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回忆了一下:“‘青’,‘朱’和‘南’。怎么,你知道他们?”
“‘零青白朱玄,南空北三玉’。”斑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指向前方,“果然是贤二带出来的组织,连躲躲藏藏的风格都是一样。出来!”
“是‘晓’?”柱间微讶,同样警觉的看着那个从拐角处走出的黑影,随即目光一凛,“他就是一开始埋伏在街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同样穿着红云黑袍,手上的戒指上刻着一个“零”。他手上拿着一把柯尔特M1911A1,漆黑的枪口对着他们。
斑冷笑起来:“你以为拿枪指着我们就算是将军了吗?”
柱间也隐约觉得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对方发出一声没有丝毫起伏的笑声,握枪的手垂下,枪口指向地面的某一处。
血色的瞳仁蓦地收缩,斑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对方的用意,两步并作一步上前,掷出短刀,想赶在他开枪前击落他手中的枪支。但是他在下一刻计算出丢刀时间慢了一拍,此时言灵的速度已经赶不上了,他索性侧身一步,正好挡下子弹。
肋骨下方传来一阵剧痛,斑感觉意识蓦地模糊。
枝条涌上,转眼化作凌厉的刀剑,在那个拿枪的男人作出防备前就一把将他钉死在地。柱间在斑倒下之前接住了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一片血红,抱着他的手有些颤抖。
“放心,不是贤者之石。”斑艰难的喘息着,感觉肺叶似乎也受了伤,却还是固执的说了下去,“离开这里……马上……底下埋了炸弹。”
棉签,酒精,镊子,伤药……斑捂着伤口靠着床头,看着柱间从行李箱里一件件翻出这些东西摆在桌子上,想评价些什么,结果一抽气伤口又是一阵绞痛。血还在不断流出,染得整个手掌还有身下床单都是血红一片。因为贤者之石之前造成的伤口对他的细胞再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连带着枪伤也一并被拖累。他抬起另一只手解开扣子,露出苍白健实的胸膛,以及左边肋骨下那个伤口。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只是短短的一个问句都让他觉得有些吃力,虽然混血种的体质可以帮他撑过甚至是一个小时的空血状态,但是伤口带来的疼痛是不可避免的。
柱间将纱布一并找了出来,在床边坐下,把桌子拉到面前:“你都随身带枪了,我怎么可能不做点别的准备?你刚才太乱来了。”
斑皱起眉就要反驳,刚开口就被毛巾塞住了嘴。
“别说话,我先帮你把子弹的碎片取出来。”柱间把台灯端到近处,调为最亮,再拿起消过毒的镊子和手术刀,将他的衣衫敞开,彻底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没有做麻醉的条件,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
酒店房间明亮的灯光下,男人苍白的身躯半边带血,额间布满冷汗,是少有的虚弱。
斑一把取出了堵在嘴里的毛巾丢在一边:“这些小伤算不了什么。”
“可是你之前被贤者之石伤到了。”柱间眉宇间有些忧虑,抬头看着他脸颊上那道血痕,“连止血措施也没法采取。”
“那还算不上是百分百炼金提纯的‘精神’元素,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斑伸手摩挲过脸颊的伤口,闭上眼,“之前他向我提过一种用火元素萃取贤者之石的方案,实验过后发现必须要次代种及以上的龙骨才适用于这种方法。这批贤者之石,恐怕是他从大蛇丸的据点里获取的。”
柱间听着他直到此时此刻仍是从容冷定的分析,叹了口气,抬起左臂递到他面前:“我开始了,疼你就咬我吧。”然后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对着伤口开始下刀,清理皮缘。
斑别过脸不理会面前那条胳膊,咬紧牙关把一切声音咽了下去。
没有进行过麻醉的身体对于疼痛有了最直观的体会,那种刀刃切割过血肉的尖锐感觉直达神经中枢,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却又不得不让自己保持清醒。但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需要切除坏死失活的组织,取出弹片。
柱间握刀的手很稳,没有一丝一毫不妥或多余的动作,但他可以从身下男人不自主的颤栗感觉到那种极致难忍的痛苦。
“把呼吸放缓。”柱间轻声道,“保持清醒,很快就结束了。”
斑睁开眼,按照柱间所说,迫使自己将身体放松,调整急促的呼吸。
