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原二人并没有耗费太多精力,已然冲到了主帐之前。
大帐中灯火通明,帐上映出一个人端坐案前的身影。
倦收天仍然笔直而行,似从来不会拐弯,天下没有什么能阻他的存在,一抬眸,手一挥,人与剑光合一闯入了帐中。
原无乡自然紧跟其后,亦冲入其中。
眼前一亮,灯烛如昼,却空无一人。
倦收天与原无乡一怔。
最负英雄甩脱了纠缠的兵士,亦冲了进来。
案几上的书籍层层垒起,上面盖着一张狐裘,隐约像一个伏案的人形。
原无乡立即道:“不对,快离开!”
大帐是为中军帐,即首脑帅位所在,一切指挥与议事皆在此进行。即便出征,亦会有专人把守。非紧急事务,帅不离帐,眼前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对方竟料到会有人来偷袭!
三人正待冲出大帐,只听见帐外脚步声隆隆,地面都似在震颤,不用看也知道外围都是敌人。
只听一人笑得十分张狂道:“尔等果然命大,可惜这一次就没有这种运气了!”
白帐似穹顶,罩住了内中三个人。雪白的帐壁上印出四周黑压压的人影,刀兵四立。
倦、原、最三人只知外部皆是敌人,如若贸然而出,不知多少暗算在等着他们落网,但不出去也难保对方不从四周齐上冲进来,同样是个插翅难飞的局面。
最可怕的仍不在自身现下的安危,三人心知今夜之行动被敌方料得如此之准,事有蹊跷。如果不是巧合,那么军机漏泄,道真堪危,甚至来此路上的道门联军的处境也同样堪忧。
冲出去是三人之险,呆在这里不动便是众人之危。
原无乡抢先开口,低声道:“当下须得掩护一人,冲出重围,向道真示警。”
未料,倦收天与最负英雄齐声道:“你先走。”
原无乡一怔,随即笑道:“此时此刻,恐怕只有深谙战策与地形的最负兄可担此重任。”
不待其他两人答话。
楚狂师敌一声令下,箭矢雨点般射进来。
箭尖都带着火油,白日里已见识过它的厉害之处。而大帐的布匹虽然厚实,也是易燃之物,沾上不多时便会点着。
原无乡当机立断道:“莫动,我来!”
双足立于帐心,两掌当心划拨太极,浑厚的无极之力流转而出,撑起了整个大帐,一时大帐如鼓起的风帆,略离开了地面,随即双掌一错,帐身如风轮般旋转而动,一沾上它的火矢,顿时为这股阴柔绵长之力弹出,反倒纷纷落入天羌军士之中。
由于人群密集,又靠得太近,天羌众敌军根本躲闪不开,只得活活生受。突如其来的变化,制人之人反受其制。一时哀号声动天,附近营帐亦受殃及。
楚狂师敌脸色发青。
不消他喊停,一时也不敢再有人放箭。
待火矢之攻势被迫停止之后,白帐也渐渐停下了旋转之势,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三人仍在其中,而大军仍在其外。
局势一时僵持。
楚狂师敌冷笑:“你们想得太轻易了!”
三人正商量对策,最负英雄一抬眸见有什么正从帐缘渗透进来,过去俯身一探,触手粘腻。
原无乡见状道:“不好,敌军正以油脂浸润周围草木,再度引燃,吾等将无立足之地。”
倦收天道:“如此,惟有制敌于先,不可再等。”
人多势众这种道理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胜败的关键要素。眼下三人若无强援内外合力,围困之劣势马上就要应验。
三人仍未有惧色。
就算硬闯出去,以他们的功体当不至于送命。但这一次不是他们三人的行动,还有大半道门盟友在外接应。如果他们就此无功而返,将宣告此次行动的彻底失败。又或者,敌人亦料到外围另有增援,同样会有所准备。无论如何,身在险中,也算是此行的目的——暗袭的初衷也本是为了险中求胜,为其他道友谋取最大的胜机。
即使暗袭不成,也必成扰敌之势。
倦收天沉声道:“师弟,情况有变,始料未及,需有人通知道门其他人此地的情况,以及可能的变数,切不可让他们同样中了埋伏。”
原无乡亦接话道:“虽有蹊跷,但计划不变,扰敌之策由倦收天与我来完成。你须尽快通知道门各部,此去千万多加小心。”
最负英雄仍犹豫道:“独留你们在此,太过危险,不如以信号通知各部速来增援。”
原无乡摇头道:“不可!如此敌军便知另有援军,心生警惕,于我等后期行动不利,既然此役是为了一举歼灭,就不能让对方探知我方底牌。况且道门各脉,平日少有机会操练成军,并非熟练战阵之师,能否默契配合还在未定之数,一旦打草惊蛇,无疑自曝其短,恐怕于我方大为不利。”
倦收天点头认同道:“无错。何况牵制敌方主力原本就是我等此行任务,纵情况有变,任务不可更改!”
