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困我于此必定是陆相的手笔,可公子说的那些江湖人士又是怎么回事?”刘晋元惊道。
慕容彦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打伤您的就是那群江湖人士,他们必定和那位绿衣女子有仇,于是栽赃陷害。”
“可......可恶......我大理寺虽不受理平民案件,但......咳咳......但堂堂天子脚下......竟敢官民勾结......咳咳......咳咳......”
“大人,您慢点,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的地步,别急坏了身子。”慕容彦云连忙又一次喂刘晋元喝水。
“可叹我被困于此,一点忙都帮不上。”刘晋元缓过气来后再次愤恨道。
“大人,若是长安府抓人,犯人应该会关在长安府地牢吧。”慕容彦云轻声问道。
“不错......长安府大牢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而且......而且那里防守严密......不......不亚于我大理寺的地牢......那位绿衣女子......是叫暮姑娘吧?若她被抓,必定关在......关在长安府大牢里。”
“秦万安肯定也收了陆修或者那群江湖人的好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做的,所以在下若是找他也必定无用,加上此事又不宜惊动圣上,那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慕容彦云冷然道。
床上的刘晋元一愣,随即会意,惊道:“公子可想清楚了......这......这件事可不是想做就可以做的......慕容世家的百年声誉,以及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公子可要三思呀!”
“大人,在下要闯地牢并不是难事,对付长安府的守卫也是小菜一碟,但事情远非如此简单,在他们身后那个神秘组织,在下一定要抓出来。”慕容彦云静静地说。
“就是那群江湖人士?不管......不管他们来自哪儿......现在或许都收归陆相麾下了。”刘晋元叹道。
“未必,他们或许只是与陆修有交易,未必会心甘情愿为陆修效力。”慕容彦云摇头道。
“那和......和四大世家......有关系吗?”
“想必没有......毕竟当着四大世家之主的面,他们连品剑大会的擂台都敢炸。”
“那公子......更不......不可贸然行事了......”
“不,刘大人,正因为他们插手,在下才必须尽快救出暮姑娘。”慕容彦云正色道。
“公子此言......此言何意?”刘晋元一惊。
慕容彦云凝眉正色道:“大人好好想想,夜闯慈恩寺行刺朝廷命官乃是重罪,长安府判决她秋后问斩这几乎是必然的事,但那群人很有可能在暮姑娘被送到东市处斩以前就能在狱中先结果了她的性命。”
“这......这不太可能吧......长安府待斩的病人都会严加看守的......”刘晋元惊道。
“可是长安府甚至陆相都已经被他们买通了,不是吗?‘犯人畏罪自杀于狱中’,这种借口岂非信手拈来?要想在牢里结果了她的性命也许比上东市挨一刀更容易。”慕容彦云正色道。
“公子......大将军知道吗?”
“不知道,在下没告诉她。”慕容彦云的回答很果断,见刘晋元又面露吃惊,又续道:“在下是在洛阳灯市上得到的消息,根本来不及告诉姐姐。”
“大将军若在......也许......也许会好办许多......”刘晋元叹道。
“在下已经让钟雨和霜凌告诉她了,但现在已经等不到她,在下必须立即行动。”慕容彦云平静地说。
“公子!劫狱......乃是下下策呀......可要三思呀......一旦公子被认出来,或是失手,那......那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呀!”刘晋元语重心长地说。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慕容彦云扬眉道。
“这......告诉大将军,等......等她来长安后处理?”
“那就完全来不及了,姐姐纵然舍弃一切靠轻功赶过来也要数日,更何况她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人呢?”
刘晋元轻叹一声,说道:“公子武艺出众是不假,但有那些江湖......江湖势力插手的话......恐怕......恐怕还有大敌呀......”
一提到大敌,慕容彦云立即想到了品剑大会上那支黑箭,射出这一箭的人定非等闲之辈,而且从那个大汉口中得知这位高手旦夕之间便打败了暮菖兰,功力之深,令人咂舌。如果这位高手也在防守地牢,那救援行动说不定还真的很棘手,但此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
“在下......不会让姐姐以及慕容府的清誉蒙羞的。”慕容彦云严肃地说。
“公子......公子决心已定......我再劝也是无用......但公子此行必须千万小心......有不如意之处宁可不做也不可蛮干......否则即便是大将军和我一起也难以在朝中周旋......”刘晋元语重心长地说道。
“想不到......在下堂堂慕容家少主竟然也会被逼到这个地步......”慕容彦云苦笑道。
“公子若......若执意要去......那我也只有尽力帮......帮忙了......”
