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足以。”斑回答。
于他而言,抓捕尾兽是很轻易的事,大部分时间大概都是花在赶路上。十数年前他就已经穿行过风声逶迤的旷野,渡过大江深入丛林,与散落在世间各地的巨兽作战。这是少有的他与柱间共同进行的工作,却仍然分头行动,彼此都是孤身一人。因就算是尾兽这种被世人恐惧着的查克拉深渊,也并没有强大到需要他们两个联手对敌的地步。
那样的敌人可能举世都没有。他们最浩瀚的力量,都是内耗殆尽。
烈斗召来弟子,“将准备好的财物和用具送来。”然后他将一枚风之徽记置于桌上,推到斑面前。
“用它可以调派所有分散在各国的砂忍。”他没管斑收不收,起身走了,“武运隆昌。”
斑最终还是带走了风之徽记。
出村之后的路上,他的忍鹰飞来,带给他几日前在千手柱间床边写的那封信的回函。
信封上有小小的团扇印章。
他拆开,拨拨扰乱视线的刘海,借着月光边走边看。
“你所问及轮回眼与阿修罗查克拉融合会出现怎样的情形,此前从未有先例,无法确知。但我翻阅古籍,参阅师父生前所做调查和记录,猜测那将达成一种仙人眼与仙人体新的融合,比你植入柱间肉体的融合要更为彻底和强烈。新的力量会萌发,凡人的躯体因难以承受会出现衰弱和损伤,但只是暂时的事,适时休息加以调养即可。其力一旦达到全盛,甚至可比拟远古的创世神,以你单只轮回眼的能为,当无法匹敌。换而言之,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你的敌人身上,你最好在他全盛之前解决掉他。”
三刻钟之前他才好好地送走了那个被他自己滋补得活蹦乱跳的敌人。
斑轻哼一声,把信烧掉了。
第10章
千手柱间对着案头堆满的求援信,撑着额头,陷入沉思。
他维持这个状态已有很久,以致于扉间拿着一叠新的文件进来时,不得不出言提醒,“大哥,各国都亟待回复。”
柱间睁开眼睛,转向弟弟,抱歉地笑了笑,“我马上就开始写回信。”他瞧见扉间所拿之物,浅浅一叹,“又有新消息吗?”
“雷之国的二尾人柱力也已下落不明,参照之前的情况,再次被找到时大概只剩下人柱力的尸体了。”扉间沉重道,“我们派去保护人柱力的忍者部队同样失联。”
“三天之内的第五只,大哥。风影还在跟我们的使者兜圈子。斑的速度太快了。”
“斑的力量增强了很多。”柱间低声道。
“是的。很难确知他的力量究竟强横到何等程度,这使局面更加麻烦。我们应当通告全忍联通缉他。”
“不,他并非可以靠人海战术解决的对手,忍者们去追捕只会白白送命。”
“那么风之国呢?难道继续为他们隐瞒消息,任由他们做好战争准备?”
“烈斗是务实的领袖。只要没有斑,他失去筹码,就会重新权衡得失,选择更有利的道路。”柱间平静地说,“届时木叶再去和他谈判吧。”
扉间有感他话中之意,反问,”没有斑?“
柱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抬头看着上方悬崖山壁上雕刻的火影岩。
风吹着叶子打旋儿,从他的眼前荡过。
“我去找斑。”他说。
扉间静少顷,出言,“可是你的身体问题还没有解决,至少要等实验室分析出查克拉失控的原因。”
“没关系,准备一点药给我。”柱间回答,他回过身,神情已与寻常无异,唇畔带着一丝微笑,黑眼睛通透温和,“你一直在偷偷研发的那种,短时间内爆发数倍潜能的禁药。”
“不行!”扉间一惊,随后激烈反对,“那个对身体的负担和副作用都太大了,哥哥的伤病还未痊愈,不能——”
“没关系。”他的兄长只是泰然地重复,“没关系。”
斑坐在一棵高树的横枝上喝水。他喝得很急切,水从竹筒里洒落下来,把衣领都打湿了。由于之前三天都在忙于赶路和驯兽,他没有摄入任何饮食,眼下在这里守株待兔,闲着也是闲着,才补充一点水分。
雷之国云隐村的人,打算把他们的八尾人柱力送到秘密之处保护起来,将从林下的路中经过。
除去木叶的九尾和砂隐村本身拥有的一尾之外,这只八尾就是最后待捕获的尾兽。
如果不是柱间忽然出现,斑本来还想吃一个饭团的。
他透过枝叶的疏影望着树下的男人,对方同样仰头望着他,腰后挎着大卷轴,眉间铺着脉脉光点,很清隽的模样。斑都要觉得他下一秒就会张开双臂,笑着说,“来”,就跟他们共建木叶的初期柱间到森林里找到偷懒的自己时一样。
