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子轻轻“哼”了一声,对这个回答既不满又不屑。而白衣公子也抿了抿嘴,不再多说一句话。
“你知道,我们慕容家从不问江湖之事,你这次去品剑大会,还好没用我慕容氏的名号,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便是白衣女子这平淡话语中的那一丝若有如无的怒气,已让白衣公子不由得轻轻一颤,而旁边的蓝衣少年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白衣公子悠悠叹了口气。
“跪下。”
“姐,您说什么?”
“跪下!”
白衣公子剑眉微蹙,深吸了一口气,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白衣女子静静问道。
白衣公子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垂到膝盖的乌黑长发,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
忽然,白衣女子大袖一挥,还未及白衣公子反应,他身上的白衣已如蝉翼般被层层剥了下来,露出了袒露的上身。见到这状况,白衣公子略一吃惊后亦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等着对方发落。
宁淡的清香从他身后传来,刚才还站在他前面,背对着他的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后,女子的一根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当手指触到白衣公子肌肤时,后者不由得全身轻轻一颤。
纤指自上而下,轻轻划过了白衣公子背上那层层叠叠的绷带,略微染红的绷带如波开浪裂,在纤指两旁缓缓落下,继而轻轻飘落在了地上。
旁边的蓝衣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不敢再看,而白衣女子却仍旧静静地看着这一大片被□□炸开但又正在愈合的伤口。曾经洁白的肌肤上布满了横七竖八伤口、瘢痕、甚至是混合物。
“为什么?”
话语中略有一丝不满,但白衣公子却已感到一丝淡淡的寒意自下而上充盈了整个身子。
“她是什么人?值得你这样......”
那股寒意还在向身体的剩余部位弥散着,白衣公子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回答道:“因为我愿意......”
脚步声轻轻响了起来,轻灵犹如踏云,白衣公子仍旧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白裙与白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你愿意?”那话语仍旧平静。
“我愿意。”回答的声音也很平静。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让白衣公子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是慕容世家的少主,为了一个凡女,竟然连命都不要了......”那话语仍旧平静得令人胆寒。
白衣公子轻轻拭尽嘴角的血迹,然后重新跪正身姿,并没有丝毫的反抗,甚至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扇来,白衣公子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但他还是止住了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挣扎着重新摆正身体。可他刚一跪正......
“啪!”
这一次,白衣公子终于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蓝衣少年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甚至每吸一口气都是心惊胆战,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公子在地上艰难地撑起身子,嘴角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起来。”
“啪!”
“谁叫你趴下的,起来。”
“啪!”
此刻,白衣公子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仅仅五个耳光,便让他连跪都跪不起来了。
“你是慕容家的少主,身上担负着整个世家的命运,你要明白,你的性命并不属于你自己。”
头顶上飘来的声音仍旧平静而又淡雅,让人感觉不出又什么怒气,但就是这平静如常的话语,却令千万人为之胆寒。白衣公子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女子那白色的靴尖与飘动的裙摆,再次拭尽嘴角血迹想要站起身来,可终于,他还是倒了下去。
白衣女子冷冷看了一眼脚下已经昏死过去的弟弟,脸上没有一丝余怒,也没有一丝悲伤,仿佛世间所有的感情都不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国华。”
“大小姐......”门外一位灰衣老者连忙拱手行礼道。
一道白光闪过,灰衣老者一惊,连忙用双手接住了从空中落下的一支白玉坠,然后万分小心地捧在手里。
“带上这个玉坠,再拿上金香玉,去东林客栈把裴元给我叫来,他可是孙思邈的徒弟。”
灰衣老者看了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衣公子以及散在地上的血点儿,不禁脸色也有些苍白,但他已明其意,故而拱手道:“可......可是大小姐......金香玉是......是皇上御赐之物啊!”
白衣女子杏目一闭,只是静静说了句:“执行我的命令,还有,别被人看见。”
“是......是......老朽这就去办,老朽这就去办......”
......
