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书写休书的时候,毫不留情的点明了秦可卿犯了七出之条之一的淫佚。
大家族里出身的其他男人,若是知晓了妻子和他人有染,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为了顾及男人的面子,或许会瞻前顾后,不敢直接言明。但是,贾蓉却不怕丢脸,所以无所顾忌。
贾蓉所写的都是事实,可满屋子的人都站在秦可卿一边,所以即便秦可卿所犯的淫佚之错是真实的,也无人相信,反而愈加断定贾蓉有意抹黑她。
王熙凤看完后,脱口而出便骂道:“淫佚?放屁!如此中伤可卿,贾蓉你是究竟有没有心的?抑或说,你的心肝都是蛇蝎毒虫变成的,毫无人性!”
“随便你怎么说。”贾蓉轻描淡写道:“总之休书已经给她了。往后她爱跟哪个男人有染就跟哪个男人有染,即使一天找十个,亦与我无干系。”
说及“男人”两字之际,贾蓉双目紧紧盯着贾珍,嘴角浅浅的笑意流露出了几分嘲讽。
这一眼,使得贾珍和秦可卿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他们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情——贾蓉知道了他俩之间违背伦理的关系了!
贾珍骨寒毛竖,心脏跳到了嗓子眼,生怕贾蓉意气用事,不顾一切抖了出来。可转念一想,贾蓉受不了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很大可能不会这么做,贾珍狂跳的心脏才安定了许多。
由于恐惧,秦可卿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外人不知内情,只觉得是贾蓉所说的话太伤人了,在她的心上捅了血淋淋的一刀,她太过愤怒伤心了,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导致浑身哆嗦。
巨大的危机感压在心头,电光火石之间,秦可卿已经做出了应对之举。
她神情凄然的望着贾蓉,哭得柔肠寸断,激起了所有人的怜惜之心,倒打一耙道:“郎君,你为何要这般冤枉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贾蓉是男子,她就算反咬一口污蔑了他,他顶多只是名声有碍。可她就不同了,身为女子,倘若贴上了荡.妇的标检,她的父亲、弟弟还有秦家均会蒙羞。最惨的是,她还要承受万人唾骂,极有可能死路一条。
故此,无论是为了家里人还是她自己,秦可卿只能极力诱导他人,坚信一切皆是来自贾蓉的陷害,而她是清清白白的,是无辜的。
“可卿愿自贬为妾,让出正妻之位予你的心头宝就是了。只求你收回休书,莫要捏造莫须有的罪名给我,让我父亲和家族蒙羞。”秦可卿哭得椎心泣血,双膝一屈,跪在了贾蓉面前苦苦哀求。
贾珍第一个上去扶起秦可卿,“你起来,那冷血畜生当不起你的一跪。”
王熙凤的速度也不慢,“说的什么糊涂话!自贬为妾是能乱说的吗?这辈子婶子只承认你这一个侄媳妇,有我在的一天,谁也抢不走你的东西!”
贾蓉坐在一边冷眼旁观,看着秦可卿颠倒是非黑白的演说,面色平静至极,内心半点儿受人栽赃陷害的愤怒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的脑海深处,戏精次人格津津有味的点评着秦可卿,哪儿情绪不对,哪个眼神表情不够传神,哪段哭戏不好,又说怎么做怎么做效果会更好。语言犀利不留情,那副姿态,仿佛他是高高在上的评委老师,而秦可卿是台上的选秀选手。
更绝的是,次人格说一句,系统便模仿他的语气复述一句。
一人格一系统,你一句我一句的刷屏,贾蓉的主人格差些就被洗脑成功,觉得秦可卿不是在诬陷他,而是在耍猴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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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贾蓉因为脑海中的两个活宝忍俊不禁,嘴角翘起来一道小小的弧度。秦可卿眼尖发现了贾蓉唇角微小的变化,将之看成了对自己的嘲笑,一股怒气在胸口横冲直撞,仿佛有人举着大石锤捶打她的胸膛,五脏六腑既憋又痛。
她以抹泪的动作掩饰了脸上的扭曲,握紧双拳,指甲刺破肌肤,于掌心中留下了道道弯月形状的血印。
堵在门口的人委实多了些,挡住了风吹进来,屋里愈发的闷热,贾蓉被闷出了一身的汗,拿起桌面的折扇打开,扇了扇风,身子这才舒爽了一些。
他以嘲讽的眼神瞟了下秦可卿,“你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令家族蒙羞啊?那你何还要和自己的公公行那背德之事?”
