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告诉爹爹,是我自己要看书的,不管您的事。”小女孩笑道。
妇人看了看小女孩手中的《黄帝内经》,叹道:“大小姐,自古医者仁心,要成为真正的医者,可难得紧呢......”
女孩听罢,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轻声说道:“我只希望这个天下再没有纷争,人与人之间都是真诚的交往着,我要用这颗仁心去消除那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听到这一席话,不等那妇人先惊,窗外的夜莺已是秀眉一扬,随即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好一个医者仁心......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无聊梦想罢了......”
最终,女孩还是关上了书,听话地洗起脸来,妇人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了看桌上的一支精美玉笛,笑道:“看来大小姐还是舍不得这支长笛呢。”
“雨色轻风意,柔情怜花殇......爹爹说我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娘当年就是由这笛上的诗为我取的名字,而这支笛子,是娘生前最爱之物......”说道这里,小女孩话语中已满是悲伤。
“唐雨柔......”窗外的夜莺喃喃念叨着这位唐家大小姐的名字,发现这名字和这小女孩的气质还真是般配。看来镇上居民所言不假,这位大小姐如此年少便已表现出如此非凡的胸襟与见识,将来长大了说不定真能干出一番事业。但如果她还沉浸在她那所谓的“医者仁心”的美梦之中,那这个残酷的世界会深深打败她,并让她永远抬不起头来。想到这里,夜莺离开了窗户,她没有兴趣去看这位大小姐如何上床睡觉,因为自己还有任务在身。
荷花池的对面便是下人区,夜莺轻松地躲过巡夜的家丁后已来到了一栋平房的房顶,从这烟囱上来看,这里应该就是厨房了,按照大汉的话,他应该就住在前面的那栋小木屋里。
“吱呀......”
小木屋的木门轻轻开了,当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惊讶地转过身时,一切答案都将揭晓。
夜莺眼中的红光缓缓退去,两年了,足足两年了,千山的死像噩梦一样在自己脑海中盘绕了两年,而面前这个男子虽然面带惊恐,但无疑气色犹胜当年,这难道是因为他离开了断魂门,享受了两年属于自己的生活?有那么一刻,夜莺仿佛也想到了自己当年逃离凌音阁的时候,自己本也可以享受那种再无打打杀杀,和自己恩爱的人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怎奈造化弄人,与千山的相爱让自己一生的命运都与鲜血相伴了。
“夜......夜莺大人......”男子的声音有些发颤,显然他完全料不到今日的来访者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亥灭,两年不见,过得可好?”夜莺看着男子渐渐苍白的脸,冷冷问道。
男子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可他却发现自己的手有点不听使唤了,这是因恐惧而颤抖吗。
“自断魂门创立以来,你还是唯一一个敢叛逃的人......这份勇气倒是让我佩服。”
“大人......大人请恕罪......”
夜莺没有理会他的央求,而是继续说道:“不过你以为,青荷镇离扬州不远,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亦或是躲在唐府里,有唐海为你撑腰,我就不会找到你或者把你怎么样?”
“不......不是这样......”
夜莺一步步走到亥灭跟前,而亥灭脸上的恐惧也越发得明显了。
“你可知我找了你两年......仅仅是为了处理掉你这个叛徒吗?恐怕没这么简单......”
“夜莺大人......”亥灭最终还是挣扎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然后跪伏在夜莺脚前,忐忑地说道:“今日夜莺大人亲至,小的已经不指望还能活下去了......”
夜莺低头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亥灭,冷冷道:“你逃离断魂门,为的是过自己的日子,这也许无可厚非,虽然你是个可耻的叛徒,但我现在不会杀了你,因为有一件事情我想弄清楚,而这件事只有你知道答案,所以你最好乖乖说实话。”
“大......大人......请问......”
“两年前,在天间客栈,我找到了你的髌骨和牙齿,还有子荧、丑禹、巳桑的尸体,在血影堂暗门外还有申甫的尸体。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在我走之后闯进了龙山镇,还杀了四个断魂门高手,那个家伙到底是谁!”说到最后,夜莺的话语中已有了一丝冰冷的愤怒。
“是......是一个绿衣女子......”亥灭颤抖着说。
“绿衣女子?她的武功是什么来路?她叫什么名字?”夜莺一口气问道。
“她......她......”
“快说!”
