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正义凛然,实在让燕南天分不出真假,他想了想贤弟临走前还相信的模样,便执剑问:“你当真不知?”
“……燕大侠,我觉得你合该是一个独来独往仗剑走天涯的大侠。”
谭昭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燕南天自然听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
“因为我觉得,跟你当朋友实在不太好。”
燕南天差点又提剑砍过来,这人除了一张脸,哪里都不像贤弟!
可当他再看过去时,这人竟然又摆出一张正经的面孔:“燕大侠,有话就直说,不分青红皂白就提剑杀人,这可不是大侠所为。”
“哼!此时你倒是又开始讲道理了,若不是你和那阉人,又有谁知道我受白莲教恩惠进京刺杀的事情!若非如此,贤弟又如何会被锦衣卫……”
谭昭听得头大,立刻喊道:“不不不,你等等!你说什么!白莲教?!”看燕南天的眼神,简直像看稀有大熊猫。
这样的神情,连燕南天都开心狐疑:“当真不是你?”
“是我个大头鬼!你哪只耳朵听到我知道你和白莲教的猫腻的!”这哪能当朋友啊,这简直要坑死朋友了:“你说江枫在锦衣卫所?”
“他是你大哥!”
都这时候了还在意这个,不知道他现在换张脸还来不来得及,卧槽这也太坑了,只要让锦衣卫看到他和江枫长得一模一样,都不用万贵妃动手,他自己就可以玩完了!
谭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燕南天的神情越来越奇怪:“你觉得,我告发你们有什么好处?你看着我的脸想!”
燕南天嗫喏了一下,没说话。
看他疑虑减轻,谭昭想了想,开口:“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早。”
“你和白莲教的人有来往,都有谁知道?”
燕南天并不想说,但想了想还是觉得李昭和那西厂都督最可疑:“我和贤弟,再就是那阉人吧。”
“奉劝燕大侠还是换个称呼比较好。”谭昭硬邦邦地开口:“此事应不会是雨化田。”
燕南天当即开口:“你与那西厂的人是朋友,自然这般说。”
谁跟你说他和雨化田是朋友了,谭昭差点气得打人,好在还有理智:“他是傻吗!白莲教的功劳,西厂不想要吗,还隔了一天送去给锦衣卫当人情!”
“……那就是你了,难道我和贤弟会自己跑去告发自己吗!”燕南天觉得自己的怀疑有理有据。
直脑筋的人简直太可怕,谭昭剑尖抵在地上,脑筋里不停地回转昨天的一切,从状元楼的书生到西厂的人一个不落,可回想了一遍,他还是觉得漏了点什么:“你俩后来就没聊过关于我的问题?”
“……”
看来是聊过了:“那聊的时候,就没有第三个人在场?”
燕南天想了想,以他的内力,四周有人接近自然能够感应到:“绝对没有,贤弟心思细腻,还派了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书童江琴看守……”
“不不不你等等,那书童江琴现在何处?也关在锦衣卫所?”谭昭急忙打断道。
这一问,还真把燕南天问住了,那个时候他关心江枫都来不及,去关注个书童做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那书童与贤弟一同长大,情比兄弟,绝不会做这种事情呢!”
“那我还是亲兄弟呢,你怀疑起来可不手软!”
“你——”
“那书童人呢!”
“我离开前不曾见到,怕是早晨出去采买躲过了锦衣卫的搜捕。”
……你倒是连理由都给人补齐了,谭昭随手让系统查了一下这小书童的踪迹,很快系统就给了反馈,说是这叫做江琴的书童今晨第一波出了城,这会儿已经过天津卫了。
哦豁,跑得很快嘛,倒是怎么看都不像是清白的样子。
只是人跑了,他最紧要的事情还是怎么将江枫从这件事情里摘出来,他看着燕南天,直看得燕南天毛骨悚然的。
“你在想什么鬼主意!”
“自然是在想救你贤弟的法子。”
“什么法子?”
“那就要看燕大侠舍不舍得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谭昭摊手:“把真正的白莲教交给锦衣卫,你贤弟自然就无罪释放了。”
燕南天的表情十分难看:“此事绝无可能。”
“那你就去自首。”
“……”
“那你就等着江枫在锦衣卫所变成血人好了!”
燕南天的表情显然已是在忍耐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是我做下的,闹上一场就是了,总归是要保贤弟安康的!”
