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宁慧不顾宁荼召她回皇都的号令,携着流景一路往泰维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了,码文的时候,有种自虐的快感。
完结了,就是我的故事讲完了~虽然听者寥寥,但又怎样呢~我的故事讲完了啊~
☆、至亲至仇
宁慧已探得消息,宁敬与那旧朝的新皇帝重新定都沪江,三座城池竟也弄出一般文物朝臣来,她既是不屑又是好笑。
待宁慧和流景快到沪江时,宁荼早已驻军沪江郊外,派出人来迎接宁慧。
宁荼出征虽然从简,但他到底与以往身份不同,身边跟了几个专事伺候衣食起居的内监。宫中人比军中规矩多出不知多少,那内监半路迎上宁慧,看宁慧骑马而行,伺候宁慧下马时已躬下身躯给宁慧做下马石。
宁慧就在军中混迹,已然弓马娴熟,军中可没有下马石给她踩,但她长与王府,也见惯了这等事,已微掀裙裾,婷婷袅袅下了马,一扶衣襟,“哥哥已在了?”此时她自气度不凡,贞静贤淑。
那内监还跪着,“是,圣上思念公主心切,着我等前来迎接。公主骑马劳顿,小人已备好了辇轿,请公主移步。”
宁慧看着前面停着的十六台大轿,简雅精致,宽敞舒适,她确实一路颠簸,需要休息,但念及流景不耐乘轿,索性吩咐,“换两辆宽敞些的马车来。”
那内监办事极快,宁慧只歇了一阵,马车已拉了过来,宁慧拉着流景登上一辆马车,秋红也跟着上了这辆马车,卷耳和薄言也上了一辆马车,车夫扬着鞭儿,扬尘而去。
那内监不肯远离公主半分,与车夫坐在车辕上,已备公主有吩咐时能随时伺候。
到沪江城外时,已是傍晚时分,那内监远远看见宁荼长身玉立,等在前面,急忙叫停了马车,跳下车躬身道,“公主,到了,陛下在前面等着。”而后矮身跪倒,是宁慧下马车的矮凳。
秋红先跳了下去掀起车帘,宁慧要走时却忽觉流景拉了一下她的手指,宁慧看了一眼流景脸色,瞬时明白过来,她伸手拉下车帘,隔开了外面的人,又坐了回去,握伸臂搂住了流景,轻声劝她,“别怕,万事有我的。”
宁慧温柔起来,眼波如阳春暖风,拂地人浑身发软。
流景却有些紧张,一手心的冷汗。
宁慧捏着流景的手,但觉她的手冰凉潮湿,反握着自己的手时十分用力,再看流景时她已呼出长长一口气来,准备下车了。
宁慧觉得流景这般样子有种叫人分外想要怜惜的冲动,倒是凑过去在她耳尖轻吻一下,“哥哥最是疼我,你跟着我就是了。”
两人下了马车,已见宁荼迎了过来,宁慧往前赶上两步,微微一福,叫了声“哥哥”,喉头哽咽,眼圈发红,宁荼一把扶起了她,面上不露,心里感慨万千。
宁荼打量宁慧许久,才伸手拍一拍宁慧头顶,“慧儿长大了。”宁慧神色亲昵,“哥哥也一样。”
宁荼嘴角带一点笑,神色却有些落寞,“哥哥是老了。”
宁慧与宁荼向来亲近,她能觉出宁荼虽还和从前一般寡言而严肃,但整个人却更沉寂了些,不觉有些心疼,“哥哥春秋正盛。”
宁荼笑了一下,“嗯。”说着往流景那边瞥了一眼。
流景最初潜在王府,为珪园做眼线时曾是宁荼身边近卫,现如今时移世易,她反倒不知该作何礼数,便只躬身抱拳。
但宁荼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却是看向了后面的薄言与卷耳。
薄言既归顺了新朝,此时不得不行大礼,“草民薄言……”还未拜下去,宁荼已伸手虚扶,“慧儿与寡人的家书中常言先生大义。”
薄言拱手道,“那是公主抬爱了。”
“慧儿看人极准,她推崇先生,先生定有大才。”
宁慧不听这些场面上的话,只过去拉着流景走到宁荼身边,“哥哥,流景她……”
宁荼已转身往前走了,“你们一路奔波定然累及,先去歇息吧。”
宁荼这般态度,宁慧自然不依,流景偷偷捏了捏宁慧的手,微微摇了摇头,在宁慧耳边轻语,“你们日久未见,你且去陪他。”
宁慧心念微转,便已跟到宁荼跟前,叫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还如小时候一般有些微的撒娇与甜腻,宁荼只应了一声,往后斜了一眼,但见流景落在后面走着,身影瘦削细长,也看不出有什么分外的好处来,不知何故宁慧对这人执着至此。
晚上宁荼赐宴接尘,宁慧宁荼兄妹未见日久,且沪江城内还有个宁敬,这等时候他们兄妹自然有话要说,薄言与卷耳便谦辞不往。
次日大军往沪江城行去,还未到沪江城下,前面尘土飞扬,蹄声得得,一支队伍奔了过来。
