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寒凉刺骨,可花满楼身上的燥热却没有减轻一分一毫,反而越来越重,他从水里爬了起来。
他的全身都是粉红色,眼睛里面水汽氤氲。
后面有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陆小凤:“花满楼!”
花满楼:“你别过来!”
花满楼脸上充满了绝望,他面对着陆小凤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撞到了一块大石上,他靠在石头上,浑身战栗着。
崖下他二人浑身是血的场景浮现在了陆小凤的脑海里,和花满楼血液交融的,原来不是前田时初。
陆小凤轻跨一步,动了动嘴:“我……”
花满楼突然笑了,大笑不止,又好像在哭,分不清是笑得想哭还是哭得想笑,他缓缓举起右手,伸出来两根手指,猛地就向心口点去。
陆小凤大惊,飞身略去,在花满楼断了自己心脉前一刻捉住了他的手。
陆小凤:“你疯了!”
花满楼对于陆小凤却避之如蛇蝎,一把推开陆小凤就要逃走,只是双腿无力,一下栽倒在了河水里。
陆小凤赶忙一个箭步跨过将花满楼从水里捞起来,花满楼还在挣扎,只听到陆小凤吼了一句:“竹马之谊!相知相依!”
花满楼不动了,定定地面相陆小凤,没有神采的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无助与迷茫。
陆小凤轻轻将花满楼拥进怀里,在他耳边继续喃喃哼唱着:“山海天地,唯君尔喜。死生阔契,此间至一;苦乐悲兮,不离不弃……”
花满楼的脑子一片空白,像一只布娃娃一样任由陆小凤抱着。
他好像听到陆小凤在他耳畔唱歌,而后,他听到那人在自己耳畔低低沉沉地说了一句:
“七童别怕,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先声明,那个……车就在这里了……灰常意识流……
偶先顶锅盖跑了,祝大家食用愉快ε=ε=ε=ε=ε=┌(; ̄◇ ̄)┘
第32章 第 31 章
正月新春,新年伊始,武林中便发生了三件大事。
这其一,销声匿迹二十余年的美人香坊重现江湖。
这其二,陆小凤联合花家破了美人香坊。
这其三,有人说,花满楼中毒死了。
花家其他六个儿子难得都在花家,有好事者,在花家附近游荡,想探听些什么。可惜整座花宅,大门紧闭,成了一座密不通风的死宅。
有人看到陆小凤夤夜踉踉跄跄回去了花家小楼,身边没有花满楼。从来不锁门的花家小楼,在陆小凤进去后,栓得死死的,任谁敲门也不开。有人听到楼里有人在哭,又好像在笑,有酒盏被摔碎的声音。
司空摘星来了,敲不开门,他在楼外大骂:“陆小凤!你出来!你对得起花满楼吗!你根本不配叫陆小凤!你就是陆小鸡!陆小狗!陆小猪!你是陆三蛋!笨蛋!混蛋!大软蛋!”
司空摘星就这样骂了一天,陆小凤依然没有开门,只是一直在楼里笑,司空摘星骂得越凶,他笑得越开怀。
于是江湖中人人都知道,花满楼真的死了,而陆小凤疯了。
京城中有一家老字号的糕饼店,做出的糕点酥软爽口,飘香十里,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精致的花纹,细看是一片梅海,金字招牌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字:“合芳斋”。
门面后面是一座精致的花园,连通门面的地方新修了一堵照壁,上面精细的刻上了万梅绽放的浮雕花纹,照壁很大,将花园里遮了个全。
后宅里,花满楼坐在一个黄花梨雕花绣墩上,周围站了四个人,皆是白发白须,不过红光满面、容光焕发,颇有几分鹤发童颜之势。他们有两人在替花满楼搭脉,有两人在询问着什么,似乎是妙手回春的郎中,只是四人都穿着糕饼师傅的粗布麻衣,身上还系着一样的素麻围裙,围裙的胸口处都用黑线绣着一样的“合芳”二字。
汪、文、温、戚。
望、闻、问、切。
陆小凤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只见那四人问完话,搭完脉,直接就去扒花满楼的衣服。
花满楼倒还淡定,陆小凤一下插进了五人中间,双手叉腰道:“喂,你们干什么?”
