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乌黑长发女子,身着浅色的连衣裙,脸上满是羞赧且幸福的神情挽着身旁的人。微腥的海风将女子的裙摆小幅掀起,光线透过缥缈稀薄的云层照射下来,洒在女子身旁那从头至深色的发尾都漾着暖色的人身上。
怎么回事?
一阵失重的眩晕感朝他袭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想冲到那两个人面前大声质问,但双脚仿佛被固定住般动弹不得。他们周身恍若有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洋溢着幸福而绝望的气息。
“……火神君?”他终于僵着舌头,艰难地吐出那个唤过无数次的名字。
出乎他意料的是,尾音几乎是颤抖着消失在空气中的声音竟然传入了对方的耳朵里。按常理来说,身陷幻术师所构筑的幻境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改变或者影响其进程的能力。
火红的眸子毫无温度地望向他。
纲吉只听见熟悉的声音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
“比起男人。更偏向娶个女人,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的耳畔只有沉默的海浪声用力拍打着心脏的声音。
然后全身沉入浓墨重叠的海底。
·
夕阳的残光被房间内置的巨大落地窗揉得七零八碎,洒了一地。身为统领彭格列首领的起居室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十代目已经昏迷三天了……”
看得出狱寺隼人在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断掐捏着手背上的肉,暗诫自己要冷静。
偌大的床上躺着年轻的彭格列新一世。他双眸紧闭,呼吸平稳,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而真正的原因在场都心知肚明。自从上次被敌方暗存的幻术师摆了一道后,泽田纲吉就陷入了昏睡不醒的状态。
至于是否有生命危险,夏马尔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
这可说不准。
彭格列小鬼一不小心就可能在别人构筑的美梦中死去。
合上房门,夏马尔点燃了一支烟。一旁的狱寺忍不住瞪了他好几眼。
黑市医生的说法固然有夸张的成分所在,但就连顶着现世最强幻术师名头的彭格列雾守和其弟子对此症状尚且束手无措。泽田纲吉强大的实力,导致其精神波动等闲无法接近,并将所有试探都视为异端加以排斥。而令人讽刺的是,施术的幻术师本身能力并不足以匹敌雾守六道骸,幻术的破解更是只需施加与之相关的暗示就能解开。
“不论过了多少年,还是一样的蠢。”年轻的家庭教师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铁灰色的眼眸中瞥见拐角处一抹红色,他感受到来者渐渐靠近时带来的阵阵暑气。
“而现在,竟然还会有个人陪他一起犯蠢。”
“真的蠢毙了。”
他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他们互相告白,在一起之后会发生什么?
——浴室产生了这篇番外。
与正文无关!与正文无关!与正文无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请当做平行世界的两人看待!
番外一共两篇!略意识流请特别注意!
剩余还在加紧码,包括十分苦手的婴儿车(抹泪
两人其实都是十分直的直男,思考问题的方法都是一根筋通到底。
正文等我大致的框架理顺后会发!
第18章
“事情就是这样。”
身披一通深红绣纹的羽织、内衬拔染的青年表情严肃地说道,而无处安放的双手却昭示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我明白了。”
坐在书桌前的棕发男子点着头,容貌与他记忆中的略有出入。眼瞳和发色宛若因时间的积淀而变得深沉,而脸庞的轮廓相对于十年前硬朗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就是眉眼间的温雅和包容。
“冒着不定性的风险,特意从十年前赶来告知我。”他抬眼看着从十年前世界风尘仆仆赶来,装束奇异的客人,微眯起眼睛。右耳下方嵌入的鸽血耳钉红得发亮。虽然波维诺家族铸造的十年火箭筒能确实进行纵向的时空穿越,将十年前后的人位置对调。
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分钟,但其潜在的不定性会导致时间的裂缝出现些许偏差。违背时间常理所存在的产物,时空旅行者很容易会迷失在裂缝的漩涡中,亦或是死亡。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
“然后,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火神君。”原本惯有的称呼在舌尖溜了半圈后又悉数吞回腹中。十年后的泽田纲吉身上的稚气和会撼动其地位的不稳定因素全数褪去。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的兔子。他已经能够淡然自若地踩着黏稠还带着温度的液体,弯腰捡起落在血液中的大空戒指,随意在尸体的衣服上擦拭干净。
认清现实,一刻足以。
“换句话说。”
他如刀锋般凌冽的眼神让火神不禁全身一僵。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入耳畔:“你需要这个世界的自己做什么,去挽救不属于他的我?”