“……”怕是你贤弟现在在受苦。
适时,外面又有轻微的足音,谭昭给了燕南天一个眼色,随后轻身将手中的七星桃木剑挂到墙上,匆匆做完,门外的敲门声也响了。
“李道长,叨扰了。”
敲了门就直接进来,你还敲个鬼门啊雨公公!
雨化田今日穿了身暗红色的朝服,风尘仆仆,像是刚刚忙完的模样,他看到谭昭一身中衣坐在床边,忽得一笑:“李道长,好歹也穿件衣裳啊!若此时锦衣卫过来,也不算太过难堪!”
……就知道你是来幸灾乐祸的了。
“你似乎并不惊讶,看来是已经知道了。”雨化田近前,轻轻嗅了嗅:“那姓燕的莽汉?”
姓燕的莽汉就在你头顶,这会儿剑尖都快戳到你头顶了!
第116章 铁口直断李狗蛋(八)
雨化田说完,斜手就是一挡,燕南天的剑随后一偏,又笔直刺了过来。随后原模原样怎么对付谭昭的,就又招呼了雨公公一遍。
唔,可以,这很公平。
只可惜雨化田的脾气可比谭昭差多了,燕南天的嫁衣神功虽然独步江湖却未臻化境,雨化田手段阴诡,简直让燕南天狠狠吃了一回苦头。
谭昭穿好道袍的功夫,两人已经分开了,只燕南天看他与雨化田的眼神愈发不对。
喂——这位朋友,你的脑回路能不能收一收了!
他没好气地斜乜了他一眼,随后对着雨化田打了个哈欠:“雨公公若是来嘲讽贫道的,那便早些回去安歇吧,毕竟您事多,不及贫道这般清闲!”
雨化田这人很有些阴阳怪气,别人无底线奉承他会觉得没甚意思,若旁人说他一句不是那定是要小心眼记上一辈子,但似谭昭这样随随便便却反能得他的好脸:“李道长何必自谦,这般火烧眉毛了还如此淡定,想来是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谭昭摇头:“贫道做事无愧于天地,当今圣明裁断,断不会冤枉了贫道。”
燕南天一脸你们在说什么,老子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的神情。
“你们俩,少糊弄我!我虽是个粗人,尚且还知道兄弟义气……”
他还未说完,谭昭就忍不住打断他:“你可拉倒吧,江枫是你好兄弟,还不是因为你进了锦衣卫所!”
“我……”
“你什么你,你与江枫相识久还是那位白莲教的逆贼久!”论歪理,谭昭还真没怕过谁:“你兄弟受苦近在眼前,你却为了新认的……要寒兄弟的心,你燕大侠行事光明磊落,查到那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若我是你,就先下手为强。”
燕南天急得脸都红了,污蔑他不讲兄弟义气简直比说他剑术不好更加让人难受:“你、你强词夺理!”
“便是我强词夺理又如何,我无端要受你连累都没指责你,你反倒还来指责我,你有什么立场对我刀剑相向!”谭昭轻呵了一声:“江家若是此番被你连累抄家灭族,你燕大侠就是同哪吒一般三头六臂也没法救得了江家合族!”
这话是说来骗骗人的吗?那自然不是,锦衣卫办事就是这样的,江家巨富,若是罪名落实了,那滔天的财富尽会落入他们的手里,至于百八十条人命,估计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如今世道如此,非一时一刻能改的。
燕南天被谭昭说的大楞,似是不信一样:“这……不可能!江贤弟经得起查证,此事与他无甚关系,与江家更是……”
“别拿无知勇锐当借口,要么你今晚直接离开京城,要么将那白莲教的人报上名来!”
此时,雨化田方露出此来的目的,显然他在川西的探子探到了一些消息,可消息内容有限,他想立功捉拿白莲教妖人,自然就需要更多的消息。刚好,那川西的白莲教头目与这位燕南天有些瓜葛,有捷径不走,岂非对不起他西厂都督的大名!
只可惜,雨化田还是错料了燕南天,似对方这般一根筋又直又坳的人,天底下绝找不出第二人来:“我燕南天行的端做得正,断不会做出出卖朋友之事。你放心,我会将你大哥救出牢笼的。告辞。”
说完,他就直接轻身离开,雨化田微微摆了摆手没追,而谭昭更是动都没动,似是料到了对方会如此。
“就这么放他离开?”
谭昭摊手:“那我能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皇宫大内他都来去自如,我也很绝望啊!”
……哦,哪里都没看出你很绝望,雨化田坐下,夜晚静寂,反倒让他俗事缠身的脑子清爽了些:“李道长何必自谦,你就不怕他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