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他转头找谭昭,谭昭却早就拿出伤药喂给连城璧吃,至于萧十一郎……你指望他对一个前来盗剑的人有多好?想都别想。
连城璧也不推脱,服了药,便打坐疗伤起来。
谭昭四望,前两日可真是小场面啊,今天这积翠楼三楼都没个样子了,拆迁队都没这么暴力的,不远处还躺着几个哎哎哟哟的人,似是生怕他过去补刀,呼痛都小小声的。
……出息,胆小还来盗剑。
“喂,别装死,说说吧,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谭昭踢了踢地上的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谭昭一笑,露出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你觉得我会信?”
这人都要哭了,他其实真的没打算盗剑,他就是想来摸摸宝剑,这么好的剑他能摸一摸,他就非常开心了:“大爷,天地良心啊!”
“别搞这些虚的,说说吧。”
“哦,是这样的……”
这小子口才还不错,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概括起来呢,就是今天他们三离开后,某些人就蠢蠢欲动了,不过先开始谁都没动手,等到了午时过后,有人提着一柄刀进来了。
“谁要听你说书啊,讲重点!”
“是萧十一郎,萧十一郎拿着割鹿刀来了!”
谭昭下意识地回头,陆小凤已经蹲在萧十一郎身边了,而萧十一郎手中,握着一柄刀,一柄黑色的刀。
“你怎么知道那是割鹿刀?”
“他与连庄主打得难分你我,他自己说的,那是割鹿刀!”
“那你们怎么回事?”
萧十一郎提着割鹿刀来了,这就等同于他在江湖人面前承认是他盗走了割鹿刀,也间接承认是他烧了沈家庄,连城璧于情于理,都必须杀了萧十一郎。
两人打起来,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的事情。
然后,两人就打得……两败俱伤了,至于其他人,有些想简陋,有人想做黄雀,却没想到这“十五城”就跟镜中月水中花似的,一群人大乱斗,有人走了,也有人留了下来。
“什么?这是割鹿刀?朋友,你又去做了什么?”
萧十一郎现在全身都是伤,连城璧虽然是一位君子,出手却异常地锋芒毕露,他微微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不能说。”
陆小凤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跟他认识的萧十一郎不一样:“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连夫人对不对?”声音仅只他们二人能听见。
“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萧十一郎否认得既快又肯定。
“兄弟,我在女人堆里翻滚的时候,你恐怕还在穿开裆裤呢,你要是说得平静些,或许我会考虑考虑相信你。”陆小凤调侃完,才严肃道,“朋友,我劝你不要玩火自焚,你要是平静下来,绝不至做这么头脑发热的事情。”
萧十一郎眼中黯淡:“不,你不懂,你是个浪子,但我不是。”
浪子咋了,浪子吃你家大米了?!
“有人威胁你,用连夫人的命,对不对?”陆小凤仍然半蹲着,声音非常冷静,“但你做出的牺牲似乎没有任何意义,你并没有把剑抢走。”
萧十一郎摇了摇头:“不,其实我已经做到了。”
陆小凤脸色一变,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后一叹:“你又是何必呢,明明知道人要算计的是你,你还要乖乖上套,何必呢。”
我滴个乖乖,用自己的声誉(虽然没多少了)和未来换取心上人的平安,这是什么话本里的神仙爱情?陆小凤自问做不到,但他觉得这样的萧十一郎太过卑微了。
卑微得,都不像他认识的萧十一郎了,他认识的萧十一郎潇洒浪荡,喝大碗的酒,像一阵风一扬。
“连姑爷!连姑爷!大事不好了,小姐、小姐她被人掳走了!”
外头忽然冲进来一个小丫头,眼神里犹然带着恐惧,连城璧也顾不上疗伤了,脸色铁青:“莫慌,是谁?”
“这个,这个!”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她刚交到连城璧手上,人就软了下去。
死了。
第462章 江湖夜雨一盏灯(十九)
连城璧认得这丫头,她是沈璧君房里的大丫头点翠,此时她瞪大着眼睛倒在地上,整个人都没有了呼吸,血从她的七窍里流出来,分明是毒发而亡的。
这种毒他曾经见过,只有不停地跑动才能让毒素挥发,一旦停下来,用不上几息的功夫,就会迅速带走一个人的性命,他早该发现的。
他伸手替人阖上双眼,这才将手中的信拆开,信上的内容并不长,说是一封信,更准确来说是一封邀请函,邀请他们……所有人去做客。
“有落款吗?”
