人伤后免疫力下降,和以前的体格是没法比了。
陆凉从吴意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把他的贴身衣服一件件除下来,拧了温水毛巾一点点地给他擦身降温,期间吴意不老实地挣动起来,又在那里急切地梦呓着,陆凉俯过一只耳朵,只听那声音里带着哭腔,“晗晗……”陆凉一个激灵,赶紧盯着这人面部瞧了瞧,只见眼睛还是闭着的,再次把耳朵凑了上去,只听吴意又是一声低唤,“晗晗……”,这熟悉的称谓,有多久没有听到了,陆凉眼底一热拼命咬住了下唇,吴意接着又低呼道,“晗晗不要离开我……求你不要……”陆凉手底下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了,对不起,吴意,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这样来来回回擦拭了两次,吴意的体温降低了不少,陆凉疲惫不堪地盖上被子想躺一会,吴意却一个翻身,哼哼唧唧地又压了上来。陆凉心浮气躁地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梦里那人在漫天纷飞的羽毛中眯着眼向自己走来,那是四年前的音乐颁奖礼谢幕式,舞台特效师喷洒了大量的羽毛在空中,一片雪白中舞台上人头攒动,吴意在飘扬的羽毛中回头寻到陆凉,指了指自己的脸让他帮自己捡粘上的羽毛,陆凉一边好笑地看着他,一边把指尖探到他嘴边去摘羽毛,不小心触到那人丰润Q弹的嘴唇心跳一阵加速。周围那么多人他不找,偏偏远隔重洋地寻自己帮忙,陆凉当时只道是寻常……其实年少的吴意心里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早晨醒来的时候,吴意感觉自己的下巴上贴着个毛茸茸的东西,他心里一惊把头迅速往后一撤,这才看清居然是陆凉的头顶。再往下看,只见陆凉被自己八爪鱼一般揽在怀里。吴意惊讶地张大了嘴——这现场绝对不是陆凉摆出来的,他被压在下面一晚上不会舒服的。趁着陆凉还没醒,吴意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往回撤。忽然身下的人□□一声,抬起手揉着眼嘟囔道,“你醒了啊……几点了?”说着忽然就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吴意刚刚抬起的手臂,此时正被惊得定格在了那里,下边的一条腿也是这个姿势。陆凉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打趣地一笑,“怎么着,想肇事逃逸啊吴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