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恩,别这么说!卢平教授变成狼人的时候他保护了我们!”赫敏不高兴地说,抬起手指指天边,“我们得回去了。要下雨了。一会的魁地奇要怎么打?”
哈利知道不能指望比赛取消,魁地奇比赛不会为雷雨这种小事而取消的。以前他曾在更恶劣的情况下比赛,这次一定也不会例外。比赛也不会延后——明天学生们就要坐火车回家了,今晚就要决定这一学年学院杯的归属。魁地奇比赛的加分是很重的一个砝码,就算天上下的不是雨水而是曼德拉草,他们也得把这场球赛比完。
他们穿过草坪的时候,猛烈的狂风刮了起来。狂风撞击着城堡墙壁,那可怕的声响丝毫不亚于霍格沃茨最后一战时风在城堡周围环绕怒啸的声音。哈利听到远处禁林中有树木折断。奥利弗·伍德跑下台阶,低着脑袋抵御大风。他冲着哈利三人跑过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古怪的喘不过气来的声音。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做了个手势,示意三个人跟他走。
三个人跟着伍德跑向魁地奇球场,在更衣室门口分开。去霍格莫德的那些学生也回来了,因为魁地奇是个极受欢迎的运动,全校师生都顶着狂风坐在了看台上。没有一个人打着伞,狂风会把他们的伞整个掀翻。
罗恩和赫敏拍拍哈利的肩膀,跑向看台。哈利走进更衣室,球队队员已经全都到了那里,正在换上猩红色的袍子。伍德照例做了他那番习惯性的鼓舞士气的讲话,只不过他把讲话地点由室外换成了更衣室。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出去就没办法说出哪怕一个字。
风刮得厉害,他们走到球场时个个东倒西歪。在隆隆的雷声中,即使观众为他们欢呼,他们也听不见。哈利看着阴沉的天色,那块铁板似的乌云已经笼罩了霍格沃茨,他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对眼镜施个小咒语,一旦开始比赛,他将没办法抽出手来给自己施咒——关于这个天气,他有一种奇怪的既视感。
“防水防湿!”他摘下眼镜,用魔杖尖端敲敲镜片说。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看到斯莱特林队正从球场对面向他们走过来,他们穿的是绿色的袍子。双方队长走上前来互相握手,哈利看见14岁的德拉科·马尔福的脸,他现在奇怪地对马尔福没有那么大敌意了。马尔福的头发被风吹得散乱在前额,他不停捋着他的头发,看上去十分恼怒,但哈利知道他一旦跨上扫帚,头发甚至一切都比不上他对胜利的渴望。这将是一场恶战。
哈利看见霍琦夫人的口型:“上飞天扫帚。”他从泥里拔出右脚,然后跨上火弩|箭。霍琦夫人把哨子放到嘴边,使劲一吹,发出尖厉的哨声——大概发出了尖厉的哨声,因为谁也没听见那声音。比赛开始了。
哈利飞快升上天空,他的火弩|箭在风中有点不稳。他尽量握紧。马尔福在他对面升空,已经不再捋头发了,同样用两只手紧紧地握住扫帚柄。他们两个的体重差不多,在这样的狂风之中谁也占不到便宜,这场比赛还算是公平。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大颗大颗的雨突然落了下来。
五分钟之后,哈利浑身湿透,而且还冻僵了。每个人都被淋得透湿,雨点又那么密,即使他的眼镜被施了咒,他也很难在如此密集的雨幕中看清楚小小的金色飞贼。他在球场上纵横驰骋,掠过一个个模糊的红色和绿色的身影,一点不知道比赛进行的情况。在狂风大作的情况下,他也听不见评论。天空越发黑了,好像黑夜已经决定提前到来,保持飞天扫帚走直线变得无比艰难。观众隐藏在一大片黑色斗篷的海洋下面,没有人能举起声援球队的旗帜。哈利两次差一点就被游走球碰下飞天扫帚来。
球场变得越来越冷。哈利的扫帚在天空中随着狂风左右摇摆,他刚才差点跟马尔福撞在一起。他紧紧抓住扫帚,尽量俯下身体穿过紊乱的气流,向各个方向寻找金色飞贼,在这个过程中他避开了一个游走球。又响起一阵雷声,接着便是叉形闪电。天空越来越危险了。
哈利绕着球场快速飞了三圈,掠过斯莱特林看台时,他那麻木的双手在飞天扫帚上滑了一下,火弩|箭往下坠了几英尺。他把湿透的头发从眼前拂开,发觉雨水已经稍稍结成了冰。
“哈利!”在雷声和狂风的间隙里,伍德的叫嚷声从格兰芬多的球门那里传了过来,“哈利,你后面!”
