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就在夜莺惊奇那柄蓝色长剑的时候,那柄剑竟然不在了,猛然之间,一个黑衣男子破夜而出,刷刷刷,一阵犀利的快剑将夜莺逼开了。
“君香姐,你不可能赢的!”
夜莺一惊,在躲过黑衣男子的剑气后,一个绿色的身影猛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一次,夜莺没有躲开,暮菖兰有力的肩膀结结实实撞在了夜莺的前胸上,那银色的十字架险些从她脖子上飞出去。夜莺负痛哼了一声,身子不自主地向后飞了出去,落在另一栋屋顶上时,连忙采用了半跪的姿势,这才稳住了身子。
夜莺缓缓站起身,拭去嘴角的一丝淡淡血迹,刚才暮菖兰那一下撞得她现在胸口都还在隐隐作痛。眼见正前方是暮菖兰,右侧是皇甫卓,左侧是刚那个剑法犀利的黑衣男子。再看看下面那列着□□阵的皇甫弟子。显然今晚再没有机会能杀掉暮菖兰了。想到这里,夜莺不禁有些愤恨,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左侧那个戴着黑色眼罩的黑衣男子。若不是这个碍事的家伙,刚才自己就能一脚踩断兰影的脖子,让她死得又快又难看。
“兰影,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但你给我记着,下次你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你迟早会死在我的手上。”
黑色披风伴随着一阵风响,夜莺已消失在了屋顶上。
“君香姐,您听我说!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再喊已然无用,她早已走远了。
两个人影闪过,皇甫卓与黑衣男子都跃到了暮菖兰身边。
“多谢皇甫门主和夏公子出手相救......”暮菖兰拭着嘴角的血迹说道。
皇甫卓看着眼前的玉人良久,用一种夹杂着悲伤与惊讶的口气轻声说道:“兰影......我早该想到的......”
暮菖兰一惊,是呀,今夜的一切他都看到了,自己与君香姐口中的话想必他也全部听到了。辛辛苦苦瞒着朋友们那么多年,甚至连沧行都不知道,可没想到今夜真相大白,更没想到第一个知道自己曾经身份的人竟然是他。
“您都知道了......我......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暮菖兰愧疚地说。
“暮姑娘,你与在下相识数年,没想到今夜才知道你曾经的身份......”皇甫卓沉声道。
“我......我只是......”
皇甫卓没有理会暮菖兰的辩解,而是继续说道:“很久以前,家父就曾提起过凌音阁,那是隶属于朝廷的皇家机构,专为朝廷培育合格的杀手,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政治勾当。而凌音阁里最著名的杀手,就是血兰风月剑。只是江湖传闻许多年前,凌音阁大乱,阁主南宫彦与五影不合,于是内斗之中,五影与南宫彦接连殒命,而死去的阁中弟子有千人之多。从此凌音阁一蹶不振,虽然现在还隶属于朝廷,但再无当年皇家杀手组织的气派与风范了。”
听到这一席话,暮菖兰默然无语,这些道听途说显然不是全部的真相,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皇甫卓当年的事的,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甚至是逼问,自己也绝不会开口。
但皇甫卓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他仍旧很平静,续道:“暮姑娘......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吧......”
听到这席话,暮菖兰一惊,这个相交数年同时又被自己骗了数年的故友竟然会说这种话?!
“您......您不在乎我......您不在乎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杀的人恐怕我自己都数不清,您堂堂仁义山庄之主,还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皇甫卓面不改色,仍旧平静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如果因为一个人的过去就要否定她的现在的话,那我皇甫卓又如何配为仁义山庄之主,我皇甫府又如何当得起‘仁义’二字?”
“皇甫门主,我......”
“好了,暮姑娘,你我相识多年,我知道你的为人。不过今日有幸见到血影,五影之首,果然名不虚传......如今想来......皇甫府上还真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说道最后,皇甫卓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黯然,今夜皇甫府的脸确实丢得够大了。
“这还不是她全部的实力......”暮菖兰盯着夜莺消失处的那片夜空,悲凉地说道,自己今晚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算是出道以来输的最惨的一次了。想到这里,暮菖兰不禁摸了摸自己喉上的那个方形的伤口......好厉害的靴跟......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黄衫姑娘从人堆中挤了出来,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姐姐!姐姐!”
“雨惜......”
暮雨惜扒开两旁的皇甫弟子,冲到暮菖兰面前,脸上满是惊恐与担心,但一见到暮菖兰这一身血污,她更加惊恐了。
“姐姐!您!”
“没什么......雨惜......来了一个刺客而已......”暮菖兰无力地笑道。
“姐姐!您受伤了!在哪儿,我看看!”
