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话,听起来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手段,可是细细想来,竟是漏洞百出,完全经不起推敲。
其他的暂且不论,单凭自己被东国国主重创的那一次,犬夜叉若想要报仇,凌辱折磨于他,甚至是一刀杀了他,马上便能得手,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
更何况,自己在犬夜叉的面前毫无防备,这少年亦对他和西国结界的弱点了如指掌,若真的有所图谋,早就把这些绝密信息泄露出去了,抑或是在自己提出放弃西国与他相守之时伺机而动
这些,岂不是比单单伤害他的心,来得更重么。
然而,犬夜叉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和西国的事,反而为了西国的百姓苦劝他留下,宁愿自己在王宫中受尽委屈
留在他身边的犬夜叉,分明是全心全意地深爱着他,不计回报地为他付出着,甚至为了阻止他在庆功晚宴上的滥杀无辜,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这纤弱的人儿明知道自己若再死一次,就永远也救不回来了。可这执着的少年还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这般的拼尽全力,奋不顾身
可他杀生丸,居然会因为犬夜叉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为了一个如此拙劣的谎言,不经任何思索,就把这个深爱自己的人儿,狠绝地抛弃了。
杀生丸万分痛恨这样的自己,明明是一个沉稳冷静的人,在国事上运筹帷幄,在交战时判断精准唯独在犬夜叉的事情上,冲动莽撞,失去理智,从而做出令人懊悔万分的事情来。
可他也全然找不出,犬夜叉说这番话的理由。
杀生丸忽然想起,犬夜叉自从重生回到自己的身边以来,就没有开心地笑过。这少年的身体自那次交合之后,按说早该痊愈,可是他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行动也日趋迟缓。
自己曾问过犬夜叉是否身体不舒服,可是每一次,少年都轻轻地摇头,而后主动地贴过去让他搂着,以这样的行为让他安心。
哪怕是这般的体虚疲倦,犬夜叉依然坚持每天早上送他去上早朝,晚上等着他处理完政务回来一起用晚膳,闲暇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寸步不离这个单薄纤弱的人儿,把每一天都过得异常郑重,仿佛第二天就要分离一样
这样反常的举动,杀生丸虽然早已注意到了,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只当是犬夜叉对他的恋慕之情更为加深而已。再加上国事繁重无暇分心,他便对此事渐渐淡忘了。
现在想来,犬夜叉的此番做法,分明是在和他做最后的分别,而这红衣少年如今所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已经达到了目的!
到底是什么事,令犬夜叉说出这样言不由衷的话,决绝地从他的身边离开;到底是什么事,让犬夜叉甘愿咽下一切苦楚,独自一人默默承担
杀生丸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了红衣少年满眼凄绝,噙着眼泪目送他走远时那无限哀伤的样子
“哥哥哥哥”他仿佛听到,风雨中传来了犬夜叉的悲泣,正在一声声绝望地呼唤着他
一丝不祥的预感无声袭来,杀生丸只觉得心头一凛。
男人揭开帏帐,坐起身来,他仓促地穿好衣物,一下子拉开门,冲进了瓢泼的大雨中。
惊雷阵阵,被闪电劈开的漆黑天宇狰狞可怖,杀生丸逆着冷风,拨开重重雨幕飞了许久,终于来到了犬夜叉的住处。
这坐落于密林深处的宫殿,里面闪烁着微弱的烛光,在风雨飘摇的暗夜,如被人遗忘一般,格外的凄凉孤寂。
杀生丸刚到门口,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味,这正是犬夜叉血的味道。
男人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双腿却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奔着,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犬夜叉的床前。
此时的犬夜叉,满身血污地倒在床上,他一口一口急促地倒气,脸色青灰,尽是痛苦之色。
少年濡湿的银发凌乱地黏在脸颊,半阖着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焦距,全身都在发颤。
那个照顾犬夜叉的仆人,就跪在少年的床边,垂首痛哭不止。
“夜儿!你怎么了!夜儿!”杀生丸见状大惊,他将床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犬夜叉紧紧地搂进怀中,继而急切地轻唤着少年的名字。
犬夜叉虚弱的身体在男人的怀中,不住地颤抖着。
杀生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与犬夜叉分开还不到一天时间,这单薄的人儿竟然会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犬夜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病成这样!”杀生丸忽然狠盯着床边的苍真,嘶声喝问。
苍真在杀生丸凌厉的气势之下,惊惧得簌簌发抖,他慌忙止住哭声,跪在那里,把头埋得更低。
继而颤声答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二殿下还在昏睡着,他醒过来之后,就一直腹痛难忍,吐了好多血”
苍真随后跪行来到这清冷国主的脚边,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颤声哀求道:“小人恳请主上,救救二殿下吧,他快要不行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注视着杀生丸,溢满泪水的眼中,苍凉哀戚。
仆人终究忍受不住心中的悲伤,又一次,痛哭失声。
杀生丸闻言,顿时愣在当场。他感到浑身骤然冰冷起来,如坠冰窟。
那仆人说犬夜叉,快要不行了
男人不相信,这个重生之后陪伴他不到一百天的人儿会如此的绝情,绝情到全然不顾念昔日情意,只因几句云淡风轻的气话,便又要永远离开人世,重入黄泉。
杀生丸已经感觉到,自己怀中的人儿,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气息也越发微弱起来生命,正一点点从少年极度衰弱的身体中,渐渐地抽离。
犬夜叉,难道这一次,你又要离我而去么!你甚至还要避开我,悄悄地走么我杀生丸,绝不允许!
