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里不能说莫里亚蒂的体型突然拔高成三米巨人,他甚至还没有夏洛克高,但他带来的消息,确实使他比平时难缠数倍。
“我有三个狙击手,”莫里亚蒂随意地开口,好像在谈论天气,而非说起三个人的生命,“分别在看着华生医生,茉莉小姐,和格雷格警探。”
高空中、毫无阻隔的烈烈风声使得莫里亚蒂的声音更难被听清晰。
或许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夏洛克需要百分百集中注意力在他身上:不仅仅是为了听清莫里亚蒂的条件,更加是为了分析对手每一步的用意。
莫里亚蒂享受侦探的注意力,这简直就像吸毒一样令他踩在云端。
“来,打个招呼,”莫里亚蒂举起手机,屏幕上是瞄准镜的画面,准心正对着华生的头,夏洛克知道这是实时转播,因为华生正在经过一个车站,这一趟32号车只有在每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准时,才会和17号同时在车站暂停。
现在正是三点四十五分。
“所以,你随时能杀了约翰,”夏洛克说,他语气很平静,一点儿也没有被威胁的焦急。
所谓‘高功能反社会’那种冷漠被他展现得十一分到位,如果忽略他藏在背后那只已经攥紧到指节青白的右手,就更有说服力了。
“是的呀,”莫里亚蒂笑得像刚吃到糖果的小孩,他就站在天台边缘,毫不畏惧地往下看,“我刚才说了——”
“打个招呼!”他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惊得夏洛克差点就浑身一抖。好在他对莫里亚蒂的神经质早有体会,才做到了处变不惊。
这个疯子,如果不按照他的剧本来,说不定会立刻让狙击手开枪的。任何你认为是细枝末节的东西、任何玩笑话,在莫里亚蒂手中就会变成残酷的事实。
“你好,”于是夏洛克妥协了。
“喔…你好,”通讯那一头传来一个意外年轻且有礼貌的男声,那个狙击手甚至伸出手,在镜头面前挥了挥,表现得十分友好。
听口音像是美国人,但语音十分标准,大概是来自美国东部某个城市。
这只手上戴着半指黑手套,夏洛克明显可以看出手掌上没有任何茧子的痕迹,但同时这只手很稳,好像真的只是在和电话那头的朋友打招呼,没半点心慌。
一个合格的狙击手,手上却没有常年握枪磨出的茧子。
手套也并不新了,上面磨损的痕迹与枪械吻合。半指手套的选择十分有趣,这样的设计并不能掩盖指纹。这个狙击手很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在数据库中被发现。
左手无名指的手套有一丝不自然的褶皱,是个戒指的形状:这个人已经结婚了?不,从声音的年龄来看,更有可能是订婚。
因为看不见戒指本身,夏洛克无法做出进一步推断。
莫里亚蒂收起手机,显然并不打算让夏洛克继续和未记名交朋友。
“你一定有终止任务的密语,”夏洛克突然说,“我只要逼你说出它,这一切就都结束了。将军,吉姆,你输了。”
“只要我还活着,就有方法能绕过自杀这一步,”莫里亚蒂却并不为此动摇,他兴奋地在天台边缘摇晃着身子,突然转身,伸出右手。
“不握手庆祝一下吗,夏利?”他眨眨眼睛,眼中的疯狂满满地就要溢出来了,“你看穿我了。”
‘看穿’,不是‘击败’。
夏洛克伸手与莫里亚蒂相握,意料之外,对方突然用力攥紧他的手腕,左手从衣袋中抽出手/枪,枪管倒转,塞进自己的嘴里。
在他能反应过来之前,莫里亚蒂已经扣下了扳机,松开与夏洛克第一也是最后一次相握的手,身体朝后,狠狠倒在水泥地面上,血液由枪伤处流出,很快形成一个血泊。
夏洛克只是看着宿敌尚未僵硬的尸体,感觉到无尽的荒谬。把自己当做棋盘的一部分,大概是夏洛克和莫里亚蒂共有的习惯。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莫里亚蒂就是他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另一个足够残忍、选择成为罪犯的夏洛克。
他踩上天台边缘,接通了约翰·华生的电话。
“不是假死啊,”未记名感叹,“莫兰,你家老板好敬业。”
当然,静音状态下,他的话完全到不了莫兰耳边。不过就算声音传输功能没有被关闭,莫兰大概也无法真正理解未记名在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话很长,歉。
未记名并不是在打酱油,M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这个招呼已经注定了未记名无法潇洒离席。
前情提要,大概H是个智商贼高的侦探,M是个智商贼高的罪犯,两个人一拍即合(?)你追我赶(?)嘿嘿嘿(?)
