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缩短成一年,甚至只是一个月,的确亏大了。
他叹了口气。
“是我耽误了你。”
他跟东方不败在一起,也不过是今年夏天的事情而已,谁知道变数会来的这样快。
东方不败听着江云楼的话,也想起了陆家大宅附近的林子,他至今记得那天晚上,江云楼在林子里对他说的话。
——“我的一辈子很短。”
很短很短,短的不可思议。
当时东方不败的回答是什么?他说,没关系,就算你死了,本座也会一直一直记得你。
那时的他一心只想霸占江云楼的一颗心,做出了对江云楼而言最为诱人的承诺。可真正面临那一天时他究竟会怎么样,他却没有真正考虑过。
如今……
“长生。”东方不败将脑袋靠在江云楼身上,低低道:“本座不许你死。”
这颗好不容易握紧的真心,还没在他手心里跳上几下呢,怎么就要死了?
江云楼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抬起手,抚着东方不败的头发,呼出一口气:“今晚……我想喝点牛肉汤。”
第64章 故人
圣姑十一岁的生辰在日月神教众人的期盼中来临了。
近些日子的黑木崖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死气沉沉, 正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散这样的气氛, 而日月神教圣姑的生辰, 岂不就是最大的喜事?
晚宴还未开始,日月神教的高层们便三三两两的捧着贺礼上了山, 向来安静的山顶也难得热闹了起来。
凝紫服侍着东方不败穿上黑色的华服,替他整理袖口,江云楼坐在一边, 含笑看着打扮格外正式的东方不败。
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东方不败, 还是一年以前的事情。那时候的东方不败也是如今日这样气势凌然, 仿佛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一样,狠狠的惊艳了江云楼一把。
东方不败接收到江云楼的视线, 转过脸, 冲对方挑了挑眉。
江云楼手中捧着袖炉, 与他对上视线后, 笑着揶揄道:“东方教主果真英俊非凡,一表人才, 叫人移不开视线, 我总忍不住看了又看。”
东方不败哼笑一声:“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拂开凝紫替他整理衣服的手, 踏前一步,走到坐在椅子上的江云楼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触手冰凉,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他问:“你真不去?”
江云楼摇了摇头:“你去吧, 记得把我的心意带过去。”
凝紫乖巧的退开两步,依言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那里面正是江云楼送给任盈盈的生辰礼物,一本由江云楼亲自谱写的曲谱。
礼不贵重,心意却到了。
东方不败点一点头,“那我走了,子时前会回来。”
江云楼噗嗤一笑,“你这话倒像是我爹上朝前对我娘说的话。”
他起身,亲自送东方不败出了房门,又靠着门目送东方不败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快要踏过门坎时,才扬声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东方不败听见江云楼的话,立刻回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相视一眼,露出默契的笑容。
即使是在屋子里,江云楼仍然穿着厚实的衣服,手里抱着东方不败送他的袖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时时刻刻都觉得冷。
江云楼变得更瘦了,他们每日朝夕相处,东方不败平日便不大注意这一点,可今日忽然这么一看,这段日子……江云楼当真是消瘦了不少。
他心里沉甸甸的。
走出院门,东方不败对凝紫道:“你不用去了,留下吧,好好照顾他。”
凝紫一愣,“可是红笺姐姐不在……”
“无妨。”
东方不败从她手里拿过檀木盒子,径自走了出去,只留下紫衫侍女一个人留在原地。凝紫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拍拍头,转身回了教主的院子。
房门已经关上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点了一盏灯,从外面看,只有一片朦朦胧胧的光。
江云楼没有传唤,凝紫也不敢打扰他,于是绕到厨房转了转,果然看见了院子里的另一个紫衫侍女。
澄碧此时正在厨房里面做吃的。
江云楼最近胃口不好,澄碧便领了教主的命令,变着花样给江云楼做吃的,最近有越做越上瘾的趋势,澄碧这副样子,也难怪教主会让她留下照顾江先生了。
凝紫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常年在教主的院子里服侍主人起居,还未去参加过圣姑的生日宴呢……
澄碧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她一眼,不解道:“凝紫,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
凝紫在厨房门口蹲下来,撑着下巴道:“你可少放两勺糖吧,不然教主回来是要骂你的。”
澄碧不以为然的接话道:“多放点就多放点吧,这些糕点,也不知道还能再吃上几回呢……”
她话刚说出口,便察觉自己失言,忙住了口,不再说话,一旁的凝紫也静默了下来,悄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
应该……听不到的罢。
……
…………
东方不败到达举办生辰宴的大厅时,所有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生辰宴虽是圣姑的生辰宴,但只有作为教主的东方不败到了,生辰宴才能算正式开始。
东方不败说了几句与往年差不多的话,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神教众人一边高呼教主、圣姑之名,一边也举起酒杯,喝干了杯中的美酒。
气氛被美酒点燃,众人终于从压抑的气氛里稍稍解脱出来,互相推杯换盏,高谈阔论。
“东方叔叔。”
任盈盈见其他人不再注意这边,才走到东方不败身边,问道:“先生的病,好一些了吗?”
