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无乡奇怪了,自言道:“兴许是去找大师兄了吧。”
倦收天道:“要等吗?”
二人便坐于院中,待两人喝完一盏茶,仍未见人回来。
原无乡略一思量,摇头道:“师妹心情不佳,久而未至,必定是自寻一隅,清心静性去了,也未必乐意此刻见人,倒是我失虑了,且待她消气再说吧。何况,忙了这大半日,你也累了。”
倦收天道:“我未动武,怎会累?”
原无乡含笑道:“耶,倦大道长虽未动武,却要默立听一干老人家叨念些俗礼,这样于你而言才是真累吧。”哈,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说不累,真是逞强,想了一想,“不如,我们去练一趟拳?”心底却暗叹:五成功体也只能演练一趟拳了。纵是如此,机会难得,练一次,便少一次,过了明日,山高水长,来日难期。
倦收天闻言,一下就站了起来,又似想起什么,问:“那你师妹呢?”
原无乡看他恨不能马上就开始,又要故作压抑的模样甚是有趣,菀尔道:“这好办。”唤小道子取来笔墨,写就几行字,用案头镇纸压住,道,“如此就可以。”
交待完毕,二人遂出了院门,原无乡走得不快,而倦收天也不着急。
原无乡忽道:“明日无事,你若愿意,我们便早起,我带你逛一逛南坡之下的山谷如何?”
倦收天道:“你先说,今日你在殿上想到些什么,为何失神?”
直待行出了好几步,原无乡才缓缓答道:“我只是在想,南宗其实很好。”
倦收天似早有准备,接话道:“所以,你已决定了吗?”
原无乡道:“是。”
倦收天点头道:“我明白了。”
原无乡甚为过意不去,叹道:“好友,对不住——”
倦收天打断道:“我要听的不是你的道歉,而是你的决定。机会只有一次,告诉我,你希望我怎样决定?”
原无乡停下脚步,蓦地想起,十五年前,也正是在这片山坡之上,七岁的自己送走了决定要做一辈子好友的倦收天。
那一日,我在这片山坡上站了许久许久,从此一个人看日出与日落。我明白,你就在几重山外的另一边,离我并不太远。人生很长,也很短,百年如一弹指,不管今后你我身在何处,至少日日共看同一轮明月,同一道曙光。如此,足够。
“好友,我希望你,回到北宗。”
虽不清楚未来到底会有怎么样的局面,至少现在的我无力保证你在南宗的安全与自由。这里也许是一个看得见的牢笼,也许有一张摸不到的网,为了能于一切征兆开始之前,一切未浮出水面的暗流冲击之先,将一切危及你的可能都排除在外,分开之后,各安天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离别,如果是一种守护,无论如何,我都甘愿。
倦收天默然良久,又道了一声:“吾明白了。”
原无乡握紧了倦收天的双手,笑道:“好友,你看,你留下的指痕如此深,我这双手是会记仇的。”
倦收天抬眸,专注得只看得见一个人,问道:“所以,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原无乡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微笑:“会,一定会。你怕吗?”
倦收天一字一顿道:“怕、你、不、来!”
诶,这么有气势的约定啊,怎么像是生死一决的约战哟。
抛却这世间天与地,还来与你再战一场。
你可敢吗?
我会怕吗?
两人相视而笑,携手缓行,绕了一个大圈子才回到了南坡的东篱之外,隔很远就见从来少有人拜访的院门外站着一个人。
头顶峨冠博带,一身赤红外衫,袖上太极八卦阴阳印,于暮色薄雾中分外醒目。
原无乡当然认得此人,却自认并无交情,不明白此人为何站在这里等待自己。
当然,此刻的他不会知道,是何种机缘累积之下才让道玄未来的掌教人久候他多时,而未来又将是一场怎样阴差阳错的因果相循。
一念生,一念歇,因因果果,当时只道寻常。
这一刻,倦收天无所畏惧,原无乡莫名其妙,他们感受到的只是眼前怪异的气氛,有一种迫人的敌意——
未等自己开口,来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霍然转身,高喝道:
“原、无、乡,道玄慕峥嵘见教了!”
第九章 一步临渊
江湖是什么?
纷争之后还是纷争,恩仇之后仍是恩仇。
这一声“原无乡”喊得甚为激愤,气势煞人。喊话的人义正辞严,仿佛被迫无奈不得不来;被喊的人一头雾水,一脸“你是否找错了人”的错愕。
原无乡按捺住心中讶异,面上仍是微笑,抱拳道:“未知慕兄前来造访,有失远迎!陋舍寒庭,还望不弃,请。”迈步上门,推开了自家院门迎客。
慕峥嵘不为所动,面上挂着猜不透的心思,摆手道:“不必了,今日前来非为叙旧。”
原无乡更觉奇怪道:“莫非慕兄在南宗有何不便之处,原无乡自当为君排解难题,何妨直说来意?”