哈利在空中一个仰翻,倒挂在扫帚上。他看见一个小小的金色圆球在倾盆而下的暴雨之中闪烁。他没有停止,旋转着冲向那金色飞贼。
“加油!”雷声与雷声之间,格兰芬多看台的吼声听上去十分遥远,他们在为哈利的飞行技巧欢呼。但是哈利没有注意听。他终于想起了这奇怪的既视感是什么——在上一个三年级同样的天气里,那场比赛来了许多摄魂怪。他们本该在学期的上半部分和赫奇帕奇比这一场,但不知为什么,比赛延后,他们的对手变成了斯莱特林。
这可能只是相似的天气而已,也许自己想得太多了。但哈利注意到这不同寻常的冰冷,他不愿意冒这个险。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要尽快抓住金色飞贼好结束这场比赛。
马尔福也发现了那个金色飞贼。他比哈利落后半个身位,正在压低身体俯冲。哈利略微摇摆,用扫帚尾巴用力拨了一下马尔福的肩膀,在这样的狂风里,没有人可以证明他是故意的。他俯冲下去,在赫奇帕奇的看台上方一把抓住了那个小圆球。
他以为比赛终于结束了,却没有哨声也没有欢呼声。整个魁地奇球场一片寂静,风虽然仍旧和以前一样强劲,却忘记了吼叫,好像有人把风声关掉了。刚刚感觉到的那阵熟悉的可怕的寒流又向他袭来,这一次,哈利终于看到了那些袭击者。
至少有一百个摄魂怪飘荡在球场上空。它们围成一个圆圈,慢慢向球场压过来。它们那隐藏在头巾下面的脸都对着他。好像有冰冻的水从他胸中升了起来,切割着他的内脏。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有一个女人在他头部里面呻|吟——他知道,那是他母亲的声音。
“别动哈利。别动哈利,请别动哈利!”
“一边儿去,你这笨女人,一边儿去,现在……”
“别动哈利,请不要,带我去吧,杀了我得了……”
哈利的心在下沉。他感到恐惧,感到痛苦。但他再清楚不过了,这不是现在,这是过去……是谁说过摄魂怪对他的影响比对别人更大?是谁说过叫他清空大脑?
“我最后一次警告——”
“别动哈利,请别动,发发慈悲,发发慈悲!”
一个尖厉的声音在咆哮,莉莉在尖叫。婴儿在撕心裂肺地哭。清空大脑,清空大脑,清空——
“呼神护卫!”哈利大吼起来。一只银色的鹰从他的魔杖尖端疾射而出,而不是他原本以为的一丝丝冒出银光最后勉强成形。他在这一刻终于摆脱摄魂怪对他精神的影响冷静下来,但很快被更大的惊诧击中。
他看着自己陌生的守护神。它疾冲向空中,展开翅膀在球场上空盘旋,摄魂怪像是被苍鹰扑杀的羊群一样四散开来。他终于听到了看台上惊恐的喊叫声、雨声、哨声,还发现自己刚才一直在打着旋儿下落,此时已经接近了地面。如果他再晚一点取回意识,他将摔断他自己肢体的某一个部分,很有可能是脖子。
还有几个银色的东西冲着天空飞过去,卢平的守护神是那个哈利见过的圆球,像是一个炮弹一样射向摄魂怪最密集的地方。邓布利多的守护神是一只银色的凤凰,那只凤凰比两只鹰加起来还要大,尾羽又密又长。哈利下意识地望向斯莱特林看台,但是他没看到那只熟悉的牝鹿。斯内普显然正在下台阶。
哈利手里握着金色飞贼,摇摇晃晃地着陆了。马尔福降落在他身侧,他大口喘着气,神色惊恐,脸色惨白。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降落在球场上,庞弗雷夫人披着斗篷,手里举着一块巨大的巧克力,冲着他们狂奔过来。斯内普和邓布利多也从球场边缘跑过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充满怒气。哈利看了看天空,鹰和凤凰依旧在雨中盘旋,摄魂怪像潮水般退走。
他张开手掌,手心里趴着那只小小的金色飞贼。
格兰芬多的球员欢呼起来。“看在梅林的份上!”庞弗雷夫人恼怒地吼道,试图把抱成一团的球员们掰开。哈利得到了一大块巧克力。罗恩和赫敏跑到哈利身边。“就是那只鹰!”罗恩喊,“哈利,别否认了,救了我们的是你!”
“你看错了!”哈利也喊道,他的声音被依旧呼啸的狂风吹得七零八落,“我那时候还没有醒,我连那段时间的记忆都没有!”
“那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罗恩说。他还想说什么,但对面来的人让他一下噤了声。
斯内普怒气冲冲地来到球员们身边,他的准备显然比庞弗雷夫人充分得多,每一名斯莱特林球员都得到了一块比他们两只手掌并在一起还要大的巧克力。但是格兰芬多没有。
“这个偏心的老混蛋。”弗雷德咕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