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轩也知道自己出来基本上就是添乱,听话地从车顶滑下来,推开马车门钻了进去。
苏寂闲把刀收回鞘中,手臂一展,内力涌动,衣袍在罡风之中猎猎作响。
刚才他便发现,并不是所有石俑都能动。如今这里在他眼里已然变成一盘棋,一盘他是棋子也是操棋人的杀局,那么那些无法活起来的石俑便是他的棋子。
五指成爪,一个骑兵石俑被他的内力吸来,恰好挡在王翦石俑面前。
王翦的动作迟缓了一瞬,挥枪把挡路的石俑一枪打碎。
在它打碎石俑的瞬间,又是三四个石俑包围上来,苏寂闲一边倒退一边挥袖移动石俑,棋局逐渐成型。
军阵一步一步列下,同时也被王翦一步一步破坏。苏寂闲丝毫不敢疏忽,唯恐一个不慎便把王翦的凶性完全激发。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庞的轮廓流淌下来,他小心地布着军阵,稍微分神找第二条生门,压力越来越大。
蹲在马车里屏息的叶轩抓心挠肝,手搭在剑柄上做好随时冲出去救人的准备。
随着军阵越布越大,苏寂闲和王翦的距离也拉开许多,挥手把身边一个步兵拍过去,他终于找到了生门!
军阵无法把王翦困太久,眨眼间又被破坏了小半,苏寂闲也不在意了,快速往旁边跑了两步,一掌把叶轩藏身的车马俑拍去,厉声喊道:“叶轩趴下!”
叶轩飞快趴伏下来,只听轰的一声,王翦一枪把车厢顶整个斩断,头盔下的红光越发慑人。
“快过来!!”
叶轩手中长剑在脚下一杵,纵身跳向苏寂闲,被他拉着后肩的金色绣幅飘带,疯狂往外跑。
王翦挥着枪把军阵里的兵俑逐一破坏,冲他们而来,头盔下的两点红光越发刺眼,红得几乎要流出血来。
苏寂闲一边跑一边把石俑拍到身后,此时也不管军阵排列了,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忽然又刹住脚步横刀一拍,把一个兵俑的手臂拆了下来,用力砸到一个角落里。
哐!!
一声闷响,随后叶轩发现,他们面前有一块石壁开始缓缓抬起,露出一个出口。
砸出石臂后的苏寂闲整个人都踉跄了一步,用力喘息,呼吸间仿佛带上了血腥气。
王翦此时已经完全破了军阵,骑着高大的石马,轰隆隆的朝他们飞快奔去,浓郁残忍的杀气几乎化成实质,刺得人骨肉生疼。
叶轩反手把苏寂闲揽住,带着他朝出口狂奔。后方王翦逐渐逼近,而出口的石门却在缓缓回落!
青铜枪呼呼的风声已经贴近脑后,王翦的黑影将他们笼罩,苏寂闲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扯开叶轩的胳膊,反手一推,强势而温柔的气劲拍在他后腰上,把他整个人推得像浅金色炮弹一样嗖的砸了出去。
叶轩砸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在出口之外了,瞬间跳起来扑到石门边,扛着厚重石门试图阻止它的关闭。
“寂闲!!!!寂闲你快点出来!!!!”
苏寂闲把他推出去后反手又是一抓,一连把三个石俑挪过来拦王翦,提着一口气跌跌撞撞往出口疯狂的跑。
情况越是危急他便越是冷静,头脑飞快运转,被他挪动的石俑逐渐又成了一个小型军阵,王翦的速度慢了几分。
石门的回落无法阻止,叶轩急得整个人冷汗潺潺,手掌被粗砺的石头磨出了血,“快点!!快点!!!”
突然耳边一阵破风声,锁链拖动的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灵活得像一条蛇一般从洞口电射而去,准确缠住了苏寂闲的腰。
锁链飞快往回拖,一道黑色人影刷的穿过石门之下,叶轩往后一跳,随后轰隆一声,石门闭合。
王翦的枪尖恰好挡在石门之后。
叶轩坐在地上失神般大口喘气,被磨破皮的手掌撑在地面上都感觉不到痛楚。
被锁链拖出来的苏寂闲脑子里一片混沌,顺着锁链的力道扑通跌倒,没有摔痛,脸颊贴上凹凸不平的冰冷金属,浅浅的呼吸喷在他头顶上,腰身传来温暖的紧束感。
他愣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轻轻开口:“泠风?”