“说起来我们本来计划好明天去卢浮宫的,断臂的维纳斯,蒙娜丽莎的微笑,还有汉谟拉比法典雕塑在那里有着镇宫三宝的称呼。”柱间停下刀,突然开口,说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突兀话题。
斑皱起眉,下意识的反驳:“是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不是汉谟拉比……”
他话还没说完,伤口处突如其来的剜剐带来剧痛,他只能一口咬上了面前那条坚实的臂膀,血腥味弥散了整个口腔。
柱间早有准备,咬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迅速剔除了坏死组织,然后改为镊子取出了弹片异物。“嘶……”他感觉斑生生从他胳膊上咬下一块肉,猝不及防的疼得一皱眉,随即只有苦笑。
他再次用棉签蘸了酒精,给伤口又做了一次消毒。酒精接触到伤口的那一刻,斑一把抓在了他的肩上,喉头间发出一声浑浊的叫喊,随即,脱力一般倒在了身后的软绒靠枕上,喘着粗气。
柱间给他敷上伤药,然后小心翼翼的一圈圈缠上纱布。
处理完这一切后,他看了眼已经完成恢复再生看不出伤口的手臂,微微抱起斑,与他额头相抵:“好了,你可以把肉吐出来了。”
“咽下去了。”斑连眼底也懒得抬,淡淡道。
“……”
斑闭上眼,觉得胸腔里一片火辣辣的,伤口处接触药物产生的排斥痛楚已经渐渐淡去,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里滋生蔓延,像是种下了一颗种子,紧接着就在他体内生根发芽。重伤之后言灵过度使用带来的疲惫更加明显,他由着柱间抱着他,觉得这是可以依靠的,一如浪迹许久的扁舟找到了停泊之处。
柱间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又欣慰于他会在这个时候依靠自己。他伸手抚上斑脸上的血痕,目光凝重,随即有些诧异,手指一颤。
“怎么了?”斑微微睁开眼。
“你脸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了。”柱间喃喃道,“贤者之石破坏细胞再生的效力被什么抵消了。”
斑与他对视片刻,一手按上了才包扎好的伤口,失血也已经止住了。
柱间想了想,把手伸到他面前:“要不你再咬两口?”
“……走开。”
斑抬头看着天花板,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柱间。”
灯光下那张俊美苍白的脸显露出一种少有的柔和,柱间吻在渐渐淡去的血痕上,抱着他的手微微收紧:“恩,我在。”
“他果然长大了。”男人脸上浮起一个意味难明的笑意,“他已经知道,不抱着杀死我的决心是达不到目的的。SIM卡定位,狙击手,贤者之石,炸药……好大的手笔。他已经从当初那个学拉丁语都要过呼吸的小兔崽子,变成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
柱间听着他无波无澜的话语,闭了闭眼,只能安抚的抚上他的脊背,等候他的下文。
斑提了口气,感觉伤口还是扯得生疼,他索性靠在柱间怀里,将那柔韧笔直的发丝打成结又散开:“我接到的调查情报里,有关于‘晓’的成员描述——那里面的骨干一共十个人,以‘零青白朱玄,南空北三玉’为代号,都是血统优秀的混血种,擅长狙击与暗杀。今天晚上,为了对付我们,就来了九个,他也是下血本了。”
“没到场的那一个,是‘玉’。”
“‘玉’在将棋里,有王将的意思。”斑淡淡道,“就是那个贤二。”
柱间沉默片刻,伸手抚过他的眼:“你难过吗?”
“我自己种下的因,怎么会不知道结出怎样的果?我只是替他遗憾,计划得这么周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他手头的王牌已经没有了,接下来他又能如何出牌呢?”斑冷冷一笑,“我就在这里等着他最后的垂死挣扎。”
“你安排了狙击?”少年一挑眉,冷眼看着对面抽烟的男人,厉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带土站在海边吹着风,发丝凌乱,眯起眼看向远处,一脸漫不经心:“你激动什么?他死了不是正合你意吗?”他深吸了一口烟,呛得干咳几声,于是将烟头掷在地上,用脚碾灭。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上面刻着一个“玉”字。
佐助搭在刀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目光依旧凛冽:“我应该说过,我要亲手杀了他。”
带土笑出了声,神色带了些讽刺:“别激动嘛,我也没说他死了啊。老祖宗就是老祖宗,福大命大,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也只不过是让他在巴黎多逗留段时间罢了。”他说到这里时,目光里带了些意味深长的光,“况且让他以为我已经show hand不是挺好的吗?在他等待我垂死挣扎的时候,我最后的底牌其实还未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