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辞冰雪
卷耳本是兴高采烈,奈何饭桌上两人都是眉头紧蹙。爹爹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她不敢说话。丁姐姐是一脸平静无波里透着沉沉杀气,她也不敢说话。
这顿饭吃的无比沉闷。
卷耳怕这样吃下去的饭消化不良,更要为丁姐姐的药方子发愁,费尽心力要配出个良药治好丁姐姐脸上伤痕,便趁着熠熠星光在周边走一走,散一散闷气,理一理思绪。
但她才走出没几步,却被她老爹差人叫了回去。
流景饭罢练练功夫,便早早上榻歇息。
酉时末躺下,子时末还醒着,醒着感知明月渐升,皎皎月光洒进来银白一片,感知着明月偏移,寂寂月光悄悄溜出她窗外。
她醒着,痛到麻木痛到一片平静,平静深处却不能思考,不能权衡利弊得失。
宁慧的事,她往往失去权衡的能力。
西南多山林,林中多毒物,宁慧若落单,只怕凶多吉少。
她极镇定地起身,收拾行装,只带两件衣物,一把刀。顿了顿,又找出昔日葛素赠与的丹药巾帕,一并带在身上。
西北边陲与西南之地相聚遥遥,她自知就算赶去也无事无补。
更有一种可能,宁慧使诈,只为诱捕她以报昔日她欺瞒之仇。
那又如何!
这世上连她最亲近的哥哥都失去了她的消息,自己在偏远之地,更难得她半分消息——她吉凶难料,生死未卜,这世上却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那怎么能成。
宁慧若好,那自然好,她能永不见宁慧,还像旧时那样流亡。若这不过是宁慧诱捕的策略,那也无所谓,不过是个死,她何曾怕死。
流景推门而出,天气微凉,明月高悬,星辰繁浩。
流景提气急奔,先去府衙马厩盗马,拐过村角榆树,却听树后衣袂窸窣,显是有人隐藏在此。
流景一闪身已欺到跟前,伸手一抓一掷,才觉对方身上并无功夫,不由下手轻了许多。
那人被她摔得跌在地上,却一声不吭,顷刻爬起来,却是卷耳,月光下看来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方才摔了一跤脸上沾上了土,再拿衣袖一抹眼泪,顿时成了花猫脸。
流景看得哭笑不得,眉头微蹙,“你?”
卷耳脑袋一仰,“爹爹说姐姐要走,着我留你。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留你,我是来送你的。”
“送到此处也罢了,你请回吧。”
卷耳听得这话语气冷冷,气得眼泪一包滚下来,瘪着嘴要说不出话了,却还倔强,“卷耳性命蒙姐姐救下,就应结草衔环,舍命相报,不能忘恩负义任由姐姐走了。”
卷耳见流景始终无动于衷,再抹一把眼泪,“卷耳曾盟誓要治好姐姐脸上的伤痕,此事未了,卷耳不敢不管。卷耳虽是小女子,也知道何为抱柱守信,何为一诺千金。”
流景自然明白这个小丫头是拿话激她,却也只是冷冷一笑,“你的心意我已知晓,那便请回吧。”
卷耳吸一吸鼻涕,“我要跟着你走。”
流景去意已决,又岂会被一个小小丫头留住,她扭头便走,卷耳拔腿便追,“爹爹说姐姐是去寻一位故人,那位故人走失之处是西南曲旧之地。”
流景闻言驻足,回头深深一揖,“多谢相告。”薄言那只狐狸,果然知道些消息。
卷耳侧身避让,泪眼里不忘还礼,转眼流景拔腿又走,她便奋力迈着双腿,跟在后面。
明月渐落,星辰如旧。两人一前一后,缄默而行。只听得卷耳急促的呼吸声一声一声。
眼见便到城墙之下,夜深更静,虽已无巡夜的士卒,但大摇大摆穿街走巷终究不妥,流景自可翻墙越户,但身后跟着个卷耳,她怕这丫头忍不住哭出声来,惊动了人终究不好。
“回去吧。”
卷耳别扭地转过头去,鼓着腮帮子,既不说话也不点头。
“你何必跟着我!”
“谁跟着你?”卷耳一贯嘴硬,说罢才觉不对,急忙改口,“跟着又怎样!别人不知给了姐姐什么恩惠,姐姐只听一句有恙,便要跋山涉水去找她。卷耳性命都拜姐姐所救,跟着姐姐也是应该!”
星点星光映在这张倔强稚嫩的脸上,流景看着这一张脸,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眼神明亮便如天上的星辰,她正是豆蔻年华,不知世事艰辛人心叵测的时候,还能和她讲什么道理呢!只得蹙眉喃言,“那不一样。”
“那又有什么不一样!”她语气哽咽,“有人为了报恩,恩人生了好重的病,他不惜舍弃自己身子卧在冰雪中冻僵了再去为恩人退烧。我不过是跟着走一走路,又有什么了不起!”