最负英雄见其二人何等坚决,心知是劝不动了,只得无奈道:“话虽如此,何以突围,亦是眼前难关。”
言谈间,数十柄长斧利刃划破大帐的白幕,裂帛之响不绝于耳。
楚狂师敌森然而立。
真好,不出来是吗?哈,逼出你们何其容易!吾就以铁甲重兵之钢矛破你帐幕,再以铜盾为掩,直冲进去,即使单纯的碾压,不留一道缝隙,也能教汝等粉身成泥。何况,汝等立身之地已经是火油渗透之处,只消几把火自四面燃起,还想往何处升天!
倦收天负手而立,无视刺入的兵刃,漠视再度燃起的烽火,抬头望向帐顶,忽道:“困人,还是人困,亦未可知。”
原无乡爱煞了倦收天这骄傲自恃的模样,悄然站到他身边,笑顾道:“你可想好了?”
倦收天回眸来看他,眸中亦有旁人看不出来的笑意,无畏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原无乡垂眸,轻轻摇头:“如你所愿。”
最负英雄想不明白,除了强行突围,还有其他办法吗?
大帐破开的时候,众甲兵以四面合围之势一起冲入帐中。
帐顶却突然飞了起来。
众甲兵根本收不住冲击的势头,前排士卒虽惊觉有变,欲缓下脚步,但后排不明状况,急推前列而行,前列收不住脚步,只得一股脑齐冲进去。
很多年后,这块土地上已经没有人居住,黄沙漠漠覆盖了多少枯骨。见证过这一刻的人,有不愿想起的伤痛,有不愿触及的悔恨,却没有人可以否认,那一刻的光华足耀古今——在此之前,无人能想象,在此之后,没有人可效仿,黯然了日月,遮蔽了星辰,无人或忘。
最负英雄就此惊住了。
已经没有人还会期待它降临人间,它却出现了。
倦收天反手将剑插于地面,通身泛着金色的光华,金阳之力贯入地面,顿开八面阳火,沉喝一声:“巧夺——”
原无乡早有准备,双手划拨,掌中银辉如水波散出,汇其金阳之力,合自己一身阴元之功,太阴合太阳,三三化数,九九归一,清喝道:“无极。”
最负英雄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
这难道会是,这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道真最高剑阵——巧夺无极!
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道真至高剑阵,最负英雄当然没有见过。但几乎所有道门人都曾在《道海渊薮》中见过相关记载:鸿古之先,曾有得道仙长初创此阵,详述精要,经年累月,完成之日,大笑三声,“巧夺天工,无极造化”,遂名“巧夺无极”。未料,其后,不知为何又立即流泪痛哭,不日竟亡。其后,承其遗志的弟子试图将之实现,却未有人能练得小成,往往初窥其境,便却步难续,又何论结印成阵。此后,无数不甘心的弟子们屡次亲试,皆因种种原因无功而返。自抱朴子与葛仙川之后,更是无人问津。
道真的剑阵以人数最少威力最大,亦最难练成。既为剑阵,不可能是一个人练习,所以仅有二人组成的“巧夺无极”便是顶峰中的顶峰,传说中的传说。虽为难得至圣之物,但在道真,它却和《道德经》一样,是一本人人可借览的典籍。虽地位崇高,但无有秘密可言。自己当然也看过不下数遍,却从未想要修习,只因条件过于苛求。练功非是最难的一点,真正难的是找到契合的同修之人。二人必须功体相融,以性命相托,更莫提功体融合过程中只要出了一分差错,便有走火入魔而亡之险。经年累月,此心如一,如此条件,寻找另一名同修就好比找到世上另一个自己,这需要几百世的福气与缘份方可得遇?
最负英雄几乎忘记了,双秀开阵是为了让自己能趁机而走,仰头怔然,不由默记起《道海渊薮》开篇之言——“道之根本,一者为阴,一者为阳,阴阳相合,归元始化,异体共生,无极流转。天地合一,阵法始出。”
如此简单的说法,简直同没说一样。这份单纯的共生之道,如何几百年无人能成?
金芒与银辉划出无数道耀目的清辉,二人心意相通,步伐相携,并肩而行,互为依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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