连城璧眼风往下一扫,只见到三个银钩铁画的字:“天公子。”
“天公子?这位天公子我有些耳闻,传闻他星相问卜、医药武功,无所不能,故而称天公子,只可惜江湖上无人见过他,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天公子抓了沈璧君?做什么?
萧十一郎却是心都碎了,他还是没有保护好她,即便他与魔鬼做了交易,却仍然没有……他的拳头握得死紧,却到底没有说一个字。
但他这副样子,谁都看得出他要去赴宴的决心。
“我走不开。”开口的是谭昭,“我还要守剑,陆小凤,接着!”
陆大爷下意识地一接,发现是一个阵盘:“给我这个做什么?”
“连兄替我守剑一遭,我走不开,你帮我个忙呗,反正你好奇心比猫还大,我相信你。”
陆小凤摸着阵盘,心情倒是忽然好了些:“你倒是有长进,也罢,我就替你跑上这一趟!”
天公子的约,是发给在场所有人的,但决定赴约的,只有连城璧、萧十一郎和陆小凤。三人很快离开,留谭昭和花满楼收拾残局。
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功夫,积翠楼才被清理干净,不过折损的桌椅硬件设施,就没法子了,只能赔钱了。谭昭摸了摸扁扁的小荷包,真是人间不值得啊。
“这样一算,我简直亏大发了。”
花满楼就笑了:“你不是一向喜欢做亏本生意?”
“哪有的事!”谭昭完全是否认的。
“那当年你……”
“……好汉不提当年勇,谢谢。”
“说实话,我觉得陆小凤现在应该很开心。”花满楼轻轻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夜风里所有的柔意。
谭昭一懵:“唔?”
“当年,你孤注一掷想与玉罗刹分个高下,我与他到的太晚,他那人看着嬉皮笑脸,但很多东西都记在心里,你能开口请他帮忙,他自然是开心的。”
怎么说呢,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可恍然回顾,却都在眼前,他那时候尚且不太懂江湖的生存法则,却固执地想搞事情,后来搞得小命去了半条,才开始认识到“真实”二字的存在。
他一路以来,走得也算是轰轰烈烈,但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最初的那一帮朋友,是花满楼和陆小凤教会了他朋友的可贵,也明白了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
“你当年同我说过的,我都记在心里的。”
花满楼就笑了,黎明就在远处的天边,天光透过地平线刺破了黑夜,积翠楼的血腥味也开始挥散,直到天光照耀整座济南城,都再没人上过积翠楼。
这一日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恐怕今日济南城的八卦又要聊爆了。
“今天是第四天了,还有三天。”
谭昭点了点头。
杨开泰和徐青藤几乎是前后脚来的,两人显然听到了不少消息,脸上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焦急,见到两人便问:“连兄呢?我听到坊间传闻,说是萧十一郎提着割鹿刀来盗剑,可是真的?”
“是真的。”谭昭长话短说,稍微叙述了一下。
杨开泰只觉得这滩水太深了,徐青藤也是唏嘘不已。
方是此时,积翠楼又迎来了一位客人,还是一位娇客,杨开泰一见到风四娘,立刻就迎了上去,眼中带着显然易见的惊喜:“四娘,你怎么来了?”
“你让开!”风四娘显然也是非常急迫,越过杨开泰直冲谭昭而来,“萧十一郎那兔崽子死了没?”
“……”你的脾气有点爆啊,谭昭看了一眼整个人都黯淡下去的杨开泰,摇了摇头,“没有,但他不在这里。”
“那他去了哪里?”
“对不起,我不能说。”
风四娘一楞,就想拔刀,但她很快就记起眼前这男子虽比她小上许多,武功却是四个她都打不过的。
“是他料到我会来,所以请你隐瞒的?”
谭昭没有否认,虽然……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没有义务替萧十一郎做什么,只是赴约天公子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明白了,老娘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说罢,就气冲冲地走了。
杨开泰立刻急了,他朝着谭昭歉疚地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等他消失在楼梯口,隐约还能听到他唤风四娘的声音,但显然……风四娘并没有回应他。
“情之一字啊,最是伤人心。”徐青藤感叹。
谭昭想了一下这复杂的关系,已知连城璧和沈璧君成亲了,沈璧君和萧十一郎有点儿苗头,而风四娘喜欢萧十一郎,杨开泰呢又喜欢风四娘……他掰着手指头,非常成功地把自己绕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