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韩东离不搭话,那汉子更是恼羞成怒,自顾自的将刀扛在肩上,走过来甩一腿架在韩东离面前的椅子上,“老子他娘的问你话呢。”
韩东离眸角一抽,指着那男子的下衣摆。
“大,大哥,你衣服后面着火了。”一名小弟惊道。
那汉子方才反应过来,整个人一下子捂着屁股跳了起来,那群小弟们连忙拿着白抹布和笤帚,使劲往他屁股上拍。
“你他娘的给老子轻点。”
“大哥,不用力这火扑不灭啊。”
“你....啊哈哈....给老子轻点...啊,你们他娘的公报私仇是不是啊...嘶...”
站在驿站二楼的一白衣公子见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这出戏,上演的着实精彩。”
白衣男子的身边跟着两个扎着双犄辫的男童子,其中一个神态严肃,不苟言笑,唤作连翘,另一个小巧精致,活泼灵动,唤作妙音。
“公子,时候不早了。”妙音手中抱着一把五弦焦尾琴,跟在白衣男子身侧轻声提醒道。“咱们该上路了。”
白衣男子手轻轻一抖,放下手中的杯盏,收起腰间的墨梅折扇,随意往木桌上扔下二两碎银,起身往楼梯转廊处下去。
韩东离此时也趁乱往楼梯上走去,由于走的太急匆,不小心与那白衣公子肩膀相蹭了一下。
“公子没事吧?”
“没...没事。”
在与那戴了半张银色面具的公子视线交碰的那一瞬间,韩东离眼睛眨了眨,透过那张面具,他仿佛能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
“白止哥哥。”他试探性的抓住他的衣袖,将脸上的雪翎丝面纱取下。
白衣男子侧过头,同样取下脸上的半张银色面具,惊讶道:“小离。”
“我原以为他不会放你离开的,没想到那毓骁竟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
白止摇头,面上染上了一抹异样的情绪。
韩东离见白止神情有些低落,当即将身上的披肩解开,自顾自的走过去,将那披肩披覆在他肩上。“白止哥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白止安抚性的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你在遖宿那边过的怎么样,那毓骁又为何会突然间放过你?”
看着那烛火闪过的脸庞,韩东离笑笑:“他喜欢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我,我留在那里不过是给他添堵罢了。”
白止脸色一暗,觉得喉头一痒,血腥味直往上冲,忽地一下子推开韩东离,难受的捂嘴咳嗽了几下,几滴血珠自唇角溢出,滴在他纯白的袖口之上。
方才那一推力道太大,韩东离对白止又没有任何防备,脚下踉跄了几步,整个人向后仰身倒去,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身后的木屏风,还指不定摔成什么样子呢。
“白止哥哥,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大夫?”
韩东离挣扎着直起身,心下没有多想,步履匆匆的往屋外走去,袖袍却猛的被拉住。“白止哥哥?”
“小离,这是我多年的旧疾了,以前请巫医谷的神医瞧过,神医说这病非寻常丹药能治好的,再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那神医说,心病还得心药医,有些病是人生来命里携带的,寻常医药只可暂时压抑住体内的毒性,而倘若想要彻底根治此病,就是寻找到那个药引子。
可那个药引子,又是什么呢。
韩东离怔忡片刻,复又盘腿坐回到他面前,一脸担忧的望着他,“这可如何是好?”
“小离,愿意同我饮酒吗?”沉闷片刻,白止忽然笑了笑,行至房内的柜中,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箱,从木箱中拿出一壶酒和两个描银茶杯。
“不可,白止哥哥你现在怎么能喝酒呢?”韩东离细眉微颦,欲一把夺过那酒,却被眼前人轻巧一闪,躲开了。
“给我,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把你带来的这些酒全部砸了!”
这声线并不尖锐,但却夹杂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眼神又是如此的坚若磐石,像极了那人对自己凶时的模样...
“小离,难道你就眼睁睁的想看着你的白止哥哥这么难受下去吗?”
韩东离听言一愣,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他怔忡片刻,没待他反应,白止已经俯手将两人面前的酒杯盛满。
“小离陪我喝几杯酒就好了,喝完之后.....”白止忽地将脸凑近,“我就好了。”
韩东离眉头一皱,心下虽感奇怪,但既然白止哥哥都这么说了,那陪着他喝一杯也无妨。
面前描银的杯中盛满了玉露琼浆,韩东离拿起那酒仰头迅速饮尽,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干净利落。
喝完那杯酒,他下意识的抿了抿下唇,忽地一阵头晕目眩,眉头不自觉的皱了几分,“白止哥哥,这酒酒性这么烈的吗?”
