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还未听完贾赦读的信,只是一句“林某同意黛玉的认亲”,小嘴就微微翘起来,那嘴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宛若月牙弯弯的美目,蕴含着笑意与欣喜的光芒快要浮出来。
矜持的小姑娘马上想起了那些大家闺秀专门学的讲究,合上嘴唇不在露出洁白的牙齿,但是一抽一动的唇瓣还是暴露出她的心情,煞是愉悦。
看到这一幕,贾赦觉得十分有趣,黛玉这模样还是挺像一位姑娘家,想起前世那个总是眉宇蹙着的林黛玉,还是眼前的这个灵动甜笑的小黛玉更加讨喜。
颜无决定认下黛玉为女儿,自有一番打算,无非是结一个善缘,问了颜无原因的贾赦那是不相信他的回答,可是人家淡定的神情不似作假。
贾赦将信将疑,好在这个女儿冰雪可爱又乖巧安静,他还是很满意的,而且是自己妹妹的女儿,跟自己也算是流着一样的血。
以后国师府花开两枝,又是一桩佳话。
………
经过贾赦的理念灌输,黛玉开朗了许多,也没那么拘谨害羞了。
比起古灵精怪的迎春,黛玉懂事的程度跟薛家宝钗有的一比,没有薛宝钗那么玲珑心窍,但是不失为真性情,两人不愧是能让警幻仙姑盯上的目标,贾赦心生感慨,他终于有了“女儿是贴心小棉袄”的感动体会。
半月海上之行,大家看海景都看吐了,一到码头那是迫不及待的高兴,除了林家的人。
黛玉此行除了雪雁,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婆子跟着,简直是轻装上阵。
咳咳,请忽视最后那一艘船的白花花银两。
那些雪花银本来是林如海听了贾赦的劝告用来给黛玉壮场面的,结果贾赦以长辈的名义给没收了,黛玉当场傻眼了,好在颜无明白自家爱人的意思,温和地跟黛玉解释,大意是:那些银两存着,以后做她的嫁妆,别便宜了别人。
黛玉不看重钱财俗物,心性高洁,小小年纪已有端倪,颜无正是欣赏她这个性情,才想要拉她一把,送她一场人间富贵花。
还恩要还泪?颜无厌恶地表示:让那块破石头自个儿哭泣吧。
黛玉当时即回答了一句“劳烦大舅舅,黛玉不胜感激。”,现在用来搪塞坐堂上的贾母正好不过了,面对哭哭唧唧的贾母,黛玉听着对方老念叨着自己的母亲,不由得悲从心来,眼圈泛红。
雪雁低着头不敢替自己的小姐擦眼泪,但是心里头恨死了贾母,心里小情绪泛滥地想:换成了大老爷和颜老爷在这里,才不会舍得姑娘难过呢。
黛玉那绣帕轻轻抹掉泪珠,想着老祖母那么疼爱太太,太太临终前也想着对方,思来想去,初来乍到的忐忑不安慢慢少了一些,眼睛偷偷瞧过去,那慈善的眉眼,还带着岁月的美人风韵,应该是一位慈祥的长辈吧。
岁月催人老,贾母也不再是肌肤娇嫩的少女,终然保养得再好,可是眼睛里偶尔闪过的厉芒隐藏的极深,她是越老越老谋深算啊。
“乖外孙女儿,来老祖母这里。”贾母一脸笑容地指着黛玉说道。
旁边坐着一排的座位上,探春和迎春都在,探春被王夫人送给了贾母作伴,换来了自己不用扫地出门的机会,可是无辜被抢走女儿的赵姨娘便是怨恨死了王夫人,若非外家还有些实力,王夫人此举绝无可能成功,好在赵姨娘又生了一个环哥儿。
贾政自个儿一个府邸住着,当着男主人,但是他还是不高兴,那么好那么富丽堂皇的荣国府便宜了大房的人。
迎春本来以为黛玉妹妹和爹爹一起回来,肯定要来一趟荣国府,可是爹爹那么没有道义,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直接就先回国师府,浪费我的表情坐这里装淑女,烦死本姑娘了。
好在颜叔叔还记得可怜的我,专门把哥哥叫来接我了。迎春不喜欢喊美人哥哥喊成叔叔辈,可惜被粗鲁的亲爹强势镇压了内心的小念头,呜呜,真是不公平。
爹爹欺负人家年纪小,明明迎春和爹爹同时认识颜叔叔,可是颜叔叔好好的一朵鲜花被坏爹爹摘走了。哥哥只会吃吃睡睡,每次都帮倒忙,哼。
迎春坦言,她不喜欢贾母那假哭的虚伪模样,若是你问她,如何知道贾母在假哭,她只会鄙视你:你眼瞎嘛。
贾琏硬着头皮对迎春露出勉强的笑容,妹妹长得越来越漂亮,可是脾气……一言难尽。
夫子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妹妹两个条件都占全了。他又舍不得不理迎春,只好一再迁就她,希望未来的妹夫能脾气好一些,当然未来妹夫管一管妹妹的任性更好了,反正当哥哥的他只想疼着妹妹。
这是来自妹控灵魂深处的无奈。
这个表妹文文静静,容貌比妹妹还好看呢,还读书呢,也许适合当妹妹,贾琏满怀期待地想。
“老夫人,黛玉妹妹长得可好看了,不说二话,跟您真真是祖孙女一样的贵气呢。”探春巧笑倩兮,她模样也明艳漂亮,身量挺高,就是眼睛里有些傲气,似乎心里轻视着黛玉,一个小孤女投靠外家,还嚣张啥?