东方不败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任盈盈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江云楼好些日子没来授课,她就一直担心着,平一指自杀身亡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江湖上虽然没有传出风声,但黑木崖上的人却都知道,平一指是治不好教主的情人才死的。
她还听两个神教香主调侃过平一指,说什么平一指生前最大的心愿是有朝一日能杀了他又丑又凶的老婆和丈母娘,如今平一指死了,他的老婆却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忒不公平。他们便议论着派人去太原,取了平一指老婆的首级,带回来挂在平一指坟前,也算了了平神医最后的心愿。
任盈盈听了大怒,当即斥责了那两个香主,又狠狠罚了他们一顿。
这两个人,要说与平一指有什么交情,那也不见得,恐怕也只是随口编一个杀人的理由,让自己高兴高兴而已。
黑木崖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了,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甚至以虐杀弱者为乐,任盈盈已见过太多太多。
所以她格外珍惜江云楼的存在。
有他在的地方,仿佛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东方不败将任盈盈的反应看在眼里,给了一旁的紫衫侍卫一个眼神,那紫衫侍卫便立刻凑上前,捧上一个檀木盒子。
东方不败接过盒子,亲手递到任盈盈面前。
他道:“这是他送你的礼物。”
任盈盈伸手接过檀木盒子,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她乖巧道:“还请东方叔叔替我谢谢先生,请他好好养病,我还等着他继续传授我琴艺呢。”
东方不败脸上也终于有了丝笑意。
他随口应道:“等他好了,自然是要接着教你的。”
任盈盈闻言,果然更高兴了一些。
这时,一紫衫侍女匆匆走进了厅堂,来到东方不败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耳语了好一番话。
她走过来时东方不败身边的紫衫侍卫无人出手阻拦,就说明这位紫衫侍女定是经常在教主身边服侍的人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几个堂主长老互相对视一眼,暗中竖起了耳朵。
他们认出来,这位紫衫侍女,正是教主身边最为得用的红笺。
要知道可不是每一个紫衫侍女都有资格出入教主的书房,黑木崖上那么多紫衫侍女,大部分也只是在教主身边做做饭烧烧水而已,更有本事些的就帮忙跑跑腿,转达一下教主的命令,如红笺那样的,可找不出第二个来。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红笺在圣姑的生辰宴上打扰教主的雅兴?
只见东方不败蹙眉听完了红笺的话,而后十分平静的挥了挥手:“此事明日再议,你先下去罢。”
红笺露出为难的神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碍于东方不败说一不二的性子,她最终还是顺从的退下了。
任盈盈见此情形,忧心道:“东方叔叔,可是出了什么事?若是大事,您不必顾虑我,尽管去忙吧。”
东方不败平静道:“只是江南的生意出了一些问题而已,不算大事,你不必忧心。”
他轻描淡写了这么一句,众人却知道,能让红笺打扰教主的事情必定不是教主口中的小事。
听说教主近日不爱理会教务,这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啊……
酒过三巡,宴上变得更加热闹。
任盈盈与东方不败呆了一会儿后,就去了桑三娘所在的那一桌,跟桑三娘的义女程英说起话来,二人看起来交情不错,向来腼腆的程英在任盈盈面前表现的十分活泼,二人不知说了什么,一齐咯咯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