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千澈道:“目前虽无,但未来难测。此二人因修‘巧夺无极’出现意外,致使抱朴子功体大损,葛仙川解救不及,遂成不可调和之积怨。吾曾以为,经年累月之下,没有不可解决的心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吾终于有了动摇,也许事情并不如我想得这般轻易。也许,此二人不再合适统领南北道真,也无益于未来道真统一之局面。”
式洞机道:“所以,汝想取他人而代之?”
央千澈道:“眼下未必是取代之机,或者说,吾等该考虑扶持道真未来的新主人,以防万一有朝一日形势愈演愈烈,不至于苦手。”
式洞机沉吟道:“现任二位掌教皆勤勉于教务,实无理由更换他人。且其日久根深,动摇根本未必是良谋。前者虽未必完美,来者也未必合适。吾理解汝之思量,但,换与不换同样是风险。”
央千澈道:“若无良人,自不会前来相请一助,吾知你最重实效,无有把握之事,不敢相扰。”
式洞机笑道:“看来你已有适合的人选了,吾甚好奇,谁能得道魁青眼,请说来听。”
央千澈道:“北宗倦收天。”
式洞机点头道:“果然是伊。论武艺已不在葛仙川之下,再略加修行,登封造极指日可待,确实上选;但,吾听说此人不擅交际,恐非合适之选。”
央千澈并不认同道:“每一段不同的时机需要不同的人去处理。道真演变至今,分裂久矣,难成一统,关键在于各有所执,皆只关心自己利益。而倦收天为人正直公平,嫉恶如仇,道心坚定。吾以为此人之本性将是未来道真统一之旗手。”
式洞机却叹道:“江湖芜杂,人多是非,光凭武艺与正直,恐怕招来是非不断,又如何能长治久安?”
央千澈道:“确实,这是伊的弱点。但人各有所长,不可强求。所以,还要加上原无乡。”
式洞机不觉莞尔:“都言道魁温良谦和,却未料如此工于谋算。汝可真会挑人,吾刚下密旨给抱朴子,待本次大会后,便要原无乡进入元宗六象修行,话音方落,汝就前来挑中了伊。”
央千澈道:“几百年前,你我两位师尊置气相争,导致南北分裂,直至其临终亦未能完成一统心愿。可知分则容易,合则难。分合之间,在天,亦在人事,望道磐为大局割爱。”
式洞机道:“汝不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汝操心甚矣!何不顺天应人,坐观其变?”
央千澈道:“吾知汝别有心思,志不在此。但,身在其位,但尽其职。念你我曾百年共事一场,望汝多加考量。”
式洞机无奈道:“好吧,我且问汝,何以认为倦收天与原无乡堪当此大任?”
央千澈道:“论才能,两者比肩;论志向,兴趣相投;论情义,一片赤诚。三者合一,是为可造之才。何不放手一试?”
式洞机道:“前两者,吾无异议。至于最后一者才是关键。殊不知,当年的抱朴子与葛仙川何尝不是道门英杰,且私交甚笃,可结果呢?不过徒留遗憾罢了。吾不信世上会有无条件的付出,只有交易才有可能各取所需。汝焉知倦收天与原无乡最终不会分道扬镳,再生嫌隙?难道他们现在这样一南一北各归其所不好吗?放手一试,也许就是血本无归。”
央千澈道:“天降英才,天授命者,这是他二人必经的考验。若能通过难关,二人前途无可限量,道真南北合一将现最大契机。吾实不愿道真再分离百年乃至更久。”
式洞机略一思量,忽道:“依汝之见,‘巧夺无极’真实存在过否?为何时至今日,凡修行者只剩两种人:一种是走功;另一种是无成。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汝不觉得奇怪吗?”
央千澈道:“你的意思是,修行之法本身有其缺陷?”
式洞机道:“八九不差。一个道真的传说,当世无人得见,人信,吾不信。吾只信掌中之权,眼中之利,从不信这子虚乌有的传说。”
央千澈道:“汝为何突然提及巧夺无极?任何武学总有破绽,许是修行者未得开悟。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关于吾适才提议,倦收天与原无乡,道磐打算如何决定?”
式洞机却笑了:“人各有天命,不如,你我来赌上一赌。”
天命是什么?
如果一切并非注定,又何谓天命?如果一切早已注定,又何必抗命?人世间最是奇妙。总以为,每一个选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待终了,再回头,你并不确定究竟是自己行出了这条路,还是这条路一直在等你。深深浅浅,弯弯拐拐,路尽终南。
被南北最高领袖打了赌的两个年轻人,浑然未觉人生的地图正向新的方向展开,而此际的他们正陷入另一个麻烦之中。
一声“住手!”闷雷般炸响,惊住在场所有人。
与此同时,一队人急忙赶了过来。人来得真快,来得真多,瞬间到了眼前,竟是:道真南北掌教,道玄及道灵诸位灵长也赫然在列,而领路之人正是慕峥嵘之小弟慕潇韩。
倦收天与慕峥嵘只得止战,各退两边。
慕潇韩见其兄口吐朱红,惊呼一声,急奔上前,扶住受创的慕峥嵘,退归道玄之列。玄灵子见爱徒受创不轻,脸色便挂了下来。
倦收天走回原无乡身边,搀他起身,关切问:“你现下感觉如何?可有大碍?”
