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你。”明德道。
王令宜原本心虚,但现下胆子却壮了,道:
“有何贵干?”
“果真就不一样了。”明德微动。
王令宜立刻后退了一步。
明德便知趣地停住了,只是面容中透着说不出的意味来,像是后悔,又像是嫉妒。只是她再三忍耐,最终平复了心情,道:“我能去华阳宫用早饭么?”
“你应该去太后那。”王令宜单就提醒。
“王令宜,你知道我在这儿等了你多久?”明德听完这句,倏地就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她走上前,捏住了王令宜的手腕,紧盯着王令宜的眼眸,道,“你在凤仪宫呆了多久,我便站这儿等了你多久。我以为昨日你会出来的。”
王令宜抿嘴,随后绽开一个美艳的笑容来,道:“你等我,我便要来?”
明德听出了怨气。
果然,下一刻,王令宜眉眼冷若冰霜,气势全开:“凭什么?李景文,凭什么全是你怎么怎么样?在你看来,我就是一个廉价到随时可以丢弃的人是么?你拍拍你自己的良心想一想,以前哪件事我没顺着你?如今我不跟你一起了,你倒后悔了?”
“你恨我。”明德语气肯定。
“不。”王令宜低头掰明德的手。明德使了劲,王令宜就有些吃力,但还是边掰边咬牙道:“你是谁?南楚明德公主。我是谁?一个小贵妃而已。我恨你?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你于我而言,只是公主,没有其它,还请公主自重。”最后几个字已然加重语气。
明德刚松开手,便按住了王令宜的肩膀,她不由得加大了声音:“我没有一刻想放弃你!”
王令宜还没来得及说话,明德便急急地道:“你以为我不愿意同你在一起?你以为我愿意让你挂秦王妃的名头?你以为我不愿意带你走?我不是不愿,我是不能。”
“我不信。”刚说完这句,王令宜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
明德眼眸果然就亮了。
“不管我信不信,事情既已发生,时间也久远了,一切多说无益。”王令宜静下来,慢慢道,“景文,那些事都不是主要,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就是……”
说到这儿,王令宜不知怎的,就没有那么容易说出来了,她抬手拂开明德的手,难得心平静气道:“就是你已经对我不满意了。你先别否认,你想做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打算知道,所以其它事我都不会在意,但当你觉得我不够好,那么这些都会愈演愈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早晚都会出问题。真的,你要的那些,我可能真的都没有,我只是一个王令宜。”
“那时我不懂。”明德捏紧了手,“可我现在总是懂了的。”
“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有谢宝林了。”王令宜眼眶红了起来,过去的事她从没有忘,但是又怎样?万事万物不都是在向前走?
她后退两步,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礼,就如同她们第一次见面,她笑着说:“公主,我这礼行得对不对?”
明德定定地望着她,忽而沉默良久,再开口时,她声音已经稍稍哽咽:“不太好,你得多练练才是。”
王令宜起身,又走上前,凑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后方才挺直了背,绕过明德,径直往自己的华阳宫去了。
明德背过身子,没有目送王令宜。雾气似乎开始慢慢散尽,阳光越发明媚,明德抬手掩住自己湿润的双眼,仰头长舒了一口气。
是了,为什么还不死心呢?好像王令宜不直接说,她就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或许王令宜心中还有那一点点的位置给她呢?或许,王令宜还会回头呢?可是,她为什么还不了解王令宜?所以她才不知道王令宜的决绝?
那场漫天大雨里,王令宜哭了许久,那个时候,或许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吧?
明德将手移开,终于又变回了那个明德公主,她道:“也好,我就再也没有软肋了。”
王令宜回到华阳宫外不远处时,见到了合姜。合姜等在外面,见王令宜过来了,她便揉了揉睡得发肿的眼睛小跑过来,道:“别人都以为今早奴婢随您出来遛弯了。”
“甚好。”王令宜夸了一句。
合姜就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洗漱的都准备好了?”王令宜抬步跨进华阳宫的宫门,随口问。
合姜点头:“流芳姐姐准备的。”
华阳宫中洒扫的宫人见正主来了,忙停下动作,让开道路行礼,恭敬等待王令宜走过去。
流芳就在净房里头候着,王令宜伸手捧起一捧热水,仔仔细细地洗了几遍,起身接过毛巾稍稍按了几下,道:“合姜,本宫的茶呢?”
