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不少人都听说过花家令牌,花家所有产业的通行令,有求必应。这赌注够押十个金云赌坊还不止,一时间都起了兴趣。
张鲁山一手拿着一只骰盅一手拿着三只骰子,沉沉开口道:“比大比小?”
陆小凤:“比小”
张鲁山将三只骰子往桌上一扔,反手就用骰盅将三吏骰子一起收了进去,骰盅转的只剩虚影,骰子在盅里撞的“咚咚”作响,而后“啪”的一声,张鲁山手上的骰盅定定落下了,围观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待开盅的那一刻。
司空摘星扯了扯陆小凤的衣角小声问道:“你就不怕这个大胡子刀疤脸出老千?”
陆小凤轻笑道:“我八岁就戳破了他们赌坊出老千,他们不会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不少人同情地望向了陆小凤,原来张鲁山开出了一个“一”点,三个骰子摞成一摞,只有一个红艳艳的一点。
金云赌坊的规矩,比大小点,平手庄家赢。也就是说,陆小凤至多摇出一个一样的一点,但也是完全没有了胜算。
张鲁山将骰盅盖在骰子上,猛地一推,那骰盅便带着骰子滑向了陆小凤,陆小凤两指一压便定住了骰盅,他只轻摇了三下便定下了。
周围的人皆是屏息凝神,一时间,场中落针可闻。
陆小凤颇为随意地扔掉了骰盅,也是一模一样挪在一起的三个骰子,最上面是一点,周围一片唏嘘之声。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倒是很轻松,皆是双手抱胸望着对面的张鲁山。
张鲁山:“陆小凤,你输了!”
陆小凤:“哦?”
突然有人注意到,陆小凤面前的骰子,最上面一个斜斜裂开了一道缝,不一会儿有半边碎成了粉,如此就剩下“半”点了。
张鲁山勃然大怒道:“陆小凤你出老千!”
陆小凤双手一摊道:“色子用得是你金云赌坊的色子,色盅用得也是你金云赌坊的色盅,我出哪门子的老千?张老板若是想赖账,正好我今日心情不大好,不上三楼也罢,就拆了你这赌坊我看也挺好”
张鲁山被气得脸色铁青,半晌踹了旁边的小厮一脚吼道:“还不带他们上去!”
陆小凤勾起桌子上的令牌又扔回给了司空摘星,轻笑着向张鲁山道了声承让,便跟着小厮上了楼,张鲁山斜着眼看着三人上楼,而后轻哼一声拂袖而去,赌坊众人又渐渐各归其位。
金云赌坊三楼着实富贵的很,一共只六间客房,互不打扰。每一间客房堂屋、卧房、雅室一应俱全,风格也不尽相同,陆小凤二人现在走进的这一间清韵淡雅,竹香四溢,是为竹阁。
司空摘星:“咱们怎么找沙曼,一间一间看过去?”
陆小凤已经坐下了,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漫不经心道:“等她自己来”
司空摘星跳到陆小凤旁边,端起陆小凤的酒杯一饮而尽,笑道:“这赌坊的酒真是不错”
说完这一句,司空摘星两眼一翻,便昏了过去。门外响起了拍掌声,陆小凤叹了一口气,将司空摘星扶到了一旁侧卧的软榻上,再出来便看到沙曼坐在他之前的位置上。
正如陆小凤初次见到沙曼时一样,她仍是那般的冷酷美艳,一头漆黑的长发只简单的半束着,披散在背上,修长的手指正拈着那只酒杯,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碧波荡漾,懒散的盯着手中的空杯儿。
见陆小凤走出来,沙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侧过身,翘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左手轻撑着额角,笑意盈盈地望过来,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不过这一次陆小凤只是叹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便坐到了沙曼对面。
沙曼:“怎么,许久不见,陆郎已经忘了我了?”
陆小凤讪笑道:“自然不敢”
沙曼站起身,曼妙的身体一步一摇地走向陆小凤,而后柔软的双臂搂着陆小凤的脖子一个转身便窝在了陆小凤的腿上,就像只猫儿一样,陆小凤立刻双手做投降状举起,整个人看起来颓然又无奈。
陆小凤:“花满楼在哪里?”
沙曼也不理会他,只是抚摸着陆小凤新长出来的胡茬,轻笑道:“你不养胡子应该会更漂亮”
陆小凤叹气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你放了花满楼,他是个笨蛋,很容易被人骗”
沙曼笑着秀眉微挑,言语多有讥诮道:“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陆小凤被这么一问反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沙曼已经起了身,靠在雕花隔墙上,一手拿着酒壶,另一只手端着酒杯,自斟自饮一番,而后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陆小凤道:“原来陆郎和我在一起时,心里已经想着别人了”
陆小凤闻言猛地站起身否认道:“我没有!”