原无乡只来得及摇了摇头。
抱朴子一甩拂尘,沉声喝问:“原无乡,你可知错?”
原无乡心下一凛,应道:“弟子知错。”由于中气不足,声音低哑。
抱朴子厉声道:“汝身为南宗弟子,当知非是校武场上,不准私自与他人动武。汝明知故犯,且与宾客动手,是何道理?前日无故缺席道宴,道老宽厚,仅略施薄惩,汝嫌不够重是吗?”
原无乡垂下眼眸,低声道:“弟子知错。”
人心总是软的。它会不会受伤同心地宽厚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关联。软的东西都怕戳,即使没有喊痛,也没有皱眉。
倦收天却蹙起了眉头。
灵犀指瑕不服道:“掌教明鉴!原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南宗上下皆知,他又怎么会主动与他人私斗,定是慕峥嵘的挑衅!”
慕潇韩开口道:“道友,吾等并无仇怨,何故成见如此之深?”
抱朴子面沉似水,问:“灵犀,你几时来的,可有亲眼见证吗?”
灵犀指瑕一怔:“无,但是——”
抱朴子态度坚决,断然道:“既无亲眼所见,此事与汝无关,暂退一旁。”
灵犀指瑕还待再说些什么,反被原无乡一把拉住:“师尊,此事皆我一人之过,与师妹无关。请师尊责罚,原无乡无有怨言。”
抱朴子点头道:“好。短短两日之内,你竟一错再错,如今只得将你交与南宗六象收审,再作裁决。”
灵犀指瑕大惊,脸色刷白,眼眶都红了,内心惶急又不敢再作辩解,不自觉地竟一把抓住身侧倦收天的衣袖。
感谢师忍不住插口道:“年轻人难免气盛,爱与同道之人切磋高下,真说不得是谁对谁错。武斗嘛,把持不住出手略重也在情理之内。且晨间方才责罚过原无乡,如今他受创不轻,站稳亦困难,不如容其调息妥当后再说吧。”
抱朴子道:“南宗素来罪责分明,一罪归一罪,不可抵消,不作缓情,今错上再错,若无重罚,如何向众门生及道友交待。”
玄灵子抱拳道:“此地是南宗,自然由抱朴道友定夺,但请从宽处理,我之弟子亦有过失之处,就此告罪。”
抱朴子礼让道:“道友宽待吾门人之心,南宗自是感谢。然来者是客,不知道真规矩本在情理之中,如何能怪罪令高足。”
葛仙川闻听此言,冷笑一声:“道真非止南宗一派,汝之规矩与北宗不适。汝何能越俎代庖欲替整个道真立规?抑或是指责吾北宗弟子不懂规矩,要代我教化不成?”
抱朴子闻言脸色更难看了,语气愈重:“葛掌教何出此言?吾之作风对事不对人,无论南北哪一派别皆是道真。有错不惩,偏私教众,身为掌教如何服人?汝之门生,留汝自行教化,吾岂能管得了!” 言毕,召来小道子,便要带走原无乡。
众人见抱朴子与葛仙川一言不合吵起来,皆自噤声,谁也不敢再劝。
未等依言上前来的小道子触及原无乡的衣袖,便被一拂尘扫开,噔、噔、噔,踉跄倒退三大步,差点跪倒在地。
倦收天踏前一步,出声断喝:“谁敢动伊!”
他声音并不大,却奇在威仪甚矣——义正,理足,气韵沛然,这一声清喝,若平地起了惊雷。
在场众人惊怵——
此人恍惚自天昏地昧中来,挥手教云飞风起,天清地明。
抱朴子眉头紧锁,眸光寒彻,沉声道:“倦收天,汝在质疑吾吗?”
倦收天毫无犹豫道:“是!”
金眸似利刃开锋,森然侵逼,指点四周已被强烈劲气摧折的草木,对玄灵子师徒三人道:“汝等道玄门徒皆是如此‘切磋武艺’吗?慕峥嵘,明知故犯,欺凌伤者,出手阴狠,汝之门徒于德有亏,于道有损,若不警醒,难逃邪魔侵体之日。”其年纪尚轻,却天然一派宗师威仪,说话间有种无可抗拒的力量,玄灵子亦被他一连串喝问语塞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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