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这一句之后,张开地便抖了抖沾灰的衣袖,在管事的搀扶下去吃早膳,留张良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这句话,倒是赫然让张良一懵。
是了,姬无夜视韩非为眼中钉是谁都知道的,东窗事发,他自然希望借此机会除去心腹大患。但在此之前,他并不知晓韩非会翻查当年的血案。
引导韩非去翻案的,只有一个人——韩成。
他现在蓦然庆幸,昨夜没有一股脑儿冲进王宫了。姬无夜在那里,便等着将他二人一网打尽。安一个冲撞圣驾的名头,与韩非一同被扔进冷宫,今日,何人来救他们呢?
坐山观虎斗,扒桥望水流。
韩成无疑是这出戏的最大赢家。若韩非胜了,便可扳倒太子,彼时储位空出来,他是最可能坐上去的人选。若韩非败了,顶多少一个手足,司法一职高悬无人,他又能举荐自己人上去。
这杆天平左滑右滑,他都是最后捡渔翁之利的人。
果然,在王室之中,兄弟之情淡如凉水。
作者有话要说:
西门厌打遍天下无敌手,居然被二傻子若离敲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4章 告白
时至秋季,天高气爽,太阳再暖也不会很有温度。
张良看清韩成的计谋之后,随即去了四公子府,守门的小厮似是早知道他要来一般,也没通报,径直迎他进了。
彼时,韩成正在靶场练箭,翠竹环绕,怡然静心,仿佛箭靶便是他的江山一般,一仞长的利箭随意他拉弓射到上头。
“子房,你来的比我想象中快。”他说着,又开弦射出一箭,正中红心。
张良平日的温和已荡然无存,嘴角的弧度疏远又客套,“四公子巧算如神,良心生佩服,特来拜见。”
“是么?”韩成的眼光从箭靶上收回来,轻声一笑,“恐怕不是佩服这么简单罢?本公子听着,怎的还有股子怒气?”
张良徐缓上前,眼神凌厉,“四公子明白良为何至此,你我心中有数,再迂回试探,怕是不妥。”
韩成将弓弩交给下人,手臂一抬,让他们悉数退了。
靶场静默,只留了风声。
“子房,我很好奇,王室中人才云集,你为何偏偏跟随老九?”韩成额宽眉粗,声音向来浑厚。
张良轻轻一笑,韩成三番五次接近他,都是为了拜他为门客,说穿了便是主公与谋士的关系,孰高孰低,孰尊孰卑,总有个地位之别。主仆拜接与友人交好,这是他永远无法跟韩非比的。
“韩兄待良如手足,良自然尊他敬他。”
韩成想起那日韩非为他吸出毒血的情景,也了然颔首,“他如今自身难保,你还如何敬他?”
张良眉头一沉,心想若不是你,韩兄怎可有此磨难?但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韩成如今置身事外,是自以为大局在握,只要打消他这念头,便有机会劝说他,搭救韩非。
于是张良朝他盈盈拱手,“良自然也尊敬四殿下。所以,才不忍心让四殿下,身陷深渊。”
“深渊?”韩成愣了愣,不以为然地发笑,“子房恐怕说反了吧?”
张良直起身,“四殿下若不相信,何不听听良的理由?”
韩成翻了翻手,“说说看。”
张良上前一步,不急不缓道:“一者,韩兄本真心视四殿下为兄长,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力断金。但如今,四殿下却将他推进深渊,自折羽翼。惘智也。”
韩成两手环胸,闲散望着那支被他射偏的箭羽,仿佛那便是韩非本人,道:“老九常年不受父王重视,他或有或无,似乎对我影响不大。”
“四殿下糊涂了。”张良放缓了语气,走过去捡起地上那支箭,开弓一射,与靶心的那支紧贴一处,却不作威胁,“韩兄如今已是司法大人,且是大王亲封。司法一职的重要性,想必四殿下比良更清楚。”
韩成的脸色变了变,“第二呢?”
“二者,姬无夜狼子野心,早有包揽大权之意。现正对众公子逐个下手,四殿下不但不阻止,反而放纵外敌,残害自家兄弟。惘义也。”
“那又如何?”
“恕良直言。四殿下如今置身事外,到姬无夜对您下手的那一日,恐怕,朝中也未有人会站出来,并肩作战。”
韩成不屑挑眉,“你觉得,姬无夜动得了我?”
“现在是不能的。”张良放重了语气,直视韩成,眸若利刃,“但若姑息其戕害王公,迟早有一日,无人能悖其意,无人敢逆其言,韩国江山,危矣!”
