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一眼就找到了游老头的房子,因为门是打开的,还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路无归进了门就看到游清微、游老头和小唐,左总也在,在旁边的屋子。她进门第一眼的感觉就是好寒碜啊,墙是水泥的,地是水泥的,连大白都没刮,门口的电线盒那有长长的线露在外面。
晓笙姐姐客气地跟他们打过扫呼。
游老头就让她们看这房子满意吗?
路无归一看,屋子里连个灯都没有,就想问:“这房子能住人吗?”可她看见左总领着晓笙姐姐看房子,晓笙姐姐没说不满意,她没作声,只看向仿佛一夜间老了十岁的游老头,用眼神问他。
游老头叹了口气,说:“人老了,经不起折腾了。”
路无归听游老头这语气就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老人家似的,她心说:“这房子是我应得的。”不看游老头,又去看这房子。虽然这房子看起来挺寒碜的,但是阳光非常好,上午的阳光洒进来照得屋子里跟渡了层光似的,让人的心情都是一片明朗。把视线放远,又有一种一揽众山的开阔感,虽然前面还有楼盘,但是挡不住视线。如果撇开这房子寒碜这一项,仅从阳光和房子的朝向、开的窗户、屋子的格局来说,属居家安宅的上佳之选。
晓笙姐姐看过房子觉得很满意,又有些不安,说这房子太好,拿得有点不安。
游老头说:“这是小归归应得的。这套楼盘的风水是我看的,开发商给我留了几套给了个便利价,没花几个钱。照理说本该装修好给你们,但不知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样的装修风格,我想着把这装修费折现,你们自己张罗去吧。”他又问庄晓笙:“你看要是周一有时间的话,就把这房子过户了吧。”
庄晓笙点头,说:“谢谢游老,只是二丫的户口不在这边,估计还得费点……”
游老头摆手,说:“她命不聚财,这房子落户到她名下对她有妨碍。我听左娴说你的户口是放在人才市场的?”
庄晓笙应道:“是,毕业后从学校迁出来就放在了人才市场,因为没买房一直挂靠在人才市场的集体户口。”
左总把钥匙给了庄晓笙,又约好周一去过户的时间,他们一行就走了。
游清微一句话都没说,可路无归总觉得她憋着坏,大概是游清微看她时的眼神太亮,嘴角还时不时地轻轻扬一下,表情和眼神都太像要使坏的缘故。她想不出游清微能在哪里使坏,就只当这是自己的错觉。
虽然被游老头叫去看房打搅了行程,但是下午的时候她们还是去了游乐场。
她们坐在卖冰激淋的小卖部外歇脚时,晓笙姐姐收到一条短信,看过后就愣住了。她好奇地凑过去,就看到手机短信上写着游道法向您尾号为8574的账号转收入人民币1000000.00元……
路无归看着那一长串0,问:“怎么这么多0啊!”然后就听到晓笙姐姐轻轻吐出句:“一百万装修费”,扭头朝她看来,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二丫,你可真值钱。”
她习惯了跟爷爷俩一个月一百五十块钱过日子,手机短信上的1和一串0,对她来说还不如两块钱买麦芽糖来得更有吸引力。她“哦”了声,又继续吃冰激淋。她觉得大城市的钱真不值钱,一盒冰激淋居然要六十八块!因此她把冰激淋吃得特别干净,本来还想舔盒子来着,她刚舔了一下,就被晓笙姐姐把盒子给抢走扔进了垃圾桶,还被晓笙姐姐揪住颈后的衣领一顿训。
周一,她们去二手房交易中心过户,好像过户的费用都是游老头出的。她看到晓笙姐姐都感动了,估计交易费肯定很贵,因为她记得之前晓笙姐姐好像说过一句六百多万的房子全买下来得要七百多万。她跟游老头出来的时候,掰着手指头算了笔账,说:“要不是爷爷的房子不能住人,我都想把他的房子卖了,也能卖几百万吧?”她说完就看到晓笙姐姐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对她说:“农村的房子,连建造成本价都卖不出来。”
她又看见那扶着游老爷子的游清微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轻柔的笑意宛若三月春风。她用一种特柔媚的调子说:“小闷呆,恭喜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我住在3703。”
庄晓笙的步子突然顿了下,瞪大眼睛慢慢扭头看向游老爷子,又看向游清微。