贾蓉语带不屑,一语说破了秦可卿和贾珍最忌惮、最恐惧的内容。两人的瞳孔放大,心跳猛地加快,脑子嗡嗡作响,差点儿就被贾蓉的这一记重锤震崩溃了心神。
先前贾珍纵然担心贾蓉道破两人的情.人关系,但因为想着贾蓉要脸,不愿一辈子活在世人的耻笑中,也就心里想想,没有胆子付诸行动。所以,贾珍心中不过那么三两分顾忌。
他万万没想到,最终贾蓉当真的敢拼着两败俱伤,不顾后果,当着满屋子人的面说出了两人的关系。
顿时,贾蓉的太阳穴狂跳,头颅突突的疼,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该死的孽子,居然当真选择了玉石俱焚,抖了出来!
秦可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制自己压下脑子里传来的眩晕感。“你诋毁我便也罢了,为何要拉老爷下水。总不能因他帮了我,为我说了几句话,你就恶语中伤他。可是郎君,老爷是你的父亲,你这是不孝啊!”
前头刚在贾蓉的身上贴上了“负心人”,这会子又往他头上盖了一个“不孝子”的黑锅,一般人说不定已经怂了,可贾蓉偏不!
他冷笑道:“他和自己儿子的妻子暗通曲款,还想要儿子孝顺?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即使是告到官府、告到圣上面前我也是不怕的。”
贾蓉说得理直气壮,他还真的不怕秦可卿泼给他的这些脏水,只要他想,多的是办法“洗白”。
秦可卿泪光盈盈的凝视着面前的狠心人,假如他能抽出时间多陪陪自己,她又如何会因为寂寞和贾珍好上呢?看着贾蓉冷漠轻蔑的模样,秦可卿对他的怨恨更深了。
“我死!我死还不行吗?”秦可卿说着就往柱子上撞去,吓得周围的人脸都白了,慌忙伸手把她拉了回来。
王夫人死死抱着寻死的秦可卿,劝说道:“可卿,你可不能做傻事!你一死,那薄情郎可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王熙凤也被贾蓉气得浑身发抖,眼神如毒蛇盯着贾蓉,厉声吼道:“贾蓉,你太过分了!你简直不是人!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贾珍看见了满屋子人支持他和秦可卿的态度,心中暗暗庆幸。
幸好……幸好可卿反应迅速,所有人笃定了贾蓉口出之语皆是为了污蔑人,像疯狗一样逮了人就咬,没人信他!
否则他们公媳偷.情之事暴露了出来,为了护住宁国府的名声,他这个族长便当到头了。
思及这点,贾珍内心一阵一阵的后怕,恨不得扑上去,用手上的鞭子当场勒死贾蓉。
“聒噪!老天爷不会放过谁还不一定!”王熙凤的声音尖锐刺人耳膜,贾蓉不满的蹙起了美,暗藏利刃的目光,夹杂着冰冷的杀意疾射向王熙凤。“你本人便身不正手染血,咒骂别人之前,还是管好自己吧。免得我这冷血之人还没怎么着,报应先应验在了你身上,那可就难看了。”
恍惚间,王熙凤感到脖子一阵冰凉,仿佛有一把冰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咙,无情的收割了她的性命。
王熙凤生出了一种自己已死亡的错觉,心脏因突如其来的恐惧紧急收缩,整个人如坠冰窖,将要出口的骂语因此憋了回肚。
这位嚣张的凤辣子,眨眼便成了一只受惊的小鸡崽,怂孬怂孬的。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被贾蓉区区一个眼神吓懵了,在一群下人眼前丢了人,王熙凤又恼又怒,用力跺了跺脚。
她记忆中的贾蓉性格软弱,仿似一团面团,凡是有点儿重要性的下仆都可以揉搓。
陡然见到了他充满杀伤力的锐利一面,王熙凤心惊极了,只不过为了面子强忍着,这才没表露在脸上。
虽然贾蓉的话是针对王熙凤而说的,但王夫人听了却不由得眉心一跳,心绪不宁。王熙凤的双手不干净,她的何尝又干净了?这些年来她间接直接害死的人命,真不算少,是以贾蓉的报应论,令王熙凤如芒在背的同时,亦踩到了王夫人的痛脚上。
她愤怒的指着贾蓉道:“反了,真真是反了天了!”
“烂心肝的小畜生,今天我就要打死你!”贾珍怒极了举手就要甩鞭子抽死贾蓉,贾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做出反应。
只见他抬手一个动作,桌面上的盘子已经少了一个。
盘中的点心洒落,精致的花鸟瓷盘摩擦着空气,发出破空声。
贾蓉有几年喜欢玩飞镖,准头特好,虽不能像小李飞刀那般例无虚发,但起码十次能中靶心九次。
他紧急之下拿了盘子当飞镖用,并没有失了准头。盘子飞出去后,眨眼间便撞中了贾珍的鞭子,随之一声脆响,瓷盘破碎,鞭子的轨道亦拐了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