利箭一出,正中红心的同时,韩成事先那支立在红心的箭羽,腾然落地。
这句话,着实让他一惊。
不是惊讶姬无夜的能力,而是惊讶,他事前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拳头不安地动了两下,语气软了软,“子房说这么多,无非想让我进宫救老九。”
张良沉眉,“四殿下明鉴,如今大王误会韩兄贪图储位,姬无夜又时刻守在王宫。放眼当下,唯有您能与之抗衡。是救韩兄,亦是自救。”
韩成转身,背对于他,又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自家兄弟都安定不好,如何去对付姬无夜?”
张良清眉一沉,冷冷道:“确实,攘外必先安内。良斗胆,敢问四殿下,为何会对韩兄下手?”
此举,恰恰背道而驰。
这时,韩成已然无言以对,沉默了好半晌,才感慨道:“你这双眼睛,可比相国大人毒辣。”
张良垂眸,“良惭愧。”
韩成负手而立,眉间紧蹙,谈起条件,“子房,我帮老九跑这一趟,不能白跑。”
张良拱手弯身,“四殿下有话请吩咐。”
韩成上前一步,道:“我进宫,劝说父王释放老九,你过来,帮我做事。”
张良垂首,绝望闭眼,犹疑半晌,答应道:“时间。”
韩成见他两手微颤,薄唇紧抿,瘦削的身子明显一垮,还要硬撑着答允。
只这一幕,韩成便明白了。他不禁惋惜哀叹,如此的人才,竟不属他。
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放在门客身上尤其合适。若张良勉强答应,却始终不与他同心,不出一计一策,即便人过来了也是白搭。
再者,就目前的情况看,姬无夜才是他出手的重心。
仰天长笑几声,索性当一回君子,“罢罢罢,君子不强人所难,本公子也学做一回成人之美。”顿了顿,眼神变得笃定,又道,“不过,子房你记住,这个人情,是你个人欠我的。”
张良如获大赦一般,扎实松了口气,屈膝一跪,磕头点地,“多谢四公子!”
韩成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朝外头一唤:
“千乘,更衣,进宫!”
遂快步离去,张良徐徐起身,拭去额上冷汗,长舒一口气。抬眸望向半空嬉戏的飞鸟,唇角微扬,笑得轻快。
................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巍峨宫墙之下,人只有蚂蚁大小。
韩非走过冗长的石砖路,贪恋每一步的踏实,以及秋日难得的暖阳。蓦然,望见宫门外的一袭碧色身影,淡雅无尘,清简静好,脚步腾地加快。
“子房。”遥遥一唤。
候在马车旁的人回首,眸中划过欣喜,轻快朝他奔去,“恭喜韩兄,化险为夷!”
韩非低头望他,深深看进那双清亮的眸子,未有说话。
张良见他的眼眸中没有悦色,便微微偏头,这是他疑惑时惯有的动作,“......韩兄?”
韩非抿唇,回看了一眼宫门,沉重森严,轻叹,“此处不便多言。”
张良颔首,二人双双踏进马车。
马蹄声响,车轮转动,缓缓朝九公子府驶去。
张良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猜测韩非是否在王宫发生了什么,看看车壁再看看他,食指不断摩擦衣袖的布料,打破沉寂,“韩兄,怎么——嗯!”
却蓦然被拥入怀中。
韩非像丢了至宝一般,一言不发。埋在他的脖颈处,深吸一口浊气,神色不明。
许久许久,才道:“四哥救的我。他劝说父王恢复我的职位,废了太子......你,答应了他什么?”
张良察觉到他微颤的手臂,于是放柔了声音,道:“四殿下肚量宽宏,又心系韩兄,没有提条件。”
韩非怅然若失,“果真么?”
张良十分认真地点头,后又想他看不到,于是嗯了一声,“果真,韩兄放心。子房说动了四殿下,他现在一心只想对付姬无夜,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韩非还是后怕,攥着他背后的衣料,把人往怀里又揉了几分,“下次我若出事,你莫要管我,保全自己要紧。”
张良疑惑,“我以为韩兄不让子房跟你一同入宫,是算到了这一步,让子房去说服四殿下。”
韩非一愣,松了怀抱,怔怔看他,“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张良觉察到他的些许不悦,忙改口道:“子房说错话了,韩兄莫气!”
韩非往前一凑,两人的距离陡然拉近,徒剩一寸,“我不让子房入宫,是怕你涉险。万一出事,我保全不了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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