老汪头捋着胡子,看了一眼陆小凤,笑道:“陆公子不必紧张,我们身为医者,自然是要替花公子梳理脉络,并无他想”
陆小凤被老汪看得有些心虚,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里本来有两条和眉毛一样整齐浓密的胡子,只不过现在却是白白嫩嫩,就像婴儿的肌肤一样光滑,不过陆小凤还是习惯去摸它。
花满楼的耳朵变成了粉红色,在他的要求下,望闻问切合力将陆小凤从房间里扔了出去。
司空摘星本来坐在廊檐下的雕花栏杆上喝桂花酿,陆小凤被扔出来的一瞬间,他一个飞身就上了院中的假山,依然潇洒地坐着,拿着酒壶看着陆小凤撞在他方才坐着的地方。
陆小凤就势坐下了,和方才司空摘星的姿势一模一样,只是手上少了酒。司空摘星突然笑了起来,他将手上的酒壶扔给了陆小凤,陆小凤头也不偏地接住了,仰头灌了一大口。
陆小凤:“你这个老猴子,今日倒是大方,没想到,到了你手里面的酒,还能有拿出来的一日”
司空摘星翻身下了假山,心情似乎很是愉悦,笑着坐到栏杆另一端,和陆小凤一样的姿势。他将头靠在柱子上,说道:“你被我骂了整整一天都没敢还口,我也没想到你陆小鸡还会有这么憋屈的一天,哈哈哈,我给你口酒算什么”
陆小凤很恨地瞪了司空摘星一眼,随即抬抬眉毛叹了一口气,又喝了一口酒。司空摘星阻止不及,颇为懊悔地将酒壶又给抢回去了。
“你要喝酒,花满楼会酿,你要多少有多少,我可是费了一天的口舌,嘴都骂秃噜皮了,才换了这么一壶桂花酿!”
陆小凤撇撇嘴,笑着不说话。
司空摘星下巴扬了扬,指向房门紧闭的屋子里,问陆小凤道:“花满楼的毒,能解吗?”
陆小凤:“我不知道,不过如果这天下还有人能彻底解开这毒,恐怕只有他们四个了”
司空摘星:“彻底?这毒还能不彻底地解?”
陆小凤闻言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生生忍着才没咳嗽。
司空摘星没看到陆小凤憋得脸有些红,继续道:“我记得你说过,西门吹雪解不开的毒,这世上就无人能解,他们为何可以?”
陆小凤:“年前时,我们对此毒一无所知,现在总算有了些眉目。望闻问切,算辈分是西门吹雪的师叔,虽然妙手回春的本事不及西门老庄主,解毒的本事可是一顶一的,当年流樱飞雪的解毒方法就是他们四人研制而出,此次,也可以请他们试一试”
陆小凤说着话转头看了一眼房门,接着道:“我还以为他们早已不在人世。谁想到昔年万梅山庄的四大神医避世多年,竟是跑到这市井之中来做糕饼,说不定现在这合芳斋的糕饼,吃了都能延年益寿”
司空摘星眨眨眼,飞身蹿了出去,不一会儿抱了一笼屉红豆糯米团子回来,还冒着热气儿。陆小凤见状大笑,伸手拿了一个咬一口,唇齿留香,里面竟然是加了梅花。
司空摘星咬着团子,问道:“花满楼究竟中了什么毒?我看他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的,一点儿也不像中毒的样子”
陆小凤又开始摸不存在的胡子了,眼神闪烁,司空摘星叼着糯米团子,眯着眼睛看着他,而后扬起一边眉毛说道:“陆小鸡,你不太对,花满楼也不对,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陆小凤:“哪里不对了,我看都很对!”
司空摘星:“你为什么刮掉胡子?还七童七童的喊花满楼?你以前可是从来都是喊花满楼的名字,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腻歪了?”
陆小凤一口糯米团子没嚼开,囫囵吞了下去,噎得直捶胸口。
等到陆小凤终于缓过气,看了一眼司空摘星,问道:“西门吹雪呢?他传信让我们在他的合芳斋住下来,他这个主人却到现在不露面”
司空摘星嘴里塞了个糯米团子,嘟嘟哝哝道:“我也不知道,年前你和花满楼走了之后,他也走了,到现在我也没见着他,后来我接着你们的传信就离开了万梅山庄”
陆小凤突然想起了荒山冷月,坟茔孤立,那里埋葬着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他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去祭拜故人了”
司空摘星点着头继续道:“顺便看看老婆孩子,孙秀青虽然不在山庄里,但西门吹雪说到底可是有家室的人,和咱们这种孤家寡人不一样”
陆小凤扬了扬眉毛没说话,这时候花园里面跑来一个人,陆小凤和司空摘星转头去看,是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子,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
他看了一眼司空摘星手里已经空了的笼屉,瞪了瞪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个闪身就拿走了司空摘星手上的笼屉,而后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句:“温老头,出来干活,糯米团子被两个蠢蛋给偷吃完了,铺子里面没有了!”
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闻言有些尴尬地对着他笑,那人也不理,抱着笼屉转身就走了。
司空摘星挪到陆小凤旁边,看着那人的背影,悄悄问道:“这人是谁啊?我看他每次刚出锅的糕饼赤手就拿,一点儿也不嫌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