宁荼部下即刻拉弓搭箭,做好了准备,前面那队伍走的近些,却收缰勒马,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明黄布卷喝道,“我等替吾皇来递国书。”
旧朝尚黄,衣冠礼服,皇帝圣令,皆是明黄。宁慧令人取来那明黄布帛,先令人验了暗器毒|药,确定没有危险才交予宁荼。
宁荼身披甲胄,端坐马上,取过那“国书”看了一遍,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便将那布帛扔给了传信士卒,“告诉他,宁敬若有不测,我便要他受凌迟之苦。”言罢扬鞭打马,领头先走。
宁慧闻言,已猜出其中关窍。她纵与宁荼亲近,两人对宁敬之事的态度却截然相反,但她也知分寸,明白此时不易与宁荼争辩此事,只是想起宁敬当日对付她和流景的手段,便心里恨意蔓延。
她往流景看了一眼,流景倒似不以为意,只是颇为诧异的看了一眼宁荼而已。
宁荼已青着脸色走远了,大军脚步齐整,已跟着出发。
宁荼到沪江城下时,果见如那“国书”所言,宁敬被斜吊绑在城头上,那旧朝新皇帝就站在宁敬身边。
兵力实在悬殊,宁荼不动,沪江城内的守军便不敢动,那旧朝新帝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宁荼大军扎稳脚跟。
他已被逼上绝路,手中唯有宁敬这一张牌了。
从他想通宁荼一直放任沪江泰维有池三城不管,而今不让宁慧经手这三城之事,而是率军亲征,他便明白宁敬或许能是牵制宁荼的一张底牌。
但这位新朝的瑄皇帝,旧日宁王府的世子,也素来以干净利落,心狠手辣出名,他并不确定这一把能不能赌赢。
他此时接过近卫递上的细刀,抵在宁敬喉间,取了宁敬嘴里的布帕,贴在宁敬耳边道,“你那大哥就在城下,咱们生死都捏在他手上,我送去的国书并不管用,你亲口告诉他寡人的要求!”
宁敬生的长眉入鬓,眼眸细长,颇有风仪,此时却被折磨的仪容憔悴。
自宁王府之祸起,他便走了和宁荼相悖的路,如今落得这般地步,他形容狼狈,处境艰险,却很有骨气,虽然刀在颈间,但他只抬眉往城下看了一眼,便别了头默不作声。
只一眼,他已经看清宁荼阴鹜的脸色,那人英武神俊,仿佛不见城墙上的异状般,兀自拈弓搭箭,瞄准了城头。
视而不见,这便是他这个宁王府庶子在王府的境遇,而这一切皆因宁慧而起,他怎能不恨!
宁敬既见宁荼神色如以往过去的二十几年一样冷淡,心里早已没了希望,只是恨宁慧犹甚,便对那旧朝新帝道,“我有话说,你替我喊。”
那旧朝新帝此时只能握着这枚棋,他以为宁敬觉悟,要谈条件,便应了声好,宁敬早已虚弱无力,细声在他耳边念道,“宁慧,早知今日,当初在冰窖时就该杀了你。”
那旧朝新帝见他此时夹缠不清牵扯旧事,不由恼怒,已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宁敬被绑着,躲避不过,挨了打,嘴角血迹殷红。他却冷笑着,盯牢了宁慧,余光里只见宁荼拉开弓弦,一箭已射了出去,正是朝着自己的方向。
宁敬心里冷笑,他被绑在此处,避无可避,只微微侧头,闭目等死。
那箭矢带着劲风忽的擦过他脖颈,热辣的疼痛过后他也觉得绕在颈间的绳子松了一分。
那旧朝新帝与宁敬站在一处,这一箭在他看来也是直直朝他射过来的,他躲闪狼狈,惊魂未定。宁敬却已惊疑地抬眉往宁荼看去。
宁荼这时望住了他,食指放在唇间,滴溜溜吹了几个音符,又拉开弓弦,射出几箭,擦着宁敬腰身脚踝而过,宁敬只见宁荼射完这几箭便放下弓矢,冲自己点了点头,勾了勾食指。
宁敬似是呆住,忽然嘴角带笑,双目一闭,挣动身子,绑着他的绳子已被宁荼箭矢划得七零八落,他从城头一跃而下。
宁敬只来得及看见宁荼足尖在马背上一点,腾身而起。他双手还被捆在背后,坠落之下不能保持平衡,也不知在空中怎么翻腾的,再回神时宁荼为了泄力,已和他在地上滚了许多圈了。
他赌对了,宁荼接住了他!
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年纪小时他顽劣异常,爬树上房掏燕子窝,宁荼虽不参与,有人来时却会放手指在唇间吹出哨音,给他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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