而眼下的柱间不言不语,表情稳重,微微拧着眉头。尽管斑自诩他们的情义曾经光彩斐然,但他也相信他带给柱间的苦恼绝对比欢愉更多。
他取下挂在一旁的镰刀,从树上跃下。
随后他们开始战斗。
雷之国云峰上的古森林,多针叶树,故而林木摧倒时,叶片嗖嗖溅散如飞梭。万顷地貌陡变,走兽飞鸟惊慌奔走,接着被瞬掠往四面八方的爆破流吞没。斑说过他一生最爱之事就是与柱间作战,柱间答应过他总有一天要和他走遍世间,在那些光风霁月的远方,酣战到将一切心头密语都讲尽的地步。诺言尽数化灰,而战斗持续了下来,柱间周身钝痛已至麻木,他每运转一次查克拉,就如有巨锤抡在天灵盖上,一路碾至脊尾,他的五官都涌出血来,与鲜红的仙人纹络混合难分。而他所操纵的密林郁郁莽莽,千手大佛宝相庄严,与宇智波斑那光辉的须佐巨人傲然相抗。
禁药支撑着他的躯体,他不会倒下,不能倒下。
对垒之间,柱间捕捉到一隙斑的目光,他立在须佐能乎的眉心里,长头发被气流吹起,眼神里兼有审视和怔忪,柱间想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所以让斑在战斗中都轻松得走神了。他深吸一口气,勉力再施放仙法,而斑忽然舍弃被夹击的须佐能乎,冒着被顶上化佛击中的危险,纵身凌空跃向他。
柱间双手更为紧扣,蓬勃木遁顿生,缚向斑的身体。快要绑住他时,他看到斑眼中诡光回旋,轮回眼现出此前从未临世的瞳术。
柱间隐有所感,然而无迹可寻。
一瞬之间,他从大佛之上被击落。
斑从上而下逼压,柱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砰然轰出一个深坑,只是这一秒钟的紊乱,他体内的查克拉就连禁药的力量也压不住了,甚至由于禁药的加成引发了更狂乱的反噬。他的皮肉爆裂,每一个毛孔都在流血,筋骨尽断,但他咬着牙,挣扎着,从散开的卷轴里拔出一把太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血痕在他脚边渐渐扩大,他持刀对着面前的敌人。
刀尖剧烈地发着抖。
“斑,”他微不可闻地说,“不要毁了……我们的梦想。”
斑提着镰刀,注视他半响,叹了口气,“来吧,柱间。”
旧事总在重演。
因果循环是常被提起的话,形容世间那些再怎么奋力也终究不得以的无奈之事时,就这样概括。它的意蕴大体等同于一声被压抑在肺腑深处,死亦不能抒发的叹息。
柱间躺在地上,斑还站着。
柱间的身体彻底罢工,哪怕他还想努力抬起一根手指,也根本感觉不到它在哪里。他想这次可能真的是要死了,眼前一片白芒,但胸腔里偏偏还有一口气,所以还要抽动着,一口一口地喘息。
意志太强大的人,总难得休息。
斑走到他旁边来。他应当思索了片刻,接着蹲下来,通灵出一大堆卷轴,里面全刻印着治愈术,他把它们绕着柱间摆了一整圈,排成一个治疗的阵法,注入查克拉发动。然后他跨到柱间的身上,撕开他被血糊成一团的衣服,将唇贴上他胸前迸裂的伤口,开始吮吸。
柱间体内的查克拉像泄洪的水一般往他那里涌过去,他专注地做这件事,持续了很久,因接纳了太多外来的力量而滚落汗水,沿着发梢滴在柱间的胸膛上,柱间渐渐地恢复感知,再找回了一点控制查克拉的余地,一旦他可以自行发动治愈术,那么仙人体的修复就不难了。
斑感到他在好转,中止动作,抬起头来。
他的面容上沾着柱间的血,淌着自己的汗,有点花了。连呼吸都凌乱,想来很不好受。柱间心底情潮难以名状,只能问,“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想让各国统合,互通有无,不再为了彼此掠夺而战争。”斑说,“以合适的制度分配财富、管理人们,让一个最英明的领袖带领大众。”
“这样和平能更为持久,或许有一天,就不再需要暗部这样的组织,不必让年轻人潜伏在黑暗中,变成杀戮的工具了。”
柱间一时心旌摇曳,没有说话。
斑用手背擦了一圈脸,站起来,“你的身体是因为查克拉聚合才会这样的。最近不要动武,不要再吃药乱来,过几个月就好了。”
他在四周布下一个小型幻术结界,拾起镰刀,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