慕峥嵘沉吟道:“前日在新秀武试大会之上,见原兄拳法精纯,同为拳术修行者,吾心生钦慕,今日特来讨教一二,还请不吝赐教。”
原无乡一怔,心内暗忖:“若这慕峥嵘不知南宗规矩,尚在情理之中。但他今早便在殿上目睹了自己前往请罪,也明知眼下我只剩五成功体,又何故前来约战?嗯——且以劝退为上”,忙推辞道:“慕兄,讨教一说实不敢当。南宗有明令在先,弟子不可私自武斗。非我不愿,而是恐有不便,请容原无乡回禀师尊后,你我改日再践此约吧。在此先谢过慕兄盛情。”
慕峥嵘转目,看向一侧的倦收天,问道:“原兄拒绝我,是因为与倦收天有约在先吗?倦收天,可否耽误片刻,容我与原兄切磋一二?”
倦收天并不记得此人是谁,只觉得这两日里似在哪里见过,但其嚣狂的态度已令自己深为不满,闻言也不愿多搭话,只淡淡道:“原无乡乐意便可。”
慕峥嵘挑眉,又看向原无乡道:“怎样?我明日一早便要随师尊离开南宗,临别此际,倾慕南宗之拳术造诣,原兄怎好一再拒绝于我?”
“你——”原无乡不觉减了几分笑意,沉声道,“慕兄明知——明知南宗不准弟子私下斗武,需上禀掌教或管事再择日约战,慕兄虽一片赤诚而来,但原无乡身为南宗弟子不可违背规矩,还请见谅!”
慕峥嵘置若罔闻道:“既然贵派有此规定,不如这样吧,你我各以五成功体为限,十招为止,无伤和气,又无人知晓,你看如何?”
原无乡皱眉道:“这——”
慕峥嵘何故明知吾功体不足仍要一战,又自降功体以示诚意,令人难以推托。我本该明示其理由,但若让倦收天得知早上的事情,定然又大为不悦。一边逼得紧,一边说不出口,简直是两头堵。
慕峥嵘见其似有难言之隐,又迟迟不说真相,遂更无顾忌地道:“你我同为学艺之人,必然对各宗武艺心存好奇。此次机会难得,明日一别不知何日再逢。原兄难道不好奇道玄的八卦心流是何等样的奥妙,抑或是,汝认为其不足与道真的拳术相提并论吗?”
原无乡无奈,长叹一声:“慕兄过虑!在下怎会有如此想法,实在是有所为难。”
倦收天知原无乡并不好武斗,又见慕峥嵘在边叨念不休,并无半点离去的意思,甚是惹人厌烦,又听得这两人推托没完没了,遂对原无乡道:“十招不过是一两刻间的事情,答应他又何妨?或者,你有为难之处,由吾代劳亦可。”
事已至此,原无乡难再作推辞,忙点头道:“慕兄自降功体相请,足见诚意,原某却之不恭。就以五成功体,十招为限,点到即止,应慕兄赐教,请。”
慕峥嵘道:“好说,请。”
两人多行了六七步,在南坡前的一块平坦空地各自站定了位置。
倦收天退至一旁。同是习武之人,他亦好奇慕峥嵘自鸣得意的道玄八卦掌法究竟有何玄机。
原无乡缓缓提气,先撤一步,双掌开合,纳劲三分,阴阳流转,刚在柔中。劲气流转推排,拂面俱是温柔,带着一点微醺的暖意,融融不似秋风。
慕峥嵘骤然提劲,左掌护心,右拳蓄势,遍身俱着力,单足一顿地。罡劲扫林,疾不可止,当风而立,有刺肤酸目之痛。
两人甫一交手,慕峥嵘掌掌抢攻,步步俱进。
三招闪眼过去,原无乡心中暗惊:此人拳法确实高妙,根基甚为不凡,但为何如此不留余地?难道自己无意中得罪过此人?许是因为前日婉拒了攀交,是以有所怨怼吗?无论如何,不能再有冲突,缓劲撤力,再退一步。掌起平中,以推、逆、转之手法牵引扑面而至的刚猛攻势,依仗灵巧的身法,起落翻飞,足尖沾地即退,似一只穿花拂柳轻点湖水的燕,游走不定,任何劲力都难着其身。
慕峥嵘见五招之内难以轻取,攻势愈发急切,顿步,抡掌再进,不觉间又催加了两层功力,凝气于指,步步进逼,涛涛连绵而至,似无尽江水奔流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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