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可以。
路无归越想越糊涂,脑子里一团乱麻。她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很重要的事。可是她想不起来,就像今天下午左总找她说了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她忘了左总说什么了。
但她记得她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那天是寒露,后来每年的八月二十五爷爷都给她过死忌,这样一大碗垒得高高的满满的白米饭,三根清香插在上面,浇上七年大公鸡的血,可好吃了。
“小闷呆。”
“小闷呆!”
“小闷呆,回神了。”
路无归回过神来,见到坐在对面的游清微正担心地看着她,晓笙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旁边。
庄晓笙问:“二丫,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总走神?”
路无归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想问“晓笙姐姐,我是不是死过啊”,可不用问都知道晓笙姐姐一定会认为她在说糊话。她摇了摇头,说:“有些事记不清楚,又想不太明白。”她想了想,又说:“鬼是可以抓得住的,爷爷就能。”她又想了想,说:“鬼也是可以有身体的,鬼妖就有。”
游清微松了口气,她“哦”了声,问:“你一个问题要想这么久?”
路无归想了想,说:“我觉得左总下午跟我说了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我忘了。”
游清微惊讶地微微张了张嘴,问:“妈,你还有很重要的事问小闷呆?”
左总也很意外,说:“忘……忘了?”这忘性也太大了!她见庄晓笙看着她,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就是聊了几句清微下黄泉井的事。”
这事路无归有点印象,可她记得还有别的事。可一想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好像当时提到这事的时候思绪就很混乱。路无归愁怅地皱起了眉头。这总忘事怎么办啊!忽然,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眼睛一亮,心说:“我忘了,左总肯定没忘吧!”她问:“左总,你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事,很重要的事。”
左总现在能理解庄晓笙为什么得把路无归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了。她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是我给你看了清微爸爸的照片。”
路无归“哦”了声,脱口道:“就是那个从阴河里扑出来向我喊救命浑身长白鳞的怪物啊?”她说完就觉得不对劲,好像记混了!她想了下,说:“不对,游清微的爸爸长得很好看的。”她说完就看见游清微和左总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路无归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低着头不作声了。
庄晓笙抱歉地说道:“二丫有时候会说些糊话。”
游清微问:“哪里的阴河?”
路无归说:“不知道啊。”
游清微又问:“那怪物长什么样?”
路无归看了眼游清微,不说话。她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劲,又抬头朝游清微看去,见到游清微看自己的眼神特别幽深,特别是那双透亮的眼睛,熟悉,还像另一个人,她想到那人就又想到他喊着“救命”朝自己扑过来,吓得她猛地一闭眼掐了个降妖诀就要打过去。可等她的诀掐出来后,她又想起那人的眼睛是绿的,像蛇眼,跟游清微的眼睛不一样。
路无归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游清微、游清微的爸爸、还有那白鳞怪人混在了一起,她甚至差点说:“游清微你爸爸是白鳞怪物”,但她没敢说,她要是说了,游清微肯定会跳起来打她。
路无归不敢再看游清微,她跟作贼似的往楼上溜。
她刚走了几步,就突然听到游清微问了句:“我爸爸是不是变成了白鳞怪物?”路无归吓得步子一停,脱口说:“我没这么说。”她捂住嘴巴,回头看着游清微,摇头,又摇头。
游清微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路无归,说:“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帮我找到我爸,小闷呆,只有你。我爸拿了你的东西,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路无归猛点头,在心里说:“对对对。他抱在怀里,我抢不回来。”然后又忽觉不对,说:“不对,你爸爸出事的时候我还没出生。”这么一说,又觉得不对。她觉得自己的脑子真的混乱了。
左总也觉得游清微说的话好没道理,叫了句:“清微。”让她别再说了。路无归的脑子不好,清微这样不是绕人家么?没看这孩子都给绕晕了。
庄晓笙说:“游总,我看二丫累了,先带她上去休息了。”
游清微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无归,说:“你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十五,那天正好是寒露,每年的八月二十五都是你的忌日,后来,八月二十五成了你的生日。小闷呆,你很多事情都容易记混,自己的生辰死忌该不会记混吧?”