如果开始觉得看得吃力或者看不懂了请留评。
大家请不要误会M死是因为我觉得他菜。相反,他很强,强到让我不敢在如此短的篇幅内细写,因为他的魅力在于让人揣摩不透,区区几千字无法展现。
M死得这么快另一原因,因为我想写的反派不是他:不是怕他难写,是要写另一个更难写的人。
第62章 瞄准镜还是望远镜
继莫里亚蒂自杀之后, 夏洛克·福尔摩斯也从医院的天台跳了下去。
在瞄准镜中一切都像是默剧。
配上莫里亚蒂夸张到过分的动作, 居然还带着几分讽刺的喜剧效果。
是的,莫兰第一次违背了老板的意思,他没有盯着三楼房间里那个和夏洛克关系匪浅的护士——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在目标上。相反的,莫兰一直看着房顶的‘戏剧’,直到莫里亚蒂倒地、夏洛克跳楼。
莫兰兴致缺缺地收起狙/击/枪。他想到了几天前的晚上,莫里亚蒂——吉姆, 要他去找狙击手时候, 看似随意地提出的概念。
他忘记那个理论的名字了, 大概又是吉姆最喜欢的那种怪诞的哲学理论。
总结地来说,在打开盒盖之前,匣中的猫就永远不会死去。
‘有时候,还是保持这样的状态更好, ’当时吉姆这么说。
莫里亚蒂开枪杀死了作为观测者的自己,并让那只黑猫来决定它的生死。当死亡能带来更大的乐趣,莫里亚蒂并不觉得生命有何值得珍惜之处。
跟其他漠视人命的人渣不同, 他对别人的生命持有这种看法,对他自己的生命也一样不甚在意。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詹姆斯·莫里亚蒂能成为犯罪的帝皇吧。
莫兰觉得他应该叹气, 或者至少表达一些伤心,但他从瞄准镜前抬起头后,就察觉到自己完全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听见背后特工们破门而入的声音,他放下枪,双手置于脑后,慢慢地跪了下去。
“任务取消, ”他对耳机那边的未记名说,任由特工们接着扯掉他的耳机、将他双手铐在背后,推搡着朝门外走去。
所以真的是观光任务呀,未记名得到指令,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福尔摩斯被人群围住的‘尸体’,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开始拆卸狙/击/枪。
反正雇主没问,他也懒得戳穿假象。未记名只觉得事情结束得太过容易。
手机震动了一次,未记名低头查看讯息。
但事情从来都不是容易的。
楼下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大波人,脚步声还算整齐,听得出训练有素,明显不应该存在于这种普通居民楼中。
好像这个雇主并不是很靠谱,除了喜欢撒币找人来看风景,还不搞好后勤工作,现在仇家上门了。未记名目测一下窗外地面离自己的距离,放弃了直接翻窗而出这种骚气操作。
军情特工们破门而入,就看见一个以十分接地气的姿势坐在琴盒上的年轻男人。他手边还放着狙/击/枪,很显然就是他们要找的犯人了。
“我就看看,不开枪的,”未记名举起八倍镜对准眼睛,从模糊的视野中看见一个特工靠近之后放大到滑稽的脸。
未记名的笑容忍不住又加大了几分。
在门口看着这一切的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被戏称为‘人形大英政府’的政客,觉得这笑容有点眼熟。
并非胜券在握的笑容,但含有一种奇异的自信,就像——
就像几分钟前刚刚吞枪自尽的那个咨询罪犯一样,稍带点疯狂。
麦克罗夫特对自己的情报产生了那么几微秒的怀疑,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在伦敦,莫里亚蒂没道理选择莫兰作为他的二把手。
未记名和莫里亚蒂并不相似,对人身安全的漠视却是一模一样的。
没错,如果这个人是莫里亚蒂的心腹,他绝不会越不过莫兰。这正说明了未记名并不是这个犯罪组织的一员。
是雇佣兵吗?从口音来说应当是美国人。
哪怕麦克罗夫特脑中的想法转变再多次,军情特工们却不会读心,逮捕仍在继续着。
“我就是——观光一下,杀人犯法,”手上的八倍镜果然立刻就被夺下来了,但未记名仍旧没有半点危机意识似的,沉痛地对这些特工说。
听起来十分正气凛然,我们大英政府的军情六处差点就信了你的邪。
特工们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并把未记名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