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人戴着厚厚的老花眼镜,唇角的笑容昭示着妖狐的担忧实属多虑,“东西我昨天就已经做好了,就等着你来取了。”他们走进了老人的工作间。妖狐就站在门下,没有再往前进一步。
“你看看是否满意。”老人谦虚地说着,只是神情之中却透露着满满的得意,“我按照你上次定的匕首的风格设计的。”
妖狐从老人手上接过那个精致的木盒,打开细细检查了一番。又再次道谢离开。
远远地就看到了站在雪女门口的妖刀姬。她靠墙站着,看到妖狐用动作打了招呼,并没有出声。妖狐走过去,他的手刚才被冷风吹凉,此时正在逐渐恢复温暖和灵活。
他走到了妖刀姬的身边,门半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情景。雪女已经苏醒了,大天狗坐在床边,看着她,两个人在轻声地交谈。
他终于知道雪女那些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他看见大天狗替雪女理了理被子。
“你不生气?”他听到妖刀姬轻声问道。
妖狐摇了摇头,手指触摸到放在衣服口袋里木盒上的纹路。
大天狗看到了他,和雪女说了些什么,就往门外走来。雪女扭过了头,妖狐看不见她在干什么。
“饿不饿?”妖狐总觉得大天狗今天已经问了他好几遍同样的问题。
这次他点了点头,主动拉过了大天狗的手,“走吧,陪我吃饭。”
已经快要十点,早过了医院餐厅供应餐点的时间。妖狐难得默认大天狗使用了特权,在四十分钟后得到了色香味俱全的——白粥一份。
“你身上有伤,不能吃别的。”大天狗说。
“你不也是?”妖狐反击。
“所以我喝粥啊。”大天狗一脸坦然地喝着面前的白粥。
“......”
“对了,咖啡也不能喝。”凉拌的裙带菜放到了妖狐的面前,大天狗又加了一句。
“早就不喝了。”妖狐低声地说。
泄愤般地喝了一大口白粥才抬起头来看着大天狗,“大天狗,等下陪我去个地方。”
回答他的是直接塞到嘴里的裙带菜。
“锁住了。”大天狗拿着电筒,拉着门锁,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台阶上一时兴起要上天台顶楼的妖狐。
妖狐看着他手上的锁,挑了挑眉,“你来还是我来?”
十分钟后,两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天公不作美,这是一个典型的大都市无星无月的夜。电筒直射出的光是此刻唯一的光源。
“把电筒关了吧。”妖狐说,又让大天狗转过身去。大天狗不解但还是照做,“等我说可以的时候才能转身。”
大天狗看着面前漆黑空旷的夜空,总有种一转过身妖狐就又已经消失的错觉。手指死死地扣住掌心,才能忍住不往回看。
他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妖狐似乎在找着什么。越发疑惑妖狐此时的举动,就在终于要忍不住回头时终于听到了妖狐的声音。
“好了。”
那声音里含着的,是紧张吗?
大天狗用了最快的速度转身,转身间甚至隐隐带起了风,然后他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星空。
妖狐为他创造的星空。
白色和黄色的星星在地上亮起,连成一片。
星星不多,却是大天狗看过的最浩瀚的星河。妖狐没有消失,他就站在那里,站在璀璨的群星之中,面具已经被取下,星光在他的脚边环绕,而他的双瞳则是最粲然的双星。额间的疤痕是神秘深邃的黑洞,将大天狗牢牢吸引。
妖狐清了清嗓子,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被掌心的温度捂热的木盒。拿枪对着歹徒时也毫不颤抖的双手竟在不断地颤抖。
”我...”他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大天狗,明明刚才打开都很顺畅盒子却偏偏在此刻卡住,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打开。直到大天狗穿过了那一片星河,手指和他的交叠在一起才终于顺利地将盒子打开。
大天狗手上的温度给了妖狐勇气,终于能顺畅地说出了口,“我们去登记吧。”
天啊,他都说了些什么。话一出口,妖狐就欲哭无泪地想道。明明回来的路上想了那么久,还上网查过资料,兜里还有揉成一团的草稿。但他还是直直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天狗,等着他的反应。
放在两人交叠的掌心的木盒中静静地躺着两枚指环。银色的指环在星光下闪烁着温和明亮的光,没有更多的雕琢,只是在一模一样的位置上镶嵌着一枚小小的方形宝石。左边的那一枚镶嵌着冰蓝色的sapphire,右边的那一枚则镶嵌着金色的Heliodor。[1]
大天狗说不出话来。真正意义上的说不出话,他看着那双安静地躺在盒中的指环,和那正望着自己的比宝石更耀眼的双眸。却连一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