庄晓笙的脸色一变,叫道:“游总!”
路无归呆呆地看着庄晓笙,问:“你……你怎么知道?”
庄晓笙气叫道:“游总,你明知道二丫的脑子不太好使经常犯糊涂,还说这些做什么?”
游清微没理庄晓笙,对路无归说:“你自己说的。我俩睡一张床,你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你说每年的八月二十五都是你的生辰死忌,你爷爷会给你一大碗半生熟的米饭上面立三支香还会洒上七年公鸡血在饭里。小闷呆,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饭吧?”
路无归皱着眉头,满脸怀疑地问:“我会跟你说这个?”
游清微说:“你和我说过很多你的事,但说完你就忘了。”
路无归忘了,所以她不知道游清微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些好像是真的,可又似乎不太对。她呆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晓笙姐姐过来,拉住她的手牵着她就朝大门外走去。晓笙姐姐走得很快,好像很生气。
第三十九章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路无归忽然想起她的衣服还晾在楼上的露台上没收,还有晓笙姐姐的挎包、电脑都还在屋里,她叫了声:“晓笙姐姐等等。”转身就朝屋里跑去,她跑了两步就听到晓笙姐姐在身后喊:“二丫”,她回了句:“我去收衣服。”推开客厅门跑进屋,“噌噌噌”地几步奔上楼,到露台收了晾晒的衣服,又回到房里把晓笙姐姐的挎包拎上,还到客厅茶几那把晓笙姐姐的笔电本电脑和放在旁边的文件件一并捞在怀里,跑到回到客厅门口的庄晓笙身边。
左总想留她们,见晓笙姐姐和她不肯,又说这里不好打车让晓笙姐姐开她的车回去,都被晓笙姐姐客客气气地拒绝了。
她们从游老头家出来,走到公交站台,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回家。
一路上晓笙姐姐一句话都没说,身上嗖嗖地往外冒着冷气。她怕说错话惹得晓笙姐姐更生气,回到家洗完澡就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晓笙姐姐洗完澡后好像心情好了点,身上的气息没那么凝重了,就坐在她身边,问:“二丫,一大碗半生熟的米饭上面立三支香还会洒上七年公鸡血有什么说道吗?”
路无归说:“是供饭,也叫香火饭。”
晓笙姐姐皱眉,问:“许爷爷给你吃供饭?”
她看到晓笙姐姐好像很不开心,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就解释道:“我经常下黄泉井走阴,身上的阴气重,吃七年大公鸡的纯阳血有好处,补阳气。香火是敬鬼神的,身上带着香火,对身体好。”
庄晓笙的神情一缓,问:“这和我们小时候吃拜过神的供品是一样的道理?”
路无归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庄晓笙若有所思地说:“我听游清微的话似乎不是这个意思。她在误导我?”
路无归不知道。她觉得游清微说的是实话,可想起来又很没道理,说不通。
第二天,晓笙姐姐起床后问她:“要不要把风水事务所的工作辞了,我养你。”
路无归下意识地想说:“你养不活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摇摇头,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穿好衣服跟着晓笙姐姐一起去上班。
风水事务所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卖卖风水法器或者是坐堂的大师给人看看相、算算卦什么的。
事务所经常一天都没有生意上门,时常冷清得除了前台和她连只蚊子都没有,还没有电视看,路无归闲得除了打坐只能打坐。
很快就到周六,本来晓笙姐姐说好要带她去游乐园玩的,可是她们刚要出门,游老头就打电话给晓笙姐姐,问有没有空去看房子。晓笙姐姐问她的意见,说如果想去游乐园玩的话,就推到明天去看。
路无归虽然想去游乐园玩,但觉得看房子是正事,就说去看房子。
那房子离她们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打的过去要一个小时,但离她们上班的地方很近,的士过了她们公司又往前开了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
她进电梯的时候特意看了下,一共是三十八层楼,她们上的是三十七层。
晓笙姐姐说这个小区的房子均价四万五起,如果是买的话,二手的房算上税至少得七百多万。
她不懂,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这大城市的房子是真的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