合姜递了过来,随即又退后两步。
用的是王令宜心爱的一套茶具中的一只小茶碗。茶碗内的茶温度适中,正是可以喝的时候。王令宜接过,正要往嘴边送,忽然就松了手。
就在茶碗落地之前,合姜即刻上前,俯身稳稳当当地接住了茶碗。
流芳惊讶地瞧着合姜。
王令宜似乎并不怎么惊讶,垂眼道:“你功夫不错,难得能派来我身边。”
“娘娘?”合姜面容终于有了波动,“您何出此言?”
王令宜点点自己的头,笑了:“合姜,我不是傻子,你诳不了我。不然公主为什么会在那条路等着我?三年前你到我身边也是机缘巧合吧?”
“奴婢确实有些拳脚功夫,可不说却并不是因为真想瞒着您啊。”合姜伏地,含泪解释,“若是别人不知晓,奴婢就可以暗中相护。”
王令宜摆摆手,显然不想再多提:“我和皇后的事,旁人哪有机会知晓?明德常不在宫中,若不是有内线,哪里能知道得那样清楚呢?”
合姜自然不肯起身。
“非要我一项一项说给你听才甘心?”王令宜语气平缓,似乎没有什么喜怒,“那枚玉戒,即便你早先解释过了,我还是心存疑虑,那枚戒子成色很好,市面上价格不低,你的月例如何买得起?后来皇后问我你怎么样,我当时就觉得皇后为什么会问起,所以便留了心。你们上山去那道馆里头,山路难行,你却走得轻快,试问哪一个没有功底的宫女做得到?再者便是我和皇后消息的走漏。即便说公主了解我的细节,但如何能一开始就试探呢?这就说明,来之前,她便收了消息,一时不确定,方才如此。你偶尔会不在华阳宫,那个时候你去了哪?最后便是今天之事。我说的可有遗漏?”
合姜不语。
“方才我已经同公主说过了,你的任务算完成了,便回到她那儿去吧。”王令宜转身往净房门外走,步履轻缓从容,“这三年,但愿你是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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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侍女
合姜仍在华阳宫,但因着贵妃贴身事宜已经不再由她经手,所以明眼人还是一看就能明白合姜已然不受贵妃信任。但即便如此,合姜还是留了下来。只是顶红踩白的那些看着上头的态度,开始慢慢对合姜不尊重起来。
王令宜听闻此事后,刚准备好的那桌菜就基本没怎么动过了,只喝了两口汤了事。
可这事怎么能瞒得了谢宝林?
她问起,王令宜就一五一十地同她讲了。
谢宝林这时刚喝完药,浑身还很暖,听了王令宜的话,便放下药碗,捏起帕子文雅地按了按嘴角,才问道:“那为什么不放她走?”
王令宜面上迷茫,眼眸中却隐隐希冀,缓声道:“我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回到明德身边,还是在我这儿,她总得选择一头。三年朝夕相伴,其实我何尝不是给我自己机会?我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
谢宝林却道:“若是说我的私心,那定然不希望明德的人在你身边。然而我必定不是你,不能完全体会你跟合姜的三年相处,所以你犹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机会你只给一个就好,以后是如何,你都不会再后悔了不是?”
这时门外有个宫人等候通传,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看样子谢宝林是想单独同这人说话,因此还未等到谢宝林说什么,王令宜便起身道:“我去你廊下看看。”
谢宝林也站起来,走向王令宜,伸手勾了勾王令宜的小拇指,低声道:“等我。”
王令宜凤眼微眯,妩媚一笑:“谁要等你?”说罢,便姿态妖娆地走出月门,而后拐弯踏出正厅。
外头的的确确有个宫人恭敬站着。王令宜路过他身边,偏头瞧了一眼,只看他微微低着头。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能轻易看出宫人普通的面容,大概是扔在人堆里就完全不会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这种。就这么一瞥,王令宜转眼就忘记这人的容貌了。
谢宝林这儿见什么人实在太正常不过了。王令宜没在意,径自往旁边走了。走了五六步路,她就走上了抄手游廊,百无聊赖地溜达。初冬清寒干燥,草木叶子落尽,王令宜出来时忘记披上披风,在游廊里坐了不一会儿,手便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