“咚——”
烛火摇曳之处,白止温润一笑,抬眸淡然平静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人,直到目送着那人被绑起来拖出房间的之后,喉头倏忽一热,一抹殷红又顺着唇角蜿蜒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
科普君又双叒叕出来了:
阿离不是狗带了,不是狗带了,身为亲妈的阿尾怎么会让我们的小阿离狗带呢。
继续求评+收藏,谢谢各位看文的太太,么么啾~~~
最近认识了一个万收的大佬,身为咸鱼的我,好想要跟着那个大佬学习一下写文的技巧,但是也很有可能学不会(つД`)
谢谢阿玖扔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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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月下沉湖
一轮满月当空,月光洒向冷冷的焦尾琴,窗外的落红无意间飘进屋内,零落在琴弦上。
“今夜我是长见识了,瑶光国主身为一介男子,竟生得这副好皮相,也难怪那执明帝会念念不忘。”
朦胧间,韩东离只觉得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皱了皱眉头,胸口的钝痛仿佛如刀割肤,就连抬抬眼皮这等在旁人眼里再正常不过的事都折腾的一头薄汗。
然而他抬眸之时,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一双雪白云根靴,靴面绣着雅致的苏绣花纹。
虽然看不到那人的容貌,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这人浑身散发出的浊世贵公子气质,和驿站里面的那些粗野樵夫身上散发出来的乡野气息都不一样。
那男子蹲下身,徐徐伸出自己指节分明的手。
任由那只冰冷的手像灵蛇一样抚上他的脸颊,那双手冰寒刺骨,手心还有大大小小的剑茧,抚在脸上的感觉就像是用砂纸打磨自己的脸皮一样不好受,韩东离下意识的低哼一声,想要避开,挣扎了半晌却发现只是徒费气力。
“你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得到这天下?”那神秘男子低吟一声,眼底依旧平淡无澜。
韩东离这次听清了,那人的声音约摸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声音浑厚低沉,带着一股子男性荷尔蒙拖尾颤音,听口音倒并不像是遖宿人,更不像是瑶光人。
“你....你究竟是谁?”
“告诉你也无妨。”那神秘男子此言一出,左手当即扣上了韩东离不盈一握的下颚,强行与自己对视,力道之大像是要嵌入血肉,“你毁我前程,杀我挚友,弑我挚爱,你是我的仇人!”
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杀掉你。
一粒红色药丸被强行灌进喉头,神秘男子伸手抬高他的下颚,逼迫他吞咽下去。
我...我不要...
我没有做过....
我不是他....
唇角微微蠕动,回荡在喉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全数失掉,浑身上下就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神经,韩东离侧身弓在地上,手捂着胸部,不停的喘着粗气。
“眼睛睁开,看着我。”
韩东离双眼被那人强行用手掰开,眼前的雾气却像是散不开一般,冷冷的月光就像是一面反光的三棱镜一样射在他的瞳孔的聚焦处,瞳孔深处蓦然长出一个白色小点。
“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那个视你如命的执明王看到,他肯定恨不得亲手将我一刀一刀剥皮拆骨,再用绳子倒悬三天三夜,流血而尽死去。可是....”神秘男子将脸凑近,十分戏谑的勾唇一笑。“就算是他有意,他也绝不可能知道是我杀了你。”
视我如命.....
难不成他是要将杀他的罪名扣在毓骁身上,引起双方交战,然后他坐收渔翁之利?
是他要执意离开遖宿的,可是没想到这一离开,竟会害了那么多无辜百姓...
韩东离双目微红,喉头一阵腥甜翻涌而上。
那神秘男子蓦然直起身,负着手,静立须臾。
满堂月光夹杂着几许零碎的星星,给他的发丝上洒下了一层碎银,他眼角湿润,亦是清澈难掩。
“来人。”
远处几只寒鸦从山林间迅驰飞过,韩东离坦然闭上双眼,他在这个世界已然流离颠沛数月,这数月,已然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恩赐,倘若有人强行夺他性命,那就,来吧。
一位身强力壮的樵夫走过来,三角眼一眯,不屑的瞧了瞧那附身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