“是我。”
性感微哑的嗓音轻轻勾动他的耳朵,苏寂闲忽然放松下来,闭上眼缩在面前之人温暖安全的怀抱里,疲倦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陆泠风抱紧他,把脸贴在他额头上,轻声道:“没事了,现在很安全,你先睡一会儿,有我在呢。”
苏寂闲呼吸浅浅,闭着眼一动不动。
他很久都没有这么疲惫了,这一睡几乎像是晕过去,等他从泥沼般沉厚粘腻的黑暗中醒过来时,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眼前还有些模糊,他昏昏沉沉的使不上劲,过了许久才稍微恢复了力气,视线也清晰起来。
“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柔得近乎蛊惑的嗓音传入耳中,苏寂闲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极轻的声音:“好累……”
陆泠风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少年,把手掌贴在他脸上,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那就再睡一会儿。”
“不了……”苏寂闲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手掌撑在地面上刚要起身,便被托着后背和腰身扶了起来。
靠在陆泠风怀里喘了口气,苏寂闲侧首看了看他,忽然沉默了一下,“……你这身打扮……”
陆泠风身上穿着一身黑衣,具有相当明显的明教风格,上半身几乎完□□露,一条火焰金饰横过胸膛,能清楚地看到他强健的胸肌和左半边的小部分腹肌。
很……风骚。
“这是明教新制式的衣服。”陆泠风面不改色,依然浅浅笑着,桃花眼里幽光粼粼,“还有另一套,等出去后我穿给你看。”
苏寂闲可有可无的点点头,抬头查看周围的环境,“叶轩呢?”
“他没事,待会儿就回来。”
抬起头看着空旷广阔的大殿,苏寂闲的目光从周围无数条巨龙石雕上掠过,看着巨龙口中奔腾而下的瀑布水流,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皇陵之中大型机关很多,应该是用水流推动的。”他轻声说道,“看来这里就是陵墓的水流源头了。”
就地形来看,这座皇陵靠近渭水,完全可以把渭水引入陵墓里,作为机关的动力来源。
大殿很空旷,瀑布冲刷的声音经过回荡变得更为巨大,几乎震耳欲聋,所以陆泠风没把人带到里头,只在大殿入口边缘歇息,离瀑布很远,这样也便于说话,免得嗓音被水流轰鸣给压下。
没过多久叶轩便回来了,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亵裤,手里拿着明显洗过的衣服,带着一身湿润水汽跑过来。
“寂闲你醒啦!”他欣喜笑着跑过来,抱着半干的衣服继续用内力烘干,手指在衣服的雪白绒毛上揉搓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好。”苏寂闲摇摇头,看着他一身清爽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开始发痒。
在兵俑坑里摸爬滚打一通,又流了一身汗,现在看到能洗澡他根本忍不住!
“泠风。”
“是。”陆泠风会意,把他横抱起来,“我带寂闲去清理一下。”
叶轩点点头,“好,我在这里等你们。”
水龙殿里除了那条又宽又深的主渠,还有不少浅浅的分支,把水引到别的墓室里,陆泠风选了一条深浅适中的分渠,伺候苏寂闲洗浴。
虽说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但陆泠风的动作依然熟稔而体贴,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黑色的奢华衣物一层层脱下,轮到裤子时出了点麻烦,苏寂闲的大腿有伤,流出的血使得衣料与伤口粘连在一起,不好脱。
摸了摸大腿,苏寂闲从脚下的衣物里翻出麻沸散和止血散,把大腿麻醉后直接将衣物从伤口上撕离,再撒上止血散,等血止住了便走下水中,小心翼翼的在水渠里的游龙浮雕上坐着。
常年养尊处优的身体白皙细嫩,稍微用力触碰都很容易留下痕迹,兵俑的追杀围堵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青紫瘀痕,看着很是凄惨。
陆泠风给他洗澡都不敢用力,力道太轻又让人觉得痒,苏寂闲便把他赶到一边自己洗。
“泠风,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和夜帝来追查红衣教,跟踪红衣教圣女探雪来到这里的。”陆泠风听着他洗澡的哗哗水声,低头给他把衣服洗洗,“不过这里机关太多,我和夜帝走散了,听到叶轩的声音才找到你的。”
衣物浸泡在水里融散出一片血色,顺着水流被冲往下游,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总也不散。
“啊,还好你来了,不然我就得死在兵俑坑里了。”
陆泠风抿着唇没有说话,搓洗着手里的黑色外袍,把浸透衣物的已然凝固的血迹慢慢洗去。
随后便是一声剧烈的破水声,他抬头看去时,苏寂闲正单手撑着水渠边缘的龙纹地砖从水里爬起来,背对着他站起身。
他像一条刚从水中游上岸的鲛人,晶莹的水珠顺着他柔滑细腻的身体流下,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身后,遮挡了整个后背和臀部。
接着他又微微低下头,右手伸到脖子后方把长长的头发全都拨到前面来拧出水,陆泠风的目光无法控制地落在他湿淋淋的单薄肩背上,慢慢滑到他纤细的腰和挺巧的臀,还有一双笔直匀亭的雪白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