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个成功的商人,连自己的婚姻都能拿来贩卖。
不知为何,他竟有点接不下去。但对座的寒烟翠已然失去了表情,只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拂樱,你爱过人吗?」
拂樱不明所以,「当然有。」
「不,你一定没有爱过人。」寒烟翠摇摇头,终于又笑了起来,「爱是自私的、独佔的……当你爱着一个人,你会想透过一切的手段拥有对方……婚姻的确只不过是其中最粗浅、最薄弱的一种方式而已。但是连这么基本的慾望都不存在的话,你大概是、没有真正爱过对方吧。」
「那还真是谢谢指教哦。」拂樱好气又好笑,「所以,妳是特别跑来教我如何成为大情圣的吗?」
本来凝重的气氛轻松了一些,寒烟翠靠上柔软椅背,交叉双臂一副逼问的架势,「哼,你跟我爸之间一定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跟枫岫有关系的。」
拂樱决定先打一下太极,「为什么这么想?」
寒烟翠深思似地望着他,「……你会主动接近枫岫,本身就是够奇怪的一件事了。」
拂樱自然不能用对枫岫那套「制造八卦谈资以造福世人」的胡说八道来对付寒烟翠,只能佯咳几声,「我跟那傢伙……有些帐要算。」
「风流帐?」
「……蚊帐啦!」拂樱没好气,「反正有我帮妳盯着那傢伙,绝对不会让他娶禳命女的,这样行吧?」
寒烟翠立刻追问,「这是我爸交代给你的任务?他就是不让枫岫好过就对了?」
「……算是。」箇中缘由却不只是寒烟翠想得那么简单。
「唔。」寒烟翠偏了偏头,「这对你来说,是不是有点为难?毕竟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
──拂樱重情,并且长情。这是他的致命伤。
「火宅佛狱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拂樱言简意赅地回答。
「都什么时代了……又不是要打打杀杀的,说得这么杀气十足要干嘛?」寒烟翠嘟哝着,「难道还真的找人把枫岫乱棒打死哦?」
拂樱笑了笑,「当然不会。妳想太多了」
在这样富足的承平现代……自是不可能真的随便就犯下命案,但是要让一个人再也说不出话来……也不是太困难的一件事情。真要清理一个人到让他走投无路的地步,有很多种方法,但这当然就不必向寒烟翠解释了。
「老实说虽然我也看枫岫不太顺眼,但是又不能真的把他怎样……」寒烟翠不满地叨念着,「湘灵会非常伤心的……啊,那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啊?」
拂樱没来由地有点心虚,「……大概是,很会哄人吧?」
「可恶,花言巧语的老头子,只不过是仗着长得帅了一点就可以这么嚣张吗真是超讨厌……」
寒烟翠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咒骂了枫岫半天,最终却是只能有点落寞地如此期待着:「……如果湘灵不要再喜欢他就好了。」
老实说,方才一直暗地在注意着时间的拂樱压根没有仔细听寒烟翠说些什么(反正不脱都是骂枫岫的话),幸好还听清楚了最后这句……拂樱轻笑着应道:「嗯,那样的话就好了。」
──如果能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第二十九章
坪数不小的淋浴间里瀰漫着浓浓的白茫蒸腾水气,拂樱静静地站在水柱底下思考着,任由热水从头顶花洒不断喷洩而下,一头一身的水珠淋漓。
送走寒烟翠之后,拂樱也没再回寒光一舍,反正佛业双身早走了,回去跟枫岫大眼瞪小眼也没意义……他难得烦闷地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回到了枫岫住的大楼底下。
站在挑高的华美门廊前犹自怔愣着,倒是值班的管理员先看见了他,笑着迎了上来,「您是……七楼枫岫律师的朋友,拂樱先生没错吧?律师有交代说这几天有位重要的朋友会暂住在他家……」边说着边递上一只牛皮信封,「他说要是您先回来了,要我把这个直接交给您。」
拂樱接过手,信封是一般装公文用的大小,重量却很轻。拆开来一倒,一张银白的磁卡滑进他掌心──是枫岫的大门钥匙。
重复确认几次,信封里除了钥匙并没有其他的东西。拂樱谢过管理员,迳自刷卡按了电梯上楼去。
枫岫是哪根神经不对,真的就这样把大门的磁卡备份给了他?难道都不怕他把整个房子搬空卖光吗……想到这,拂樱忍不住轻轻嗤笑。
