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身边站立的母鹿,毫无疑问是他的守护神。一个食死徒是不会有守护神的,哈利清楚地记得卢平告诉过他,因为心中有爱和温暖,所以巫师才能召唤出守护神。他学习呼神护卫的时候,也是靠最温暖最快乐的记忆一点点学会并巩固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在笑,赶紧收敛表情。他一定已经笑了很久,因为收回笑容的时候,他起了干皮的嘴唇在痛。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笑起来。斯内普真的不是一个食死徒,他有守护神,他没有把他抓走邀功。格兰芬多宝剑是他送来的。他还给了他两个小瓶。
哈利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月光下斯内普最后那个表情。当时他感到那个表情似曾相识,却又一直想不起来。现在他知道了,斯内普欲言又止的表情跟那时候佩妮姨妈的表情一样。他们有想要对他传达的东西,但最后他们的理智压抑住了情感,没有把那些话说出口。
尽管如此,他们的心中依旧有那些东西。那些只给予哈利·波特一个人的,温暖又珍贵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哈利想着,慢慢沉入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的电影:
《理智与情感》,AR布兰登上校。讲真我看书的时候觉得布兰登上校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老头,不知道李安导演是有多浪漫才把他搞出那么多戏份的,笑。《An Awfully Big Adventure》,中译《大冒险》,也有翻译叫《新爱情乐园》,AR奥哈拉。这里面可以看见AR演舞台剧。非常棒。休叔也很可爱。不过更多的……解决了小哈的麻瓜思维,笑。去吧小哈,二十岁不是事儿。笑。
向AR致敬。
向斯赫神作《Heart Over Mind》致敬。
最后加几句。其实吧,作为一个作者我不该鼓励你们养肥是吧……笑,小哈的情绪差不多从这里开始就要慢慢地积攒,越来越多直到大爆发。我列了一下短期大纲,假设我不双更,个人建议养肥一星期左右,连贯起来会比较能体会这种积攒。当然如果好奇想看,不养肥,我当然没意见,体会不到正好回头来几遍给我增加点击哈哈哈哈哈。话说点击有什么用么……
☆、第四十二章
连日的大雪和寒冷使湖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像块镜子,在月光下闪着冷冽坚硬的光泽。
哈利站在森林边缘,他又看见了那只母鹿。它为他引领道路的时候,脚步轻盈欢快,踏雪无痕。它现在不但在雪层上奔跑跳跃,还时时带着一条绚丽的银色焰尾升上半空。然后它到达了它的目的地,亲昵地环绕在一个穿着厚厚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身侧。
“斯内普……教授?”哈利犹豫着说。
那男人回过头,果然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月光从他左侧的斜上方洒下,斗篷兜帽的边缘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片阴影挡住他大半张脸。他的鼻子太大了,鼻尖上挑着一块月光。
一时间,哈利有点想笑。但同时,他的鼻根升起一阵强烈的酸涩。他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他,黑色的眼睛不是冰冷的,有一种很奇怪的温润。哈利猜想,也许是因为月光柔和了他的表情。他上前几步,走出森林边缘的影子,整个人同样沐浴进月光下。他在离斯内普两三步的距离停下来。
斯内普拿出一个长条形的东西——那东西在月光下一闪,亮得晃眼。它的底端镶嵌着一块巨大的红色宝石。是格兰芬多宝剑。他把剑递给银色的母鹿,那只鹿此时奇异地有了实体,它衔起宝剑,向前跳动一步,把脖颈伸向哈利。
哈利伸出手,鹿把宝剑放在他手里。剑似乎是沉重的,但是哈利无法真正感觉到那种沉重。面前的男人转身走向森林。
“斯内普教授!”哈利喊道。他有太多太多问题要问,有太多太多话想说——然而那男人连停顿一下都不肯。
“斯内普!”哈利再次喊。他期待着男人转过头来给他扣分,然而斯内普还是没有停止。哈利终于快速起跑,想要伸手去拽斯内普的斗篷。但是他跟不上男人的脚步,斯内普太高了,还穿着靴子——他根本不会如哈利一样每一步连脚腕都陷入深深的雪地里。
哈利跌跌撞撞地追赶斯内普,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斯内普还没有幻影移形,还有机会——“别走!”哈利嘶哑地大喊,他这辈子从没用这么嘶哑这么疼痛的喉咙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好像在梦境里一切他曾以为说出口很难的话全都可以顺畅地说出来,“别走!斯内普——西弗勒斯!西弗勒斯!”
