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始皇寝殿……”苏寂闲若有所思,“行诃休息好后便一起过去看看吧,或许我能找到出口。”
“小僧无碍,现在便可动身。”
“如此,那便烦请行诃带路吧。”
行诃点点头,带着他们往长生回廊深处走去。
长生回廊里极是阴森,虽说没有风,但那阴寒的冷意仍是一点一点渗入骨血,冷得肌肉都隐隐作痛。
一路上满是狼藉,碎裂的滚石,颜色鲜艳的毒虫,僵硬的蛇鼠尸体,几乎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走了一会儿,长生回廊便到了尽头,行诃摸索着在一座小小的石像上转动了一下,一块石门悄然打开一条缝,很窄,堪堪能让一个成年男人过去。
四人走了出去,看见前方的景象时,即使是已经看过一次的行诃也免不了目露惊叹。
这是一座极为广阔的宫殿,以星图为穹顶,白石地面雕着九龙图,金丝楠木为梁柱,宫灯仍在燃烧,矮桌上放着石雕的水果,青玉屏风展开,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影子,宫女禁军石俑排列井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能褪去灰白石土的色泽,在宫殿中鱼贯穿行。
正北方的白玉高台上放着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材,看不清雕纹,但这样一座棺材仍是给人一种非常压抑的压迫感。
“原来始皇的寝宫是这样的么……”苏寂闲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白玉高台下两方对峙的队伍上。
他们从长生回廊走出来的地方离那些人有点远,但也能看出其中一个穿着金衣的人是安禄山,另一方看不清。
“是安禄山。”叶轩躲在石俑身后瞧,“要过去看看吗?”
“先找出口。”沉默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陆泠风开口道,目光落到怀里的人身上。
苏寂闲点点头,看向白玉高台,“我的猜测是出口在棺材附近,不过未必正确。”
“那就先过去那儿,若是猜错了大不了换个地方。”叶轩摸摸下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对的,进陵墓以来寂闲你的猜测很少出错呢。”
行诃不太清楚苏寂闲的能力,不过还是信任他,“小僧跟着大家走。”
于是三人便贴着墙,在石俑和屏风等各种物件的遮掩下小心翼翼地朝着白玉高台走。
随着他们的逐渐靠近,那两群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楚,与安禄山对峙的那一拨人居然是他二儿子安庆绪。
这倒是他们意料之外的。
一边听他们在那里争执咆哮,四人一边谨慎往前走。
安禄山如今称帝,父子之间的矛盾很容易猜,是储君之位。
长子安庆宗在造反的当年便被玄宗杀了,如今安庆绪算老大,并且也随军征战许久,军功在身,按理来说储君之位理所应当是他的。然而安禄山偏爱幼子,有意立幼子为储君,安庆绪便心生不满了。
于是在安禄山心腹谋士严庄的帮助下,安庆绪得知他老爹的所有计划,并且一一破坏,甚至抢先一步到秦始皇陵里,夺取宝物。
苏寂闲的目光从石俑群的间隙里投出,轻飘飘扫了安禄山等人一眼,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_(:3」∠)_好想快点完结啊
☆、第四十三章
没过多久,探雪和苏曼莎一行人赶来,形势变得略微胶着。
探雪并不插手安家父子的争斗,了解情况后漫不经心地拨弄自己的头发,身姿妩媚,嗓音娇软,“我们红衣教是和大燕合作,皇帝是谁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插手的。哎呀真是好累,请容我等稍事歇息。”
说完便带着红衣教弟子退到一旁,用行动表明自己绝不站队。
令狐伤一言不发站到安禄山身边,无论如何安禄山都是他的义兄,他没得选择。
令狐伤的到来显然让安庆绪更为忌惮,沉默了许久后,安庆绪才看向在角落里歇息的探雪。
“今日此处发生之事,为我安家辛秘,不可公布于世。”他开口道,声音冷硬如隆冬雪天的石头,威胁的滋味毫不掩饰,“探雪圣女两边不沾,可是想作为黄雀而获益?”
“呵……”探雪轻轻笑了一声,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说不上是讥讽还是娇嗔,“在华灯浮殿好不容易才从明教夜帝手中逃脱,我可没有力气参与别的什么事情了,我现在想的只有快些出去,安二公子大可放心。”
说完她便索性带着人走到始皇寝殿的殿门口处,离他们远远的。
安庆绪恼怒地呼出一口气,凶狠的目光投向安禄山。
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带了一队精锐亲兵,而安禄山身边的人除了人数远远少于他的卫兵,刚来的令狐伤,还有一个瘦弱不顶事的贴身宦官李猪儿。
而早在刚来到长安之时,李猪儿便和严庄一起被他暗中拉拢了。
看着一无所知依然让李猪儿守在自己身边的安禄山,安庆绪忽然轻轻哼了一声,“斩草除根!杀!”