夜莺突然的怒喝让亥灭全身一颤,顿时汗流浃背,连忙说道:“她......她的每一剑速度都极快......而且......而且还有花瓣相随......小的眼拙,看不出那......那是什么功夫......”
听到这一席话,夜莺秀眉一扬,剑花合一,这招式是如此的熟悉,难道......
“她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亥灭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道:“她......她......只说过她是什么......是凌音阁兰影......”
电光一闪,紧接着“噼啪”一声,雨点撞击房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转瞬之间,屋外已是暴雨倾盆,伴随着阵阵闪电,让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在屋内,夜莺已久久没有说话,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永远凝固在了她那绝美的脸上,亥灭颤抖着抬起头,看到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那个杀人从不眨眼的夜莺大人,竟然如雕塑一样呆呆站在那里......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夜莺痴痴地低语道。
“小的句句属实......”
“为......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夜莺失神地自言自语着。
亥灭此时不敢再说一句话,他不知道夜莺怎么了,而他能做的就只是跪伏在地上,等着她的裁决。
一切的解释都合理了,剑花合一的招式,绿色的衣服,冷酷的风格,只有她,只有她才能杀死巳桑、子荧、丑禹、申甫而不费吹灰之力,也只有她,才能安然无恙地潜入断魂门,更只有她,才能凭借她敏锐的洞察力发现地牢的机关,甚至只有她,才有实力与千山正面对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兰影......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不知不觉间,几滴清泪从夜莺秀美的脸上滑下,其中一滴还滴在了亥灭的头上,亥灭不敢抬头,只是闭目等着夜莺的裁决,生也好,死也罢,自己或许早就该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如今到了这个临死的时候,心中的恐惧竟还消了大半......
也不知过了多久,亥灭见始终没有动静,当他鼓起勇气缓缓抬头时,穿着黑靴的双脚早已不在了,亥灭大惊,举目四望,屋内竟然已只剩下了他一人!而窗外,除了倾盆的大雨与交加的闪电外,也什么都没有了。
“夜莺大人......”亥灭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感激,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活了下来,可是他再也寻不到夜莺的身影了。
暴雨如瀑布一般倾泻在了青荷镇,唐府大堂的屋顶上,一个孤影已独自站立了许久。雨水不断从夜莺那已然平静的脸上滑下,冲淡了眼泪,也冲淡了她脸上的泪痕,瞳孔中的红光在雨水的折射下时明时暗。没想到......自己苦苦寻了两年的答案竟然会是这样......有那么一刻,往昔的回忆在夜莺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可是今天,十五年前的美好回忆竟然在这一刻化为了一种新的感觉......随着大雨的冲刷,这种感觉显得真是十分的异样。
“小兰......我多么希望那个人不是你......没想到你我竟会走到这一步......可是为了千山,我......已别无选择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暮菖兰的伤势却并不见好,在她醒过来后,村民们陆陆续续都来看过她,朱强牛甚至提议要去京城为她买药或者请最好的大夫,但暮菖兰谢绝了,见她如此固执,暮檀桓和暮雨惜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些天,暮菖兰躺在床上,每每举手抬足,全身都是一股钻心的剧痛,附近的名医都来看过了,可是都无法给出解释,自然也谈不上用药,即便有胆大的人开了一两副方子,也全然无用。暮菖兰自己也多次尝试着用冰清诀,怎奈全身只要一用力,迎接她的必定是钻心的疼痛,可暮菖兰一直咬牙坚持着,她知道这是中毒,而冰清诀是自己师父最得意的内功心法,可驱百毒,就这样,暮菖兰让暮檀桓扶着自己盘腿坐在床上,强忍着剧痛运起了冰清诀,全身立即产生的灼烧痛让暮菖兰差点叫出声来,可她每次都绝不发出半点声音,这是为了不让哥哥和妹妹担心啊!
五天之后,冰清诀的力量似乎有了一丁点儿显现,极少许如水蒸气一样的薄雾环绕在暮菖兰周围,而她的肌肤上,也有极少许珍珠般的水珠渗出来。旁边的暮檀桓欣喜不已,以为自己的妹妹已经开始恢复了,哪知转瞬之间,暮菖兰喉咙一甜,一口毒血已喷了出来,被毒血溅到的桌椅冒出一阵白烟后竟然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小兰!”暮檀桓着实吓了一大跳。
“唔......还是不行......看来这......这次中毒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