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将头盔放在床头柜上,抹布搭在一边,随口问道:“现在几点?”
“晚上八点,怎么了?”这是未记名第一次对时间表示出兴趣,结合到他刚才奇怪的表现,娜塔莎心底悄悄记下一笔。
“嗯。”未记名表情却没丝毫变化,坐在床边,眼里分明透露出逐客的意思。
娜塔莉亚特工也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从善如流地离开。
“能关上灯吗?”
黑暗中,未记名双手交插,置于小腹,任由自己深深陷入床垫中,闭上眼睛。荧光字幕仍在漆黑的视野中跳动。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
11:58:14.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突然开始心疼未记名,如果他活在正常的世界里有多好,那他一定会是个小天使。他“出生”之后就不断地在参加游戏,对于人命的概念并没有什么了解,要让他明白“生命只有一次”这个残酷的事实还需要很久,大概会是刻骨铭心的经历,大纲上突然就有点下不去笔,宁愿他一直都是没有心的样子。
因为他本身实际上只是数据,也没什么人和其他生物体区别的概念,所以会对人工智能也抱有最基本的尊重。
第4章 没有武术指导的打架
现在是早晨七点整。未记名闭着眼睛,全副心神都集中在眼前那一行跳动的小字上。
离比赛开始还有 1:00:00。
八个小时的标准睡眠,未记名也不知道这样准确的生物钟来源于哪里,但是他从凌晨四点醒来到现在,还是闭紧眼睛躺着,甚至注意控制自己的呼吸,使之趋于平缓。
三个小时足够他想很多东西,包括这该死的游戏。不知道具体规则,不知道怎样结束,也不知道是否会再次开启。信息少得可怜。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未记名才想起昨晚他没有拉上窗帘。眼帘由漆黑渐渐变成暗红色,白色字体却没有丝毫模糊,未记名睁开眼睛。
“早安,维斯。”他说道。
“早安,未记名先生,请问您需要早餐吗?”维斯的声音彬彬有礼。
“谢谢。”
洗漱完毕,吃完早餐,未记名目光转向窗外,看底下车来车往。他朝窗边走了两步,好像要站到视野最佳的地方去,像昨天一样发呆。
维斯没有再出声——
未记名突然亮出右手隐藏的餐刀,狠狠撞向落地窗。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监控录像里最后一个镜头是坠落的未记名反手甩出餐刀,击碎了房间内隐藏的摄像头。
整座大厦响起尖利警报声,惊醒了所有人。早起的突击队长从健身室里出来,刚好碰上娜塔莉亚特工,这位国安局十级特工已经穿好装备。
“未记名先生打破窗户,并击碎了房间内的摄像头,现在大楼内没有他的影像。”维斯如实报告道,“房间门的电子锁是完好的。”
但窗外的地面上并没有一滩血肉模糊,人群的尖叫也纯粹是因为玻璃碎片四溅伤到不少围观群众,并没有重伤死亡的案例。
那未记名去了哪里呢?难道他还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爬下高楼到地面去不成?
“维斯,封锁大楼所有出口,他一定还在楼里。”安东当机立断,开启了最高警备状态,其余成员也都准备完毕,除了在这种追捕任务中没什么用武之地的绿绿博士。
虽然不知道未记名怎么出了房间,但这是唯一的可能性。
“先生,七十一层的玻璃被打破了。”
这个疯子——难道他是挂在三百多米的高空玩了一场徒手攀爬?他又不是表演杂技!安东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史蒂芬和娜塔利亚应该是离七十一层最近的人,他们已经朝那边赶过去了。
未记名已经戴上了三级头,冰冷金属令他有种异样的兴奋感,肾上腺素流通身体,促使他克服伤口传来的抗议,贴着墙游走,从摄像头死角的“阴影地图”里一路畅通无阻。
好像回到了绝地岛,只是这一次的对抗并不均等。
还有不到半个小时游戏就要开始,在这之前他必须获得自由,开始为进入安全区做准备——他急需弄清游戏规则,现在明显没有整好一百人在“猎场”内,系统会以什么方式结束游戏?