暂时失去的言语只能用动作弥补。
他取出右边的戒指戴到了自己的手上,太过于紧张的手指变得僵直,似乎小了些的指环费了不少的时间才完全套入,紧紧地圈住指根,大概会难以取出。不过没关系,不会有取下的那一天。
妖狐看着他的动作,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大天狗将左边那枚指环也取出,轻轻地套了上去,好在重新包扎后手指完全地露了出来。依旧很紧,指腹相互摩擦,戴好的时候两个人竟都冒出了汗。
就在指环套入的一瞬间,大天狗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喀嚓”,什么东西终于落到了地上,化为凡尘消失不见。
“不能反悔。”语言能力终于回归,戴着指环的手指交握在一起,不愿分开。
“这是我的台词。”妖狐笑道,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步,足尖和大天狗相抵。
妖狐自然地回应着大天狗的吻,双唇相碰又分开,分开又再次相遇。
星空之上,是两个人完全交融的身影。
兜里的纸条被彻底地撕碎,求婚的台词不够完美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的爱足够完美就行了。
“晴明…”这是博雅清醒过来后说出的第一个词,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披散下来的银白长发。
“晴明,过来。”博雅说道,虽然晴明就坐在他的身边,他还想让他靠得更近一些。干涸的双唇索求着晴明的唇,试图吸取一些水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和尚?”夜叉睁开眼,看到了那日思夜想的青衫男子,又缓缓地闭上眼,“我果然还在做梦啊。”浑身都被alpha的信息素包围,好想让这梦再多持续一段时间。“你果然还是爱天下人多一些啊。”又喃喃自语道。
一声熟悉的叹息却让他无法安眠。
蓦地睁开眼,双唇就被湿热包裹。夜叉用尽全力抬起酸软地手臂。
那些大义都见鬼去吧,再也不会让你离开了。
“挚友,挚友。”茨木兴高采烈地推开了病房门,“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酒吞有些无语地看着被他藏在身后露出了一大半的葫芦,还是问道“找到了什么?”
茨木走到跟前像是献宝一样地从身后拿出了葫芦,“我帮挚友你把葫芦拿回来了。”
“笨蛋。”酒吞没有去拿葫芦,而是揉了揉茨木的长发。
手机发出了“飒”的声音,是她为那人专门设置的铃声。
解锁看着新收的邮件,只有两个链接。全是小孩子的搞笑视频。
妖刀姬抬头看了看医院的窗外,今晚的黑夜也很美啊。
[1]sapphire,即俗称的蓝宝石,源于希伯来语“Sappir“有“臻于完美之意”;Heliodor,金绿柱石,源于希腊语“太阳”。
第十五章
大天狗这一晚是在妖狐的病房里睡的。护工好意地提出要给他们加一张床自然遭到了拒绝,不过枕被床单还是全部换上了新的,上面散发出的淫靡(yinmi)的信息素味道,让身为beta的护工都涨红了脸。
“你在看什么?”妖狐换了一套新的病号服当作睡衣,不解地问坐在床头用手机翻看着网页的大天狗,睡前看网页不奇怪,可在他换衣服的过程中大天狗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屏幕就有些奇怪了。指环碰到扣子,声音清晰而坚硬,妖狐的脸竟后知后觉地有些发烫。
大天狗终于放下了手机“东京市政府早上八点上班。我们七点起床赶过去刚好。”
“啊?”妖狐一时没反应过来,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登记的事情。扣扣子的手缓了缓,“登记的事…能不能等一段时间?”
“为什么?”大天狗修长的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膝上,黄色的宝石熠熠生辉。
妖狐终于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从另一边翻上了床,床不够宽,两个人必须挤在一处才能睡下。“其实…就是…那个,”他吞吞吐吐,大天狗则耐心十足。
“我的性别不是还没定吗?”
“噗。”大天狗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捏了捏妖狐的耳垂,“那我们直接回京都。”
“好。”想到案情,妖狐的面色有些凝重,思量再三还是开了口,“关于那个音频,”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八百比丘尼老师今天下午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大天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