沙曼:“哦?”
陆小凤被沙曼打量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和花满楼一样都能一眼洞穿陆小凤的心,只是沙曼或许比花满楼更聪明些,因为花满楼会被陆小凤骗过去,沙曼却不会。
沙曼:“陆郎和我在一起时,常常对我说,海岛上的酒没有花满楼的花酿好喝,海岛上的鲜花没有花满楼的小楼娇艳,海岛上的乐师弹琴的技艺真是太差了,还没有花满楼六岁时弹奏的好听,我们在礁石上看日落,你说花满楼最喜欢椅子上听夕阳渐落的美妙,如今想来,陆郎当真是没有一天不提起花满楼”
陆小凤:“我那个时候真没有,你不要迁怒花满楼!”
沙曼勾起一边的唇角打量着陆小凤,讥诮道:“那陆郎是什么时候有?你总归要说出个一二,我才会信你”
陆小凤苦笑,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产生了这种异样的情愫,等到他发现时,似乎是早已根深蒂固。
或许是那一次花满楼娇艳的像一朵白牡丹一般闯进他的梦里,或许是他发现花满楼的嘴唇像桃花蒟蒻豆腐一样柔软,或许是花满楼命悬一线时自己的魂魄都被抽走了,又或许是漆黑的地洞里花满楼温暖坚实的手掌牵着自己,或许更早,或许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的和花满楼分开,各自生活。
陆小凤有些心虚地看着沙曼,苦笑道:“有一日我受伤,迷迷糊糊听花满楼唱了一首歌,那词原本是我与花满楼打赌赢了,逼着花满楼写的一首送给姑娘的情诗,但那天我听见花满楼改了些许语句。我想着花满楼是不是心悦我,心中很欣喜……但我确实不知是何时”
沙曼歪了歪头看着陆小凤道:“若我不走,陆郎会回来寻花满楼吗?”
陆小凤闻言怔了怔,走过去拿过沙曼手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酒,而后自嘲般的轻笑起来,喃喃道:“那他会一直是我的朋友”
沙曼扬了扬眉点点头,而后长舒一口气笑了起来,一副释然的表情。
沙曼将酒杯扔到了桌上,转身就往屋外走,陆小凤一个闪身拦住了沙曼,又问道:“花满楼在哪里?”
沙曼看着陆小凤,玩心大起,娇媚地缠上了陆小凤的身,笑道:“陆郎如此拦着我,是想与我一日风流吗?”
沙曼说着话在陆小凤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对着陆小凤的耳朵轻轻道:“我可没有抓你的七童,他现在就在里间的书房里好好坐着呢”
陆小凤觉得有一盆凉水自头顶倾盆而下,一时间怔住动弹不得。
沙曼:“我与花满楼打赌,你定然会以为我绑架了他,花满楼不信,如今看来是我赢了”
陆小凤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花满楼手上拿着一对儿汉白玉镇纸走了出来。花满楼靠在方才沙曼的位置,勾着嘴角望向这边,沙曼还像只猫儿一般挂在陆小凤身上。
陆小凤明知花满楼看不见,还是心中一惊,赶紧将沙曼从身上扒拉下去。
沙曼一个转身就滑到了花满楼身边,向着花满楼伸出手道:“我赢了,我就说陆小凤最爱自作多情,无时无刻不自信招摇地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花满楼忍俊不禁,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交给了沙曼。司空摘星也窜出来了,叉着腰对陆小凤喊道:“陆小鸡!你害我和花满楼输惨了!”
陆小凤:“啊?”
司空摘星:“老子现在要去给西门吹雪种一百棵梅花树!早知道就跟西门吹雪一样押你是个笨蛋了!”
司空摘星抱着脑袋哭丧着脸蹿出去了,沙曼拿着银票在陆小凤眼前晃了晃,笑着也出了房间。
花满楼手上仍把玩着镇纸,笑着靠在隔墙上。
陆小凤觉得这镇纸看着有些眼熟,他走过去苦着脸道:“没想到七童和他们一起骗我”
花满楼笑道:“我们何时骗陆大侠了,我早说了受故人之邀,是你想多了”
陆小凤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你一直在里间?”
花满楼摸着汉白玉镇纸,低着头道:“差不多吧,正好听到你说我是个笨蛋,特别好骗”
陆小凤闭了闭眼,扶额苦笑道:“你和小华佗说要给我下猛药,其实是指这件事吧”
花满楼挑着眉毛笑道:“我记得我说过事情结束咱们再来算总账,恰好沙曼来找我,我陪她堵一场,她告诉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