哈利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帐篷的顶端。片刻后,他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梦,也许他是把自己喊醒的,也许他根本没发出声音。但是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在现实生活中。那声音粗哑得令他感到害怕。
喉咙在火烧火燎地疼,他还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特别快,又急又气,显然梦境仍在影响着他。他平躺着,让自己冷静了一会。
他往旁边看了看,帐篷里已经不再黑暗了,有一团橘色火焰在炉子里跳动着。罗恩拿着一杯茶,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在慌乱和恐惧之间来回转换,就在哈利观察他的时候,他的脸涨红了。赫敏不在。
看来自己暂时还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哈利即刻把这个想法收回。因为罗恩注意到他醒了。在那一刻,罗恩的脸变得更红了,哈利肯定那不是火焰映照的原因。罗恩看着他,神色犹豫惊恐,欲言又止。
这次睡眠使哈利的头轻松了很多。他坐起来,探手去拿杯子。杯子里的茶已经彻底冷了,滑过喉咙的感觉很舒服,只是做出吞咽的动作仍旧艰难。罗恩迟疑着,一时没有开口,哈利也不想多说。火焰在他右侧,他把杯子放在毯子上,低着头,看着遮挡着一半影子的水面。他想到梦境里斯内普月光下的斗篷和被阴影遮盖的大半张脸。
现在看来,斯内普对他的影响也许比他所能意识到的还要深得多。
十七年来,哈利一共也就那么几个熟人。霍格沃茨的教授之中,麦格教授是个古板严肃,却偏偏对魁地奇极度狂热的老婆婆,弗立维教授有点胆怯、神经质,但知识渊博,斯普劳特教授温柔敦厚,和蔼可亲。很明显,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他们展现在学生面前的只是很小一部分,但剩下的那部分似乎也挖掘不出什么超乎想象的东西。他们的人生是在正轨上的——世人所认知的最普遍的正轨。熟悉的教授当中,惟有斯内普和邓布利多最模糊,他只能说出他们留给自己的印象,却永远也不知道他们隐藏着多少东西。那些东西来自他们的人生经历——他们极力想把它们隐藏在按部就班的日常生活之中,然而它们极为不寻常。这些不寻常在他们身上打着难以抹去的烙印。
哈利直觉,他们隐藏的这些经历有很大可能性是格兰芬多们喜欢的波澜壮阔的大冒险,或肆意飞扬,或在压抑中体验着世间最令人兴奋的紧张激烈。它们更可能十分可怕。也许是不愉快的记忆更难忘却的原因,哈利发现与斯内普相处的记忆竟比与邓布利多有关的记忆还要更清晰上一点。他几乎迫不及待地想追问,想寻找,他想要逼问所有人,想要知道斯内普的全部。他所有行动的缘由,他究竟站在哪一方,他——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边挑衅他,一边保护他。为什么他能坦然地在他身上继续他对他父亲的仇恨,却又同时延续着他对他母亲的友情。为什么——
哈利胡乱套上衣服,穿上鞋,几乎是冲出了帐篷的门。赫敏就在门外的一个树桩上坐着,双手缩进衣袖里面。帘子被掀起时透出一道光,赫敏右手猛地举起魔杖。她看清是哈利,吃惊地站起来。
“赫敏,把菲尼亚斯的画像给我!”哈利竭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声音。
画像的记忆和行为模式是本人来灌输的——如果本人不愿教授自己的画像,那么画像将仅仅延续画家对被画像者本人的印象,除此之外它什么也不知道。但菲尼亚斯证实了邓布利多的画像知道一些事情。画像的记忆也许延长不到他本人去世的前一晚,但至少六年级下半学期之前的事画像一定知道。邓布利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后凤凰社群龙无首的。他一定会让画像继承他的全部思维和智慧,一定会做好准备。哈利记得失去小天狼星的那个夜晚,邓布利多告诉他斯内普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们去魔法部。只是他当时太过愤怒太过悲伤,一直在摔东西发泄,没听进去任何劝告。在那以后,不提那个夜晚几乎变成了他们之间一个不曾说出口的约定,邓布利多再也没说过当时的真实情况。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他现在甚至不敢确定这句话是不是自己的幻想,他得找邓布利多求证。邓布利多不会解答他很多问题,他现在也只能求证这一点——邓布利多曾经透露过,这证明这件事是允许被他知道的。
“哈利,你应该在帐篷里,外面太冷了。”赫敏说,向哈利走过来,“你要他的画像干什么?”
“我要让他把邓布利多教授叫来!格兰芬多宝剑——送来宝剑的那个人!我要问他那个人!”哈利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叫来——不,我知道他叫不来,但是他可以传递我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