「……竟然偷偷翘班熘回家。」带笑的嗓音在极近的距离内响起,不算小的空间因为挤进了另外一个人而显得逼仄起来,「怪不得我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人回来……太狡猾了,拂樱。」
虽然枫岫的动作放得极轻,但早在淋浴间的门被拉动的瞬间就警觉了的拂樱连头都懒得回,「滚出去。」
「刚刚有人说不能进来吗?」枫岫的语气无辜又可恶,「没有吧,你又没锁门。」
懒得跟他争论淋浴间的拉门根本没有装锁是要人怎么锁上的事实……反正这是枫岫的屋子,自然是他爱怎样就怎样。「好,那我出去。」淡淡说完,还真的越过枫岫,伸手就要推开拉门。
「等等。」枫岫将人一拦,丝毫不介意拂樱的浑身湿透,「你不是才洗到一半?」
拂樱也不与他分辩,就偏着头,淡琥珀色的眼睛漠然地直直盯着人,等着看枫岫葫芦里又卖些什么药。
──拂樱不对劲。
枫岫脸上的笑容变都没变……开始解衬衫,「我陪你,如何?」
「……你晚上不是要见刀无极?」拂樱也不阻他,就交抱双手靠在门上看着枫岫宽衣解带。
「现在还不到四点。」言下之意是时间非常充裕。
「你也知道现在不到四点……」拂樱笑起来,「翘班的人到底是谁啊?真是做贼喊捉贼。」
枫岫耸耸肩,「我是老闆。」
「啧。」……妄想跟这傢伙讲理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
很快地脱得精光的枫岫也没将脱下的衣裤拿出去,就非常随意地扔在淋浴间的墙角,转眼就被漫流的热水给打得湿透,皱成一团。拂樱本来是想冷眼旁观到底,无奈看不过眼,「……把你衣服拿出去放!好好的衬衫你想毁了它啊。」
枫岫只对他笑一笑,挤了沐浴乳开始洗澡。
……要不是地点不对,拂樱真想爆打这个傢伙一顿。气气地弯腰捡起那团惨不忍睹的衬衫西装裤就要拿出去,偏偏枫岫还来闹他,「拂樱你没洗干净就要出去哦?好脏。」
拂樱白他一眼,决定自己懒得理他「……我早就洗好了。」
一转身,后背却突然传来一阵温暖湿滑的触感。错愕地回过头,枫岫极是认真地……把搓出的肥皂泡沫涂到他身上,「没有啊,你看你背后没洗干净。」
「妹的你是怎样!」拂樱彻底火了起来,将手底的衣裤一扔,勐地将枫岫按到墙上,「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
枫岫举高沾满雪白泡沫的双手做投降状,「我明明是一片好心地想帮好友指出没洗干净的地方,竟然被好友如此误会……唉,好人难做啊。」
「你要是好人的话,这世界就没有坏人了。」拂樱瞇起眼,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作势掐住枫岫颈子开始逼供,「竟然敢骗我来的人是湘灵!」
「湘灵没来吗?」枫岫一脸惊讶,「我以为寒烟翠跟湘灵形影不离……她既然来了,湘灵必然也会来的不是吗?」
……还真能说。「君曼睩明明说了来的人是寒烟翠。」
「是寒烟翠没错,但是我想……」
「好,就算是小翠跟湘灵一起来了,那也是你该去接待,关我什么事?」
枫岫笑起来,「寒烟翠那么不待见我……自然是你去的好。」
「哦,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多惹人讨厌?」拂樱冷笑,「……别鬼扯了,你只是想藉机支开我而已。你跟佛业双身谈了什么?」
「商业机……」
话到一半,拂樱已经用拇指按住他嘴唇,威胁道:「少跟我打马虎眼。」
「拂樱……」枫岫轻笑几声,反而咬住拂樱指尖轻轻吮吸起来,「你觉得在这个地方、用这种姿势……适合谈话吗?」
失去任何遮掩,已是彻底裸裎相对的两人;不说枫岫,连拂樱也微微起了反应。但拂樱只是咬咬牙,却毫不放松地追问道:「你先回答我!」
「我何必?」枫岫反手搂住拂樱腰身,将人一把按到自己身上,「既然你……已经在心里定了我的罪,不管我再说什么,又有差别吗?」说完便低下头,吻住了拂樱。
拂樱脑中一阵昏眩,禁慾多日的身体很快地便激动起来。因为立场的微妙相对,再加上各怀心思,这几日两人虽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是连根手指都没碰到对方……如今这样赤裸地紧紧相贴,枫岫又是极熟悉拂樱的身体,很快地便挑起了难以遏止的燎原大火。
急切地追寻着彼此的唇瓣,想用自己的手来确认对方的温度……然而就在几乎将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不知道是谁碰到了莲蓬头的开关,原本温热的水花骤然变得冰冷,兜头浇了两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