一声令下,穿着浅红里衬盔甲的狼牙军立刻往前涌去!
“安庆绪你这逆子!大逆不道!”安禄山阴沉怒吼,“给朕杀了这逆贼!!”
两队精兵混战成一团,安禄山被令狐伤护着,往高台移动。
严庄瞧见,立刻一把拉住安庆绪急声道:“他要去拿始皇传国玺!快拦住他!!”
安庆绪心里一突,立刻在死士的保护下飞快跑向高台。
高台上藏在棺材阴影里的苏寂闲四人捏了一把汗,寻找出口机关的动作越发小心。
这座高台着实很高,足足有八十一道台阶,而令狐伤和安禄山又被安庆绪手中的死士前赴后继的纠缠,速度一拖再拖,不过二十来道台阶便走了许久。
寝殿的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不死不休,白玉台阶也被血色浸染。
“这上面没有啊……”行诃皱着俊秀的脸,摸摸自己光亮的后脑勺,“小僧去下面看看。”
“诶诶行诃我也去!”叶轩说着,跟上行诃一起跳下高台。
苏寂闲一边警惕高台前的动静,一边蹲在棺材后头的阴影里,手指顺着青铜椁的纹路轻轻摸着。
“玄鸟图……看来这里面躺着的是嬴政无疑了。”他屈起手指在青铜椁上敲了敲,“这里面至少还有七层,我看过一个野史记载最里头的棺材是阴沉木做的。好想看看……”
陆泠风拉回他的手免得阴气侵袭他的身体,收拢手指,把他的手握在掌心,“现下的情况并不容许你开棺。”
“就算容许我也不会开的,太缺德了……泠风你说传国玺会不会也在棺材里?”
“不知道,中原的历史我不是很了解。”
苏寂闲惋惜地叹了口气,趴下来打算看棺底。
正当他在棺材后鼓捣时,安禄山和令狐伤已经艰难地爬上了高台玉阶的后半段。
苏寂闲从棺材后探出头,在安禄山身边连滚带爬脸色发青的李猪儿恰好摔倒,抬头之时与他的目光对上。
李猪儿一怔,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苏寂闲看着他,轻轻抿着唇微笑起来,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对着他,忽然收拢成拳,接着便缩回棺材后的阴影里,仿佛不曾出现。
一切不过刹那,李猪儿垂下眼深深呼吸,慌慌张张爬起来,一把扶着险些往后仰倒的安禄山,“陛下!”
安禄山不耐烦地一巴掌扇开他,显然平时对他的打骂已经成了习惯,“碍手碍脚!滚!”
此时令狐伤被七八个死士纠缠得无法脱身,而安庆绪已经逼近。
“无毒不丈夫,这可是父皇您曾经教我的。”他提着宽背刀上前,刀背上的铁环叮当作响,如同招魂铃,“不知儿子这次,可算得上大丈夫?”
“安庆绪……”安禄山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齿间挤出来,恨不得咬碎,“弑父弑君可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呵呵,父皇您只会这一种说法吗?”安庆绪毫不在意,突然抡起手臂一刀砍去!“您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皇陵里的事情!”
安禄山挥剑迎上,父子俩招招狠毒致命,有若仇敌!
而在高台后下方的角落里,行诃找到了一个麒麟石像。
石像不太大,半人高,麒麟端坐在刻满祥云的石柱上,姿态肃穆威严。
“这个会是出口机关吗?”叶轩绕着麒麟石像来回转圈,拿不定主意。
行诃道:“应该是的,看这里,鲤鱼出水飞跃入云,多半是意指逃离陵墓回到阳光之下。”
叶轩面色凝重地盯着麒麟石像看了好一会儿,“赌一把,大不了就是开错了机关,寂闲能救我们的。”
行诃苦着脸朝他摆手:“阿弥陀佛,万一……小僧是说万一,苏施主来不及呢?”
“自救啊,小爷我也是有保命技巧的。”叶轩显然决心已定,伸手在麒麟石像上摸来摸去,“我看看这个怎么弄,逃命机关应该不会太难的……行诃你离这儿远一点。”
行诃叹着气,一步不动,看他瞎鼓捣。
“啧……无法转动,也挪不了。”抱着麒麟石像折腾了好一会儿却依旧纹丝不动,叶轩有些郁闷,“按也按不下去!”
叶轩的臂力有多强,行诃多少知道一些,闻言微微皱起眉,“连你也挪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