“没事,一点皮肉伤......”
好不容易让暮雨惜安静下来后,皇甫卓开口道:“暮姑娘,今晚你还好休息吧,皇甫府会全力戒备,想来血影虽强,但她也不可能以带伤之身再返回来,我与孤临都是毫发未损,她若真敢来,定要和她斗上一斗。”
暮菖兰感激地点了点头,一方面感激他两次救自己性命,另一方面则是感激他在知道自己身后还能那么豁达,能不计前嫌而且不再追问自己更多的问题。这份心理上的宽容比什么都更能温暖人的心扉。
黑夜已快要过去,黎明的阳光已在天边若隐若现,空中的寒意逐渐消散的同时也说明夜莺真的走远了。十四年后的重逢没想到竟会是这种结尾收场......可叹造化弄人,自己不仅失去了心爱之人,也失去了那个回忆中的好姐姐......
“命运......”
一滴清泪划过那带着血污的脸庞,融入了四周渐渐消散的黑暗之中。
☆、折剑山庄
开封城北有一片树林,而树林的西边正是著名的汴渠,但就抛开汴渠而言,这片树林也是大有来头。每年秋天,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披上金黄色的外衣,枯黄的杨树叶并着鲜红的枫叶四散飞舞,树林中的小水潭星罗棋布,将整个树林的水系连为一体。北面的山丘中涌出的清泉正沿着这些溪流与水潭尽情地滋养着这片安静的树林。在这片金黄色的世界里,人们迎着凉爽的秋风,漫步在林间的小路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在秋风的引导下,树叶们用各种各样的舞蹈来迎合每一位走在小路上的行人,让他们心旷神怡的同时不由得留连忘返。也许秋姑娘只有在这里才能尽情展现她全部的美丽吧。因此开封人赠与了这篇树林一个十分贴切且富有意境的名字:丹枫谷。
如今已是十一月,若是在北方,恐怕早已处处银装素裹,可唯有丹枫谷,盎然的秋意还未完全褪尽,溪水依旧是那么清,枫叶也依旧是那么红。除了林间的微风能不经意带来一丝寒意外,其余仍旧是一片金黄的世界。
花丛之中,一只嗅着花香的野兔突然竖起了它那毛茸茸的耳朵,随即迅捷地跑开了。只听得一阵树叶声从不远处传来,明显是有人正踏着林间厚厚的落叶徐步而来。
这是一个黑衣女子,漆黑的紧身甲与长裤上已有不少血迹,暗红色的淤血顺着那大腿柔美的曲线缓缓滑落到脚上的高跟长靴上。黑衣女子一脸疲惫,看上去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样,纵然她皮肤再白皙,五官再精致,到这时候也失色了不少。
自从在皇甫府与暮菖兰、皇甫卓、黑衣男子交手后,夜莺虽然全身而退,但毕竟自己在先中六剑的情况下又与这三大高手战了那么久,内力的损耗加上剑痕的痛痒不得不让她抱憾而归。
“可恶……要不是皇甫卓和那个黑衣家伙,那个贱人早被我弄死了……”
诅咒也好,抱怨也罢,此刻都已无用,数月间的努力而得来的机会便这么付诸东流了。她不是傻子,既然知道自己铁了心要取她性命,那往后的日子里,她一定会严加防备,她再差也是五影之一呀,虽不是自己的对手,但依她的洞察力,要再抓她一回,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夜莺停下脚步,她面前是一个小水潭,上游清澈的溪水将这里冲得透亮。看着自己在水中略显狼狈的倒影,夜莺双膝一屈,如释重负般地跪坐了下来,随后撩开自己的兜帽,瀑布般的黑色长发立时垂了下来。
此时的树林宁静而又安详,四周的树木与花簇将这里团团围了起来,看着这一潭清泉,夜莺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咣当”一声,她的两块肩甲掉在了地上,继而又是那双漆黑的长手套,随后是上身软甲,腰带,长裤、长靴,最后是那张华丽的夜莺弓以及背后的箭袋,还有那破了十几条口子的带兜帽的黑披风。
“扑通”一声,夜莺跳进了水里,右臂与左腿上的剑痕在清泉的刺激下又痒又痛,夜莺细细看了看,虽是剑痕,但好在伤得不深,除了一些浅红色的线条外,倒也没什么大碍。这泉水性寒,对于自己来说,非但不会感染伤口,反而会促进它的愈合。
“哼……好一个浮香掠影……不亏是兰影,竟能伤我六剑……”夜莺愤恨地想着,用手舀起潭中泉水慢慢淋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