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不是那个谢皇后?”王令宜问完就觉得问错了,因为相处下来,谢宝林全然不是啊。
谢宝林微微笑了:“我不大度,我有仇必报,我从来就不是那个为人称道的皇后。”
王令宜心中恍若有一片汪洋,谢宝林的话便让她这片汪洋止不住地沸腾,难以平静。
“我觉得……”王令宜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压低声音,“我觉得榕西喜欢你。”
*
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地带,因着水灾,江柏大堤附近村庄悉数被毁,几无人烟,幸存百姓被一并转移到江柏大堤十几里外的通县。但通县知县却称未收到命令,不肯开县城大门安置灾民。灾民们又不能再回家,于是便聚居在通县外,搭起草棚,每日只靠着富商救济的米粥勉强过活。
一个看不清楚样貌的乞丐少女从粥棚处领了两个玉米面窝头,揣进怀里干净的小布袋中,匆匆退出人群,低着头一路绕道,便远离了灾民草棚区,直直地往通县后的鬼山上跑去了。
鬼山之所以叫鬼山,是因为早先里面死过不少人,有人入夜上山,便道听过小儿夜啼,慢慢一传十,十传百,上山的人便少了。
少女脚步很快,在山林中绕来绕去,最终钻进了灌木掩映的小山洞里。
她刚一进去,便道:“诶,你好些没有?”
☆、对症
洞中尽头地上铺着厚实的干草,在那草床之上端正坐着一个形容狼狈的年轻人。
年轻人声音还嘶哑着,气力稍显不足,道:“好多了。”
少女转身又把洞口的灌木拨了拨,方才小跑过去,从怀里掏出小布袋来,蹲下身子,递给年轻人,声音清脆婉转,笑道:“还热着呢。”
年轻人拿出一个,刚要咬,见少女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便问道:“你吃了吗?”
“吃了,我还喝了好大一碗粥。”少女凭空比了比。
年轻人道:“那就好。”
少女四处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到火堆旁,看那口锅里还有些水,便要生火,给年轻人热一热。
“不必麻烦。”年轻人阻止,他拿着那个窝窝,忽而垂下头来。
少女看他颓丧,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但是我觉得你什么人有天相,都会好起来的。”
“婉婉,多亏了你。”年轻人认真道。
婉婉眼眶一红,忙道:“你快休息休息,我也要躺一会。”
说罢婉婉就躺到另一丛干草上,闭上了眼睛。不出一会,她听到年轻人往这边走的声音,她的心便跳乱了几分。
紧接着,年轻人就在她枕边放了个什么东西,又回到自己的草床上,躺下了。
婉婉睁开眼,看见那个小布袋,布袋还鼓着,应当是另一只窝窝。
婉婉笑了起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年轻人的时候,他那时浑身血污,身上的衣服已经全然看不出是什么颜色和材质了。她当时吓了一跳,当即就拔腿跑开了。
可是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她又悄悄折了回去。历经挣扎,婉婉咬咬牙,把年轻人拖到了隐蔽的地方,找了些水,给年轻人擦了擦。月光之下,便照出了年轻人俊朗的脸。
她留了一部分钱,把另一部分用来请大夫。大夫说年轻人身上很多伤口,活到现在已经是求生意志相当强了。
不管如何,年轻人在第三日醒了过来,那双眼睛就如同婉婉想象中的那样好看。
“婉婉,我之前太过天真。”年轻人此刻忽而开口。
婉婉不知道年轻人到底是要诉说还是要回应,迟疑着没有应声。
年轻人继续道:“我的命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可有人却还要取走它,我怎么能让他们得逞呢?”
婉婉之前就猜想年轻人身份可能不寻常,否则他怎么会伤得这样重,还要躲在这鬼山里?
婉婉开口轻声道:“你是不是还会走。”
“嗯。”年轻人应声。
婉婉背对着他,沉默了。
年轻人拿出一块玉佩,道:“救命之恩,不敢相忘,这玉佩先给你作为凭证,待到我走,日后可以找我。”
*
王令宜嫂嫂寻来的千金圣手此刻就随着嫂嫂一同进了宫。
王令宜接了消息,忙叫寝殿里的谢宝林换了侍女服。
谢宝林蹙眉:“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报复我。”
王令宜原本给她整理衣服,闻言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哼声道:“就因为你不会那事?放心吧,谢大皇后,就算你不会,本宫也不会歧视你,更不会小肚鸡肠。”
谢宝林难得被王令宜说得哑口无言,可最可恨的是王令宜说的还句句不假,这便让谢宝林心中恼火,却暂时无可奈何。
“娘娘,王夫人到了。”流芳在寝殿门口传话。
王令宜便叫谢宝林躺到榻上,然后拉住了专门围住美人榻的帘子。
帘子合上的那一刹那,谢宝林忽而拉住了王令宜捏住帘子的手。
王令宜回眸,隔着缝隙瞧过去,向谢宝林妩媚一笑:“娘娘怕了?”