最坏的情况是半个小时后,未记名就会死在无差别毒圈中。死亡之后的事,他不想考虑。
他最大的劣势其实不在于没有武器,而是对大楼地形不熟悉,不知道每一层楼有什么。现在他必须集中注意力在“已知”并且他可以利用,而非“未知”的信息上。假设每一层楼构造一样,他还记得电梯在哪里。
“七十一层的电梯被启动,向一楼大厅去了,电梯内摄像头被毁坏,没有视野——我会强制将电梯停在你们在的楼层。”维斯提醒道。
史蒂芬和娜塔莉亚对视一眼,分别在电梯门两边埋伏好,弓箭手科林·小甜饼爱好者特工躲在较远的柱子后面,架好了弓箭。
“叮——”
电梯门开了,小甜饼爱好者一怔,对看向他的队长摇了摇头,电梯里空无一人。三人暗道被耍,立刻跃起,下楼去追。娜塔莉亚的动作慢了一拍,狐疑地回头看向电梯内,玻璃墙上好像一闪而过什么不该有的反光。
“电梯里!”她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向电梯门内扑过去,短棍毫不犹豫地上扬,恰好对上从电梯顶上跳下来的未记名。男人空手劈向她手腕,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
未记名恰到好处地利用娜塔莉亚挡在身前,防止克林特的箭矢——这时他格外想念自己能挡子弹的平底锅——突击队长的盾牌在这种空间内就更没有用武之地。过招之间,他拼着承受娜塔莉亚手上电击器的伤害,从她腰间拔出配枪,对准了女特工。
他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他能利用女特工作为人质离开这里,事实上如果再过几招,他们两人到底孰强孰弱还有待分辨。于是他向正前方胡乱开枪,待三人条件反射地去找掩体,就倒退两步,反手几枪击碎电梯玻璃,攀住电梯井墙面上的管道,一路爬了下去。
嘴叼着枪管,未记名双手并用,干脆抓住电梯的滑索一路下溜,反身纵跃,扒住三楼电梯门边沿,从门缝里侧身出去。
事实证明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他隐约听到楼下人员快速奔跑的脚步声,身后电梯井里也传来攀爬的声音,应当是身手敏捷的女特工追了下来。旁边的楼梯肯定是不能走了。他握着枪在走廊上七拐八绕地穿行,完全放弃了隐藏行踪。
维斯实时汇报他的位置,上下楼层都有围堵的人。
未记名一枪崩开某个会议室的门锁,无视其中抖抖索索的非战斗人员,撞开窗户跳了下去。他熟练地借下蹲姿势缓冲力道,安然落在街道上后,拔腿就跑,顾不上落在脚边的箭矢。
一支箭正中头盔,向前的冲力迫使未记名一个前滚翻才没扑倒在地。他一侧身闪进小巷,把一整队特工甩在背后。
就像落地只有一把手/枪,不得不在一整队人的包围下开溜一样。未记名很感激这样造大楼全用玻璃设计的建筑师,设想如果墙面都是混凝土,那他得有多大力才能破墙而出?
他听得到背后人群的惊呼,尽量避开人流跑。有人在喊“超级英雄”之类的字眼,他躲进小巷子里,回头恰瞥见一抹金红色在半空中悬停,战衣的面甲打开,露出安东·金红的脸。
妈妈呀他会飞,这就有点不太公平。
未记名专挑建筑物间的小巷奔跑。这个城市从夜晚高处看来灯火通明,其实小路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迷路。大白天,路边除了昏昏沉沉的流浪汉和醉鬼之外并没什么人。
翻过五六道铁丝网后,未记名减缓脚步,拍了拍身上尘土。他离突击者大厦实际上还很近,能从周围围墙分割出的一小块天空中看见那个“A”的尖端。
直升机轰鸣声也不绝于耳,还有救护车的声音,大约是去救助伤员了。但没有警笛,国安局找人的动静意外小,很符合低调的风格。
想着想着,未记名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他闭上眼睛,却意识到这并不是外在光源,而是投影在视野中的字幕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小小的地图标记,就在右眼角余光里。
这是地图?未记名转过头,却惊诧地发现那个小图标固定在原位,没有跟随自己视野的变换变换位置。他循着那小标记看去,是街边一大叠捆起来的报纸。
直觉驱使未记名走上前,才发现那图标指示的是报纸叠中间一张露出一角的硬纸。他抽出那张纸来。
“纽约市观光地图”。
他看向那张地图时,就发现上面用熟悉的格式画着白圈,左下角还写着3:00:00字样,下方画着滑稽的小人跑步进度条。可以说是很熟悉了。
有了期限,未记名内心却忽然放松下来。这样借助周边事物发布游戏规则,反而减轻了他内心的忧虑,并推翻了关于“游戏规则无所不能”的假象。
整理好仪容,未记名摘下三级头抱在怀里,从小巷里出来,沿着街边慢慢走,很注意避开每一个监控摄像头。他看清街道名,在地图上核对,确认他离安全区只有三个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