时空旅行最大的弊端在于不确定性。
所见到未来的人,认识的未必是未来的自己。
而未来的自己,却不一定是自己未来的模样。
防身用的短刀在此刻发挥了最大的用处,御敌的同时兼顾主人的心情才是一把合格的刀。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刀身,火神觉得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
他稳了稳心神,言之凿凿:“我需要他。”
“你不曾后悔过吗?被迫与正常的生活背道而驰,成为聆听神谕的人。无法结婚生子,甚至一生都逃不出流言、杀戮、背叛这样的世界。”
他就如同金碧辉煌教堂吟诵的神父一般,威严圣洁;但又如同狡黠的商人,每一步棋都下得精准无比,假意留有余地,实则堵死了全部的后路。
火神的眼中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放在桌面上的双手合十,青年用循循善诱的口吻继续说道。
“过不了多久,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就会让你的余生都在悔恨中度过。”
用舌头娴熟地玩着釜底抽薪的伎俩,就像谈判桌上的他一样。
正当他以为自己大获全胜时,对方的一句话几乎让他顿时哑然。
“可是泽田你又不是我,为什么要替我做决定?”
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火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那双炽热的双眸燃烧着异色火光,让他不禁不合时宜地感慨着眼前这个人真是天生的发光体。而映在对方燃烧般瞳孔中自己的样子,模糊的四周开始展露出朦胧的光圈。
“我从来都不后悔那时做的决定。”
在那一瞬,眼前的青年与记忆中高大又温柔的身影相互交叠。
以为稳赢的棋盘,在那一刻溃不成军。
“真是败给你了。”他如释重负似的以手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声。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果然一点都没变。”
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近乎柔软,被如此注视火神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大概,因为是同一个人吧。”他嗫嚅着。
“不。”
“你和他不一样。”
直截了当的否定让火神蹭地一下抬起头,而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堆满文件的书桌后走到了他面前。因窗棂半开漏入屋内的微风撩起他略长的发尾,在夕阳逆光的轮廓中,对方那像他别再腰身的刀剑开了刃一样,眼神清晰可见。
“泽田?”宽大的羽织和松垮的内衬起不到任何阻碍的作用,被对方带着薄茧的手挑起径直褪到颈后。感到凉意的火神瑟缩了一下脖子,然后眼前逆着光的狮子露出了利齿。尖锐的牙齿深深嵌入脆弱的血肉。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闷哼的他,选择闭上了眼睛。瞬间,危险、陌生和熟悉交织而成的气息把他包围,天旋地转之间,他如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捕捉到了新鲜的空气。
疼痛而涌出的生理盐水模糊了眼前的视野,超过正常交谈范畴的距离里是对方比刀身更流畅的鼻梁线条。混血种族的容貌优势在这种时候如潮般汹涌而来,比人还高的浪头打得他猝不及防。近在咫尺的狮子柔软但仍带着硬度的触须瘙得表层皮肤有些发痒,脑袋一片空白的火神还是在第一时间捂住了他的嘴。
迅疾得如同那次捂住对方欲说什么的嘴唇,火神唯恐对方当时的告白仅是心血来潮。
是也没关系。
他不会放手的。
骨子里或多或少受到西方直白教育的影响,他从不爱拐弯抹角。
对待自己喜欢的人更甚。
“你是喜欢我的吧。”呼出的热气在掌心打着漩涡,男人浅色的瞳孔闪着近乎相拥般柔软的光泽。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不容质疑声的威严。
轻划过脸颊的指尖似乎溢出了魔法,火神的喉结动了动。
“嗯。”他不可置否地点着头。
“但你不是我的泽田纲吉。”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相较于对方听闻后动作一滞,说话时的严肃神情被有些羞赧的笑容替换上。像是为了掩饰一样,他低下头理了理衣襟,深红的领口刚好掩住方才深至渗血的咬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