“夜儿,夜儿!哥哥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杀生丸用力地摇晃着怀中人儿的肩膀,一声声轻唤着,他执拗地想要把少年从混沌之中解救出来。
温热的液体,从这冷傲国主的眼中滑落,滴在了怀中少年的脸颊上,他不由得哽咽起来,语声怆然。
“夜儿如果你这么做是想要惩罚我的话,哥哥知错了”
“是哥哥对不起你”
杀生丸轻抚着犬夜叉苍白的脸颊,悲戚不止。
似乎是听到了杀生丸的呼唤,少年已然失去焦距的空洞双眸居然燃起了一丝光彩,他长睫轻颤,静静地凝注着男人,嘴唇动了动,终究乏力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看到犬夜叉从混沌中渐渐恢复神智,杀生丸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夜儿,坚持住哥哥这就带你回去医治”杀生丸一边对犬夜叉柔声说着,一边用自己雪白的皮毛将少年裹得严严实实,而后将他横抱在怀中,冲出了殿外。
男人知道,能救犬夜叉性命的,就只有他的母亲凌月仙姬了。
杀生丸当机立断,抱着犬夜叉冲破厚重的雨幕,向着凌月夫人的寝宫,疾飞而去。
“夜儿,只要你的病好起来,你想做什么,哥哥都依你”男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单薄虚弱的犬夜叉紧紧地护在怀中。
他感到怀中的人儿,用毛茸茸的犬耳轻轻地蹭了蹭他的下巴,表示回应。
杀生丸的宽大袍袖如布帐如铁墙,隔绝了外界的风雨飘摇,只为怀中人儿留下一片安宁世界。
☆、四十九
此时,正值深夜,窗外依旧暴雨滂沱,雷声不绝,这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征兆。
凌月夫人的寝宫灯火昏暗,一片寂静,这个清丽的女人早已就寝。
杀生丸却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无视侍女的阻拦,带着一身湿淋淋的雨水,抱着犬夜叉,冲了进去。
凌月仙姬在睡梦中听到屋内有响动,她刚一睁眼,就看到杀生丸全身湿透地抱着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床边。
“母亲,拜托您救救犬夜叉,他快要不行了!!!”
一向清冷高贵,白衣如霜的西国国主,此时却格外的颓唐狼狈。他语声急切地向着凌月仙姬恳求着,继而松开包裹犬夜叉身体的皮毛。
少年毫无血色的青灰面容暴露在凌月夫人的面前,泛出淡淡的死亡气息,他气若游丝,仿佛须臾之间,便会离开人世。
凌月仙姬见状,连忙起身下床,让杀生丸把怀中虚弱不堪的少年安置在她的床上,随后取下脖子上佩戴的冥道石项链放在了犬夜叉的胸口。
冥道石上闪烁的柔和光芒,瞬间笼罩着犬夜叉的全身,继而慢慢地融进了他的体内。
凭借着冥道石堪比神力的治愈力量,过了不久,少年脸上的死亡之气便尽皆褪尽,淡若游丝的微弱呼吸也逐渐平稳有力起来。
凌月仙姬伸手搭上犬夜叉的手腕,为他切了切脉,过了良久,又抚上了少年的小腹,轻轻地揉按了一会儿。
女人的脸色骤然凝重起来,她屏气凝神,将她的妖力汇聚于掌心之内,随后握住犬夜叉搭在床边的手,把这股妖力渐渐注入少年的体内。
凌月仙姬家族的族人,妖力皆有疗伤之效,虽然远不及冥道石的力量,但也能救人于性命垂危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