流景听她胡诌地没边没界,便纠正她,“那怎是为了报恩,那是夫妻情笃。”
卷耳一滞,“管他堵不堵,姐姐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你回去,我才回去。”
流景待要撇下她越墙而入,却觉腰上一紧,竟是被卷耳齐腰抱住了,“我上不去,你带我上去。”
流景眼神微冷,伸指往她穴位上一按,卷耳身子便软软往地上滑去。她伸手抱起,看着这样哭地通红的脸,终于叹了口气,抱起她往来路奔去。
她将卷耳抱回去,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十步外已不能见物,走得近了,才看清薄言屋外立着的修长身影,流景不由地脚步一顿。
倒是薄言闻声回过头来,径直过来接过流景怀里的卷耳,深深施了一礼,“在下教女无方,给丁侠士添麻烦了。”
流景微微颔首,“请先生见谅,丁某……就此别过,也替丁某向卷耳陪个不是。”
薄言笑笑,“小孩儿不知轻重,不去理她。”流景纵明白卷耳在半路堵她定是得了薄言的许可,此时也不声张,只是微微躬身,转身便走。
“丁侠士!”薄言顿了一顿,“你与那新朝公主的往日恩怨在下不便过问,也不想去过问。只是在这安定府的许多日子全赖丁侠士仗义相助,在下才能护佑这一方安宁,望丁侠士了了往日恩怨,天地之大逍遥自在时还能来这边陲小地,为无辜百姓争一份安宁。”
“青山派虽早已势微,但往日根基尚有一些,在下已着人去打听公主下落,沿途定与丁侠士取得联络互通消息。但请珍重。”说着讲了青山派联络切口暗号。
流景抱拳,“多谢!若得苟全性命,定来探望先生。”出得门口,却是薄言随从牵着马匹在近处等着,流景跨上马背,遥遥朝薄言抱一抱拳,便打马而去。
此时天色尚早,城门未开,未免麻烦,她抄近道,一路往西南而去。
曲旧虽远,有心便能到。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评论一定是大大的好!
这章只是为了改正一点小错误!
☆、逆风而行
正是日过正午,屋里光线明亮,可见案几后的青年脸上浮起的怒气。
这青年容长脸颊,眉不点而漆,斜斜飞入鬓角,凤目狭长,满含肃杀之气,鼻梁挺直,薄唇紧抿,他生的本是秀美,生起气来更是颇有几分阴柔之气。
片刻他却又笑了,“宁慧使诈诚然可气,不过设计除了袁措,倒甚合我意!”
他从案几后站起来,一手托着下巴,渐渐跺到屋子中间来,“我这个妹妹处处与我作对,这次倒难得心意相通!”
这人便是旧日宁王府的二公子宁敬,如今新朝瑄皇帝宁荼之弟,公主宁慧之兄长。
“可是魏姑姑……”秋霰说着,泪眼婆娑。
袁措与新朝公主有私,通敌卖国之事,街头巷尾众人皆议,尽管传言言之凿凿,百姓仍是不信。
袁措战将难得,功绩赫赫,为人更是忠直义信,对圣上从无二心,何况她与妻子夫妻情笃,何来为一个随军女子而通敌之事?
百姓皆知此事是那新朝公主狡诈歹毒,设计陷害,偏偏朝中许多当官的老爷们和打仗的将军们糊里糊涂,生扯硬掰,愣是给袁统领扣了一顶足以灭门的帽子。
圣上偏听偏信,已将袁统领革职查办,下了大狱,限期三月,着令三司会审,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街头小儿都知,圣上此举,是摆明了不信袁统领,各个都替他觉得冤。
朝中忠直之士不忍亲见冤案,争相奔走,竭力营救袁统领。文人士子也齐上万民谏书,劝圣上不能被小人蒙蔽,妄杀忠良。
宁敬早先被袁措参过好几本,说他胸无丘壑,却贪图利益,为得王爵不顾父兄之情,真是财狼本性,奸诈之辈。
圣上虽未处置他,但宁敬早恨透了袁措,只是碍于他军权在握,战功显赫,未能整治而已。
这番袁措遇劫,宁敬自然不肯放过,早上了折子,只说宁慧极是美貌多情又精通狐媚手段,袁措久在军中不见女色,一时被迷惑也是情有可原,字里行间都是为袁措求情的意思。
他上了这本别出心裁的求情折子便着意留心朝中动静,果然圣上大怒,当日便下令杖责袁措。他心里不知多爽快,只等着三月之期一到,便叫袁措人头落地。
不想三月之期未到,袁措的索命鬼却提前来了——守军在两军交锋近处发现了一位女婢,询问之下却是新朝公主身边的姑姑,更在她身上寻到了公主给袁统领的书信,说已摆脱随行军士,赶来赴会,不料途中遇难,特遣魏姑姑送信求救。
相似小说推荐
-
快穿之我的七十二变女友 (泥慕玉) 2016-8-15完结太阳神曦和整天渣游戏不务正业,终于有一天惹毛了天庭众神,最终曦和的父君炎帝一声令下,断了她的...
-
千年醉 完结+番外 (容十) 晋江高积分VIP2016.9.22完结画中人,浅笑倩兮,妩媚妖娆;画外人,魂牵梦萦,茫然所失。千年前,她初入宫廷,拜见已高居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