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暮菖兰猛地停住了,因为一滴泪水已划过暮雨惜秀丽的脸庞。
“雨惜......”
“姐姐!您也是我唯一的姐姐!当年我们怎么约定的?难道姐姐有危险,我就可以袖手旁观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姐姐,我也长大了,我也该为姐姐做点什么了,哪怕山路上尽是危险,我也绝不会害怕!”
暮雨惜脸上那一滴泪很快落在了地上,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泪痕。看着她那坚毅的脸庞,暮菖兰沉默了。这些年,这个妹妹一直相伴自己左右,是她,让自己重新拥有了妹妹,亲情,欢乐,曾经失去的这些情感在她的身上得以找回,她早已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当初,为了一个异姓瑕,自己便情愿为之上刀山,下火海,而为了这个同姓妹妹,自己更愿意付出哪怕生命的代价。太一仙径多年无人行走,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危险,自己固然死不足惜,可万一雨惜......自己害怕,害怕第二次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不......不是第二次了......沧行、瑾轩、瑕,甚至是龙溟与凌波,还有暮霭村村民,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再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了......
“姐姐,您还不明白么......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孤身一人,您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这点危险就能把我吓退的话,那我根本不配是您的妹妹!”
这话若闪电一样刺痛了暮菖兰的神经,是呀,“如果这点危险就能把我吓退的话,那我根本不配是您的妹妹!”,那反过来也一样,“如果面对这点危险我都不能保护雨惜的话,那我根本不配是她的姐姐!”
“好!雨惜,我们生死都在一起!”
“嗯!”
紫薇道地处昆仑山脚这一段,山脚处气候相对宜人,加上独特的昆仑灵力,让这里的林木郁郁葱葱,看上去与中原大山并无二致,走在这条山道上,四处可以闻到芳草及鲜花的味道,林中甚至还时不时晃过一两只山兔或野猪,无论从哪个角度叫,这条路都不像是有什么致命危险的样子。
从早上到下午,暮菖兰与暮雨惜已在这里耗了四五个时辰了,但是紫薇道仍然没有走到头,向下望去,远方的播仙镇已变成了铜镜那么大,可见还是登到了相当个高度。从这里,可以明显看到穿过播仙镇那条生命之河的源头正是昆仑。
夜幕很快降临了,可紫薇道还是没有到头,而且路上也没碰见什么所谓的危险,暮菖兰不禁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已经迷路了,但这里又不同于丛林,地上的路虽因年代久远,长了些杂草,但没到不可辨认的地步,自确信这一路都是沿着山路上来的,没有走偏。
“我们休息一晚吧,若看不清地上的路,很容易迷路的。”暮菖兰说道。
“姐姐,今夜我来守吧,您歇一歇。”暮雨惜提议道。
暮菖兰淡淡一笑,说道:“你去睡你的,不用担心我,我就是眼睛睡着了,但我耳朵还醒着呢。”
“可是......”
“明日还要赶路,这紫薇道后面还不知有什么,休息好,准备明天的赶路才是正事。”暮菖兰道。
暮雨惜知道再争下去也许没用了,姐姐多年行走江湖,对于夜晚的防范应该是轻车熟路,索性就听姐姐的吧。况且这才短短一天,自己的腿就感觉有些酸麻,这后面还有更长的路呢。
夜晚,暮雨惜躺在一棵树上昏昏睡去,暮菖兰独自抱着断刃,躺在另一侧的树枝上,看着头上清澈的夜空,这里的星空可比中原漂亮多了,在这昆仑之上,一切仿佛都被净化了,包括遥远的夜空。
这一路从折剑山庄出来,暮菖兰的心弦一直崩的紧紧的,不光因为时不时发作的血毒,更因为还有夜莺的威胁。她曾经是这天下最令人胆寒的杀手,自己只有随时小心警惕,才有可能不被她夺走先机。或许正因为这几个月神经高度紧张,才刺激了体内的血毒吧,一年之期,如今也快到了,昆仑是自己唯一的希望,这里若不能找到答案,自己也只有葬身于此了。哼,想不到自己对死亡竟是如此淡然......沧行已先自己而去,加上曾经的好姐妹又千方百计想让自己死,自己这一死,一来可与沧行相见于地下,二来也了却了君香姐的心愿,真是一举两得......