“多谢刘大人。”慕容彦云一揖到地后起身离去。
当刘晋元再次打量慕容彦云的背影时,这位慕容世家的公子仍旧是那么平静如常,波澜不惊,仿佛就算真去做件难于上青天的事,他都仍旧镇定自若。当慕容彦云最后回头看刘晋元时,刘晋元猛然在他深邃的黑眸中发现了除坚定以外的其他东西,那是一种奇妙的情怀,柔情、怜悯、关切而又悲愤,这种情感是刘晋元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
“非如此不可吗?”刘晋元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非如此不可。”
这个回答果断而又刚毅,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甚至连思考都没有,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这么问一样。到这一刻,刘晋元方才恍然大悟,他眼中的奇特情感自己年轻时也见过,在他、她和她的眼中都见过,甚至在为自己续命的彩依眼中也见到过。可叹万世沧桑,只有这“情”字永恒不变。
......
长安府位于永宁坊,是长安官署所在地,类似于后世的开封府,在长安作奸犯科的人都要移交长安府以定惩戒,若是官员犯法则要由长安府移交大理寺,所谓天子脚下,太平升和,入了这里的地牢也就再难出去了。
望着威严的长安府大门,对面茶楼上的黑衣女子面色凝重,她已望了大门许久,而且杯中之茶还是满的。
“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明日你就可以了解旧恨。”
“什么!您真的搞定了?!”夜莺猛然站了起来,惊讶得望着徐步走来的灰衫男子。
吴远寒“哈哈”一笑,拈须道:“世人都爱黄白之物,何况为官之人。”
“您的意思是十官九贪喽?”夜莺嘲笑道。
“不......应该叫无官不贪。”吴远寒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说实在的,为了这上下打点,断魂门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那是千山兄一生的心血。”
夜莺苦笑一声,说道:“我本一介武夫,不会被这些东西所累,况且......”说到这儿,夜莺看了一看长安府大门:“况且马上就要结束了......”
“明晚结果了兰影,那就要着重寻找紫月灵台了。”吴远寒说道。
“明晚?为什么不是今晚?”夜莺一愣。
“因为他们也要准备。”吴远寒简单地说。
“哼......我会让她死得其所的......”
听到这句话,吴远寒脸上竟闪过一丝惋惜,不禁轻叹了一句:“兰影若还是你的妹妹,那该多好......”
这个问题夜莺已经反复问了自己很多次了,上苍就是这么弄人,本可以生死相依的好姐妹却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这是她极不愿看到的,曾经美好的回忆似乎一起不复返了。
见夜莺面色凝重,吴远寒叹了口气,说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夜莺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带着一丝忧伤说道:“既已过去,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五影归一......这普天之下便只剩你一个人了......”
夜莺品味着吴远寒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无影归一......是呀......兰影身死后,昔日闻名天下的凌音阁五影就只剩自己一人了,影的回忆也许应该过去,但影的气节绝不容玷污!
就在两人对话间,谁都没有注意到茶楼旁边的街道上,一位灰衣公子已飘然而至,望着这森严的长安府,慕容彦云并无半点惧意,即使在来的路上,他已发现了这条街上的奥秘,卖东西的小贩、溜达的行人、背柴的大叔以及吃面的客人,无一不是武林中人,看来对方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如若失手,慕容世家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如若不救,她就会......
慕容彦云咬了咬牙,这实是一个两难的决定,若是自己的姐姐,肯定会千方百计阻止自己吧,可自己的心却告诉自己她需要帮助,犹如黑暗中寻找光明的小草......时间已所剩无几了......不过她至少现在还没死,不然周围不会有那么多的武林中人。
袖中的穿云剑正散发着薄薄的雾气,它已迫不及待要饮下敌人之血了。慕容彦云呀慕容彦云,你一向敢作敢当,凡事从不犹豫,为何今日却如妇人一般畏首畏尾,你既怕慕容世家毁于一旦,那为何又要孤身来此?你若真想救她,又为何这么踌躇不前?在刘晋元面前的那坚定不移的决心难道是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