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啊。”
于是他点头,然后说:“你别一副这样的表情看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嗯,继续喝酒吧,别老是说这种影响食欲的事情。”
再之后的事情李白就记不太清楚了。
总归是喝酒买醉之类的事。没什么好讲的。
李白顶着宿醉的头痛,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花木兰显然是十分信守承诺的,李白说要睡沙发,她也就真的毫不客气把李白丢在沙发上,接着拖着兰陵王丢在了李白旁边,自己则施施然地洗头洗澡走进卧室顺手反锁门,愉快地度过了一个人享受双人床的美好夜晚。
花木兰家的沙发真是软的没话说。
不过毕竟还是沙发了,再怎么睡也没自家舒服。
李白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口袋,里头自己家钥匙还在,就晃晃悠悠地开了花木兰的家门走了出去,徒步回家。等他走回去,运转迟缓的大脑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还没打招呼就跑了不太好,于是又慢慢腾腾地发了个微信通知一下,顺便……
顺便问了一下韩信在哪个墓园躺着。
李白顶着死鱼眼想着,下午他还得回公司加班,等他有空了再去韩信那死人坟前蹦迪。
只是这一忙,却是半年以后了。
李白结束了自己的国际长途长期出差之旅,下了飞机,站在机场,面对着各种接机的和被接机的人,心中突然一阵恍惚,孤独感蔓延着,他想,干脆趁机去见一见韩信吧。反正老板也不急着见他。
说实在话,过了半年李白的心境也平复了不少。只是有时候发呆还会想起韩信,然后默默地自己问自己,他怎么就死了呢?
还没有来得及叫他跪下来对玩弄自己的感情道歉,还没有来得及痛痛快快地甩他一巴掌然后转身就去找下家,还没有来得及对他说……
接着,一切都来不及了。
韩信那块墓园地皮大,在郊区,也实在算不得远,坐出租车没多久就到了。
李白去之前特地装了两瓶酒,再临时买了俩杯子,一起塞进包里,打算给韩信偷渡过去。进墓园前又以双倍价钱请司机师傅留这儿等他出来,这才算是能够正正经经地见一面韩信了。
“……”
挺神奇的。
那张眉宇张扬神气十足的脸,化作黑白遗像贴在矮矮墓碑上,那熟悉的两个字眼下头刻了出生年月和死亡年月,一看就不是本人手笔的墓志铭在李白看来竟是有些好笑,可眼前似乎只剩下黑白灰三色的世界,却教他如何沉默。
李白伸出手,去摩挲那张照片上男人的脸颊。
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也只有这时候,他才会一声不吭任着自己乱来了。
李白短叹一声,席地而坐,两条长腿大大咧咧地盘在一起,慢慢悠悠地从背包里掏出一瓶酒,两个杯子,一起放在韩信面前,先给对方满上,再给自己满上,似模似样地一个碰杯,糊弄似的吹了声口哨,权当有个活人坐自己面前喝酒。
“真是的,死得这么窝囊。”
李白一口闷了下去,然后絮絮叨叨地嘲笑起了韩信。
“躺这儿冰冰冷冷的,也没个人说话,还没人给你带酒喝,得亏你碰着了你白大爷,好心给你买瓶过过干瘾。否则呢,你就真的要生无可恋了。”
“哦,对,你死了……你死了。”
李白又给自己满上一瓶,又喝了下去。
“你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李白注定得不到回答了。
当然,他也注定得不到结果。
“……”
最后李白还是闭了嘴,安安静静地喝酒,倒酒,直到两瓶都被他一个人干掉了之后,才算完。
哦,没完。
他还没折腾完。
李白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又掀开了打火机的盖子,当场就直接点了火开始抽。
烟雾渺渺茫茫的从烟尾巴上飘向空中,直到那根烟只剩下了烟屁股,李白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接着只剩下了沉默。
沉默到了他该走的时间,李白才移开了他深深凝视着黑白照片的双眸。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又带着些对自己的嘲讽。
“本来还说来看看你,顺便在你面前蹦个迪……”
“为了个男人闹成这样你也是有本事。至少比我有本事多了。”
“看在这份上,我就不在你坟前蹦迪了。”
“下辈子你自个儿好好过吧,别招惹人家了。你就是个祸害。”
真堕落啊,韩信。
就这样抛下了一切烂摊子,自己倒是大摇大摆走了。
真逊。
李白离开了那块坟墓,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衣裤,最后再抽了根烟,就走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没有什么好说的。
李白只觉得,韩信这家伙躺这儿也好。至少安安分分的,招惹不了别人,也没法再作死自己。
他无法否认心口接连不断传来的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但理智却足以将这份感性压制到心底以免病毒式的扩散。
韩信的是与否在他生与死的问题前,都化作了消散的泡沫,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把这一场游戏里宣布死亡的主角的宿命扭转拯救过来,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承认最终结果,然后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哪有不了了之的机会呢。
单方面的终结,就只是单方面而已。
至少李白不承认这种不合他意的终结方式。
这场情债怎么还,是后事。虽说躺在地底下那位还不一定还得了,但李白暂时是不愿意宣告放手了。
——就算否认也没用,可承认也同样没用。
“还不了我的,拿命还。”
“没命了,你的坟就得归我折腾。”
End.
☆、2.1
2.1
韩信大脑一片混乱。
他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从浴室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淅沥水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停止,他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韩信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谁——因为整个房间里就仅仅只有他和李白两个人而已。
现在的李白,一定是赤着上身,一边揉搓着头发一边走过来,韩信甚至能想象出那是怎样一副景象——毕竟那是他自己亲自印上去的痕迹。如果放在平常,韩信早就抓着他再来一[不可描述]了,可惜的是现在他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做这种事情。
“出什么事了?”
韩信抿着嘴唇,不愿意给予问话的人半分回应。
但很显然的,对方也没打算要让韩信本人来替他解答。李白飞快地探出头钻进了韩信的怀里,在后者几乎要忍不住伸出手把他那毛茸茸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时,又识趣地离开,转而借着刚刚窥见的几个字眼转移了话题。
“刘邦回国了?挺不错啊。”
李白说道。
刘邦是韩信和李白的学长,和他们的关系都挺不错。即使是现在也一样。然而,如果要再给刘邦的身份加一个更加清晰的界定的话——刘邦是韩信的初恋。
他们三个人对彼此之间的关系都心知肚明,这种畸形的朋友关系能维持到现在,纯属是因为刘邦不愿意掺和进来,借着去国外留学的机会躲开这尴尬的环境,和从小玩到大的友人张良一起在国外做交流生,毕业后就干脆在那里和张良合伙开了一家公司,现如今公司的规模实在可以用蒸蒸日上来形容了。
而韩信和李白?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才叫尴尬又微妙。说是朋友,又不见得多友好,说是恋人,却是一见面就上床,非要说的话,那大概只能用“随叫随到的情人”来形容了。哦,没准可以把情人两个字换作床伴?
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韩信也知道。
适时李白的电话响了。
李白:“我还有事,先走了。”
——所以面对着李白近乎敷衍式的找借口离去,韩信默认了。
他抬头,看着李白像是落荒而逃一样的草草穿衣擦头发,然后大步离开,连半个回眸也吝于给予自己。
韩信:“……”
他就那么像洪水猛兽吗?
值得一提的是,韩信其实也知道他们的三人关系究竟有多尴尬。他也知道李白不愿意掺和进自己和刘邦那些破事里头去,后者认为这没必要,只是徒增烦恼。所以他也默认应允了这种态度,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