路无归被晓笙姐姐步下一停的动静惊动,然后就看到晓笙姐姐的神情从“满满的全是感激”变成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心说:“游清微果然在憋坏。”
游清微笑得像朵花似的,还毛遂自荐,说:“我呢,即略通风水,又懂家宅装修,最近又很闲,很乐意效劳。”
明明帮忙是件好事,可看到游清微笑成这样,路无归竟出生种“太坏了”的错觉来。可她又想不出游清微哪里坏,只好没理她。
好一会儿过后,庄晓笙叹了口气,说:“那就麻烦游总了。”那语气像无奈又像是认命。
游清微春风得意地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折扇,说:“走了。以后就是邻居了,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说不定我还得经常打搅你们呢。”
路无归觉得“说不定”三个字可以去掉。可她想到自己三天里至少有两天会离魂到游清微那里去,对游清微的打搅不是“经常”,是时不时地打搅,就不好说游清微什么了。
第四十章
自从房子开始装修,原本就有些忙的庄晓笙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找装修公司,装修设计图有不满意的地方和设计师反复沟通修改,选装修材料、挑家具、订做窗帘之类的,琐碎事一大堆。
路无归上了二十多天班就到了风水事务所发工资的日子。二十多天的工资也有六千多块。她跟丘大师去抓青面鬼赚的一万加班费还在包里一张没花。一万六千多块装在包里,她就想买些符材把之前用光的符再画一批。她不知道在哪买符材,去问丘大师,丘大师告诉她一般的符材可以直接去事所务的仓库领,如果需要特殊采购的,要写申购单加给游清微批字后再找小唐采购。
她过仓库,只找到最常用的那些朱砂、黄纸、黑狗血、三年公鸡血之类的,只好把缺的那些东西写了份申购单放游清微的办公桌上。过了一个多月,小唐才提着符材来找她。小唐只凑齐了一半的符材,另外一半小唐说不好找,有些符材供货商听都没听说,还说他也没听过。最后还是她自己走了几次阴又让小唐带她跑了好远的路,找了好多地方才把材料凑齐。
季节不对,没有雷雨天,天罡神雷符没法画,她只好画了十二道阴雷符备用。
她把符材凑齐,断断续续地画了两个月攒下了厚厚的一叠符。
游清微说她画符用了风水事务所的符材,要拿走一成。她想了想,觉得游清微说得有点道理,就让游清微自己挑。游清微说要拿走一成,但每种符只拿走了一道。
她忙着画符的事,一不留神就到腊月了。她和晓笙姐姐又搬了新家。
搬进新家,让她最开心的就是终于不用跟晓笙姐姐挤一张床成晚贴着床沿睡了。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楼下的邻居经常在半夜扯开嗓子“嗯——啊——哦——”地叫,叫声混着男人的喘气声和床摇动的嘎吱声,动静特别大。一闹就是一两个小时,几乎从子时前一点点闹到丑时,吵得她每晚的子时都瞪着眼睛在听他们的闹腾中渡过,到丑时过了才又睡着,连离魂症都给治好了。
游清微还特意跑来问她:“你的离魂症好了还是晚上离魂去黄泉井了?”
她跟游清微说:“楼下有一男一女每晚都‘嗯啊哦’地叫,一个叫一个喘,还摇床,摇床就摇床,还放盆水‘啪啪啪’地拍水玩,他们每晚一直从子时前闹到丑时过半,吵得人睡不着。”
游清微笑了好久。
晚上,晓笙姐姐敲响她的房门,进门后坐在床边跟她说:“二丫,我要出国出差大概十天左右,你没办户照,我没法带上你。我跟游总商量过,这段时间你住到她那去,跟着她上下班。”
路无归没有意见,“嗯”了声。
晓笙姐姐给她收拾了洗漱用品就把她送去了隔壁游清微家,又叮嘱了她一通,就急急忙忙回屋收拾行李去了,说是明天大清早的飞机。
游清微给她解释了句:“庄晓笙负责的那项目中间出了点问题,下午开会临时决定的。”
路无归“哦”了声,没作声。
游清微的家虽然面积和她们家一样大,但是只留了一间卧室,其余两间卧室和客厅打通做成半隔断式摆上了钢琴和健身器材。
游清微家的暖气开得很足,腊月天,她就穿了件薄薄的丝质睡袍蜷着腿缩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捧着一本旧得发黄的书看,头都没抬地扔给她一句:“你晚上跟我睡,你困了就去休息,我向来晚睡。”
她“哦”了声,拎着洗漱袋去主卧室的洗手间洗漱后就钻进了被窝。
她一躺下就闻到留在被子上的淡淡清香,就像是刚从浴室洗得白白的出来沾在被子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