这一夜,暮菖兰没有睡,一来不敢睡,二来也睡不着,就这样硬撑着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暮菖兰没有告诉暮雨惜自己一夜未睡,只要自己没有黑眼圈,暮雨惜还是很容易相信的。
沿着中间若隐若现的主道,越往后走,路旁的林木渐渐少了起来,再往山下一望,播仙镇早不见了踪影,看来又往高处走了一截。
至第四天中午,紫薇道似乎到头了,这里树木已十分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黄色的荒草,看来山中段的气候又与山脚不同,植被稀疏也在情理之中了。唯一让暮菖兰没想到的就是这紫薇道竟然都能走上四天。
“姐姐,您看!”暮雨惜指着草地中的一处地方说道。
暮菖兰走过去一看,果然,在荒草中躺着一块石碑,与山下那块并无二致,石碑旁边还镂着漂亮的云纹,只不过一来上面长满了杂草,二来这石碑还拦腰断成了两截。
“叱”得一声,暮菖兰长剑出鞘,剑尖在石碑上快速扫过,杂草很快被清光了。
“白......白......白什么道呀?中间那个字不认识......”暮雨惜艰难地认着石碑上的字。
“额......我看看......”暮菖兰眯着眼,也在拼命认着中间那个字:“这是......灏吧?白灏道?”
“额,白灏道,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这里可不比前面了......”暮雨惜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草,不禁皱起了眉头。
“嗯,随着高度的增长,上面的植被会越来越少的。”暮菖兰说道。
“但树木少了的话,有野兽也能第一时间发现了,不是吗?”暮雨惜说道。
“可是你看这荒草,最短的都有两尺高了,在这么长的荒草里,要找到主干道可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迷路。”
“那怎么办呢?”暮雨惜一脸犯难。
暮菖兰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找准主路,把主路上的草清走一些,边清边走,就不会走歪了。”说完,右臂一扬,一道剑气斜斩出去,荒草尽皆拦腰而断,瞬间清出了一条长两丈有余,宽四尺有余的道路来。
暮雨惜一见,也连忙从暮菖兰的行囊里抽了一柄剑出来,向路边的荒草看去,剑刃起处,荒草也是拦腰而断。暮菖兰一愣,自己这个毫不懂武功的妹妹什么时候也能削草如泥了?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暮雨惜手中那柄寒铁古剑不正是品剑大会上得到的七星龙渊剑么!暮菖兰苦笑一声,想不到得到七星龙渊后第一次使用,竟然是用来砍草。
于是两人就沿着主道,一路斩草而行,只要清除了杂草,要辨认出主道也并非难事,但也因要清除杂草,行走速度比紫薇道上时又慢了不少。
“姐姐,您说这里以前会不会是田亩呢?”暮雨惜望着不远处那些看着像梯田一样的阶梯说道。
“也许吧,但话又说回来,这么高的地方能种些什么呢?”暮菖兰耸了耸肩。
忽然,右边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暮菖兰连忙一把抓住暮雨惜将她护在身后,同时将剑一横,全神贯注盯着右方的草丛,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足见暮菖兰随时都是高度警惕,没有一刻放松。
“姐姐......”
“没事儿!”
不一会儿,草丛中钻出一只獠牙野猪,野猪冷冷看了看对面一脸惊异的两人,然后低下头拱了拱泥土,便转头钻进旁边的草丛去了。
“这......”
“这昆山就是不同凡响......这么高的地方竟然还有野猪......”暮菖兰感慨道。
这一日,除了这场虚惊,再没发生过什么了。
白灏道与紫薇道不同,这里除了山涧与旁边大片的荒草地外什么都没有,经历三天的斩草行动后,总算是没有走迷路,而在这里过夜,因为没有树林,那必须要有人守夜了,但无论暮雨惜怎么说,暮菖兰坚持不让她守夜。
随着高度越来越高,荒草渐渐少了起来,不知不觉的,气温也渐渐降了下来,一脚踩下去,地面硬得就像石头,拨开草丛一看,竟有一半都是冻土。
“你不冷么?要么把棉衣换上?”暮菖兰关心地问。
“姐姐都不冷,我更不怕了!”暮雨惜果断地答道。
“开玩笑,这儿可不比明州,这儿可是昆仑呢。”暮菖兰一把抓起暮雨惜的手,让她吃惊的是,自己的手都有些冷了,而她的手竟然还是暖洋洋的。这些年,她在村里就发现暮雨惜不怕冷,冬天别人都裹得厚厚的,只有她敢穿单衣,但那毕竟是江南之地。这昆仑山上,她竟然也是这样,确实让人惊奇。
“怎么样?我的手可比您暖和。”暮雨惜自豪地说。
“你厉害......”暮菖兰笑了笑,松开了手。
至第五日中午,白灏道似乎也到头了,而这地方已是一片冰雪,寒风刮得“呼呼”直响,没有杂草的干扰,路倒是十分好找,而且第三座石碑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显眼,上面的三个大篆虽然塞满了冰花,但仍旧清晰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