黛玉没有察觉到探春的不满,因为探春为人处事实在是比较成熟,掩饰功夫也到位,不然也无法在荣国府如鱼得水。
加上远离了王夫人的掌控,她本就是贾母的亲孙女,荣国府上的下人还能虐待她吗?
她高兴的有些忘了自己的本分,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介无法继承爵位的庶女。她也不愿意回去见自己的生母和亲弟弟,总是托人带钱回去接济他们罢了,即使如此,赵姨娘还奢望着女儿叫自己一声“娘”。
迎春就是知道探春的真性情,不喜欢与她打交道,也拒绝哥哥与探春来往,好在贾琏单纯却不是一个真的傻瓜,他也只不过是在真正的家人面前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吧。
“探春丫头嘴挺巧,你敏姑姑没福气早早的狠心走了,留下我可怜的玉儿,你身为姐姐以后可要让着黛玉。”贾母的偏心已经溢于言表,连“让”字都出来了,嘱咐荣国府正经小姐让着嫁出去那位姑母的外家小姐,探春闻言心里一冷,真是无情的老人,我孝顺了您那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林黛玉。
黛玉兀自伤心,好不容易止住了泪,又被贾母一句慰心的话,引得心情激动。她面色一白,捂住心窍的部位,神情带着一些痛苦和哭意。
“糟糕,姑娘犯病了。”雪雁不愧是忠心小丫鬟,时时关注着自家姑娘的情绪。
“玉儿,你别吓老祖母,玉儿,我可怜的小玉儿。”贾母真的心疼这个外孙女,虽然有些小算计,但是也是一心为了黛玉的将来。
“我有药。”迎春大声地压住众人的哭声、慌乱声。
第62章 062非礼勿碰
“大姑娘身上有灵药,实在太好了,表姑娘有救了。”鸳鸯焦急的脸色顿时一喜,对着迎春说道。
迎春一心救人,懒得费口舌解释,直接掏药、喂药、拍胸口,神情自然不造作,举手投足间竟成了舒心悦目的优雅姿态。
众人瞠目结舌,乍一看到迎春姑娘的时候,那么柔柔弱弱的少女一身气派竟不输于王公贵女,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让这群势利眼的下人不敢小视半分。
贾母头一次心里对这个孙女产生了忌惮,太出色的庶女恐怕由不得自己做主,她还不知道,迎春那可是太皇太后亲自掌了眼定下来的曾孙媳妇,留给自己那位优秀的曾孙子。
她的如意算盘没那么容易,想让迎春给她的宝贝金孙宝玉铺路,想的太简单了,太自以为是。
再一看一脸担忧的探春,年纪也不小了,十二岁也是相看好人家的时候,,比迎春丫头小一岁,容貌生的还未长开,还是有潜力的胚子,毕竟她生母底子不错。
探春敏感地察觉到那股幽冷的目光从自己背后移开,隐秘地轻呼出一口气。老夫人还是得罪不起啊,我还是收敛点好。
“玉儿,好一点吗?迎春丫头,玉儿吃了这药没事吧?”贾母不给面子对迎春说道。她自认压不住贾赦那个混不吝,还对付不了你一个小丫头吗?这是爹惹的祸、女儿背锅。
迎春听了贾母不客气的话,也不生气,十几年的生活足以让她不再对这位老夫人怀着孺慕之情。但是,对长辈尊敬礼貌,她还是记得这些原则的。
她闲闲一笑,自信地说道:“您放心,这药丸子入口即化,马上见效。老祖宗您瞧,黛玉妹妹眼珠子有动静呢。”
黛玉十分配合地在她话音未落之际睁开了那双翦翦秋瞳,病痛带来的泪意欲坠不坠,雾蒙蒙的瞳眸仿佛会说话一般,灵气逼人。
贾琏看得一怔,表妹的眼睛好漂亮。
迎春自诩自己的眼睛也生的水灵灵,也忍不住被这双美眸攫取了呼吸,实在太好看了,眼前好像看到了“白雾弄寒湖霏霏、月下仙子林妹妹”的幻梦景象。
探春看到这一幕,却是内心燃起了嫉妒的火焰,嫉妒着林黛玉的美貌比自己还要秀美,一个江南姑娘长得比本姑娘还好看,以后会不会抢了我在府里的地位。她不无惶恐地想东想西,把林黛玉当成了假想敌。
可笑而可恨的理由,让探春提前恨上了林黛玉。单方面的结仇,林黛玉丝毫不知情,而她也无需知情,一个不足为虑的未出阁少女如何比得上即将贵为封王义女的黛玉,还要来得身份尊贵、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