昆仑派是昔日昆山八派中最大的一派,其全盛时期远胜于琼华,但自琼华陨落后,其余七派日渐凋零,天墉城、阆风巅、紫翠丹房、悬圃宫这四派早已化为废墟,碧玉宫、玉瑛宫两派也在苦苦支撑,昆山灵脉的保卫者也许就只剩下昆仑派这一脉了。
玉虚峰是昆仑派的主峰,玉虚宫便是昆仑派之所在。这里常年云雾缭绕,置身其中仿佛如置身瑶池仙境,蓝白相间的宫殿、阁楼就在这茫茫云海中若隐若现。相传这玉虚峰上有三十三座神宫,其中的遗云宫、五明宫、花药宫等各依天庭格局而建,除三十三座神宫外还有七十二重宝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也是依照天庭格局而建,相传这就是元始天尊在此修炼时定下的天宫格局。
此时,就在一处不知名的地方,暮雨惜猛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床上,屋内的用品都擦得透亮,仿佛正等着人去使用它们。屋内静悄悄的,地上的铜香炉正飘出一缕缕幽香。
暮雨惜又惊又奇,她刚想坐起来,只觉全身一阵酸痛。
“啊......”
暮雨惜□□了一声,跌回了床上。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女端着一个盆子走了进来,一见到床上的暮雨惜,那少女不仅不惊讶,相反还很开心地说道:“你醒啦,师父说对了,你果然今天醒。”
“你是谁?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暮雨惜连忙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啦,至于这里,当然是昆仑派啦!”少女开心地答道。
“昆......昆仑派?”暮雨惜觉得头有些晕。
“对,昆仑派,你已经安全了。来吧,先洗把脸。”少女说着将盆子放在床边的盆架上,里面是一盆热水与一条毛巾。
“我姐姐呢!”暮雨惜现在根本无暇洗脸,她最关心的只有暮菖兰一人。
“你是说那个绿衣姑娘么?”少女最初的话语还是显得很开心,但一看到对方脸上那担惊受怕的表情,连忙说道:“放心放心,你姐姐没死,她虽然受伤很重,但已无大碍。”
“我姐姐在哪儿!”
“你先别激动,你姐姐在另外一间房内躺着的,你先洗把脸,吃些东西再去看也不迟嘛。”
暮雨惜一把抓过床脚已洗净叠好的自己的黄色衣衫,迅速穿戴好后从床上跳了下来。刚才那一阵酸痛早已过去,现在她只觉得她精力旺盛得要命,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立马找到姐姐!
“姑娘,您慢点儿!”
暮雨惜穿好衣服鞋袜后快步跑到了门口,然后一把推开了大门。
“姑娘!不用那么急,您姐姐没事儿的!”
当大门被推开时,暮雨惜呆住了。就在这玉虚峰顶,举目四望,一切尽收眼底,山下的湖就像一面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树木也犹如小草,行人酷似甲虫,宏伟的亭台楼阁也如玩具一般,山峦间盘然的道路成了一条条银白色丝带,在这玉虚峰上,风云升至足下,看山里,山风呼啸,云雾弥漫,好似坠入仙境。就在这茫茫云海中,琼楼玉宇,亭台楼阁,碧水金桥,若隐若现。暮雨惜登时看得痴了,这里到底是人间还是天上?
“嘻嘻,没来过昆仑派吧,看把你吓的,如何?”蓝衣少女自豪地说。
“我......我姐姐在哪儿?”暮雨惜只觉嘴有些发干,如此绝景只怕此生都再难见一回了。
蓝衣少女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就知道你找不到路,跟我来吧。”
暮雨惜回头看了看自己所住的房子,这是一栋两层的阁楼,白墙蓝瓦,背靠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冰崖,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水池周围的水早已冻上,只有中间一个冰窟窿,水池旁有一些长得像松树但又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在阁楼前的露台上,基本就可以俯瞰大半个云海了,确实是一处雅致之地。
“怎么不走了?”蓝衣少女有些奇怪。
“就来就来!”
暮雨惜说罢,连忙跟了上去。两人走过了好几栋风格大同小异的阁楼后,来到了一座飞桥前,这座蓝底白栏的弧桥直跨过两丈有余的深渊,通向对面的一处宫殿。
“你害怕高么?”蓝衣女子好奇地问。
“不怕!”
“那便好了,我第一次走这种桥的时候可吓坏了,据说这昆仑派有一百多座这样的弧桥,要是害怕高,那肯定早就吓瘫了。”
行至弧桥上时,暮雨惜忍不住隔着白色的玉栏向下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有一点头晕,果然,桥下就是深不可测的寒冰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