“我怕什么。”谢宝林反驳,她的手抚在王令宜手背上,按着不动,她开口,缓缓道:“王令宜,我小日子过了,且我在调理。”
王令宜面红心跳,最终弯起嘴角:“皇后娘娘意图不轨,我好怕。”
“就你话多。”谢宝林松了手,老老实实地躺下了。
王家嫂嫂一见王令宜,忙道:“上次见娘娘心里高兴,便忘了问,回去母亲问起,我才想起来,娘娘可是身体不适?”
“我宫里的小丫头觉得不适,我便想着请人看看。”王令宜即刻否认,“嫂嫂回去也同母亲说说,别让母亲担心。”
“我就说,娘娘整日里精力好的不得了,哪里能有什么事?”王家嫂嫂放下了心,笑了,继续道:“这两位都是我父亲认得的数一数二的,娘娘大可放心。只是我觉得那小丫头福气不浅,还能劳驾贵妃娘娘,也算值得了。”
王令宜微笑颔首:谢宝林摊上自己,说句厚脸皮的话,那当真是艳福不浅。
李大夫先进了月门,来到窗下的美人榻前,放下医药箱,坐在榻前,伸手抚了抚自个儿的山羊胡,道:“症状。”
谢宝林并不别扭,详细同李大夫说了。李大夫又问了平时习惯,一条一条问得仔细,最后方道:“还请姑娘将手伸出来,老朽也好切脉。”
谢宝林依言照做了。
李大夫但看这手细腻白皙,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可大内秘事素来多,他也并不多问。
李大夫不紧不慢地搭上了脉,切了半晌,忽然“啧”了一声。
王令宜故作没有那么关心地随口一问:“大夫,这是怎么?”
李大夫皱眉道:“奇怪。”
说着,李大夫便起身,抛下谢宝林往外去叫张大夫了:“你来看看这个。”
张大夫神色原本轻松,但切了脉之后,便疑惑起来:“怪了。”于是两个人去到月门外,凑在一起探讨了半晌。
探讨过后,李大夫同王令宜压低声音道:“娘娘,我们也不敢绝对肯定,但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姑娘……似乎是因为药物才亏损了身子的,且时日不短。”
药?王令宜脑壳里登时便炸开了一般。
“你仔细说。”
李大夫斟酌词句:“这药毒性应当不大,然后慢慢渗透进体内的。”
“也就是说,有人害她。”王令宜听见自己冷静到极点的声音。
李大夫擦了擦冷汗,不敢接这个话。
王令宜又说了句“稍等”,便将自己收好的小瓷瓶拿出来,道:“这是最近她一直在喝的药,不知道对她身体有没有好处。”
这瓷瓶里是徐太医所开之药的药渣。
李大夫将药渣抖落在左手手心,观察色泽,随后嗅了嗅,再以舌尖尝了味道,方才确认道:“这药的确是调理女子身体的药,并无异常。”
王令宜问:“那为何她仍不见好,反而有些糟了?”
李大夫便答道:“这药虽好,却不对这姑娘的症。不过吃了也无大碍。”
“怎么治?”王令宜多问了一句。
李大夫仔细想了想,道:“不知道姑娘之前吃了什么药,老朽也不敢随意开方子,不过可以给些方子,慢慢调理。”
待到王令宜回到寝殿内室时,谢宝林已经拉开帘子,坐在了美人榻旁边,背挺得笔直,道:“在外面说什么?”
“哦,我问他有没有女子和女子生孩子的法子。”王令宜面上淡定。
谢宝林耳朵热了起来,慢慢道:“我发现最近几天,你都在想这种事。”
“饱暖思yin欲。”王令宜大言不惭地回答。
明德和秦王终究解除了禁足,第一件事,便要来宫中向皇帝谢恩,在御书房谈了许久,秦王眼圈通红地从御书房里走出来,留下明德还在里面。
皇帝看秦王出去,方才同明德玩笑道:“听闻孙家齐最近一直去秦|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