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斜眸扫眼贾赦,压着火气:“你也是真的,是那个小怂包,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感觉做梦掐自己脸蛋,脸蛋舍不得那就掐自己大腿肉!”
什么破毛病,尽折磨他了。
迎着恍若泰山压过身来,还开始挽衣袖的哥,贾赦似要被蹂、躏的良家妇男两手紧紧抓着锦被,弱弱道:“可是我会疼啊。打在弟弟身上,痛在叔父您的心。这话不是你当年拦我爹的时候说的至理名句?换到你身上就没用了不成?疼在我身,痛在你心。”
贾敬:“…………”贫道的拂尘呢!
一旁默默围观的司徒琸揉揉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嫌弃的撇眼贾敬,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
假若他兄友弟恭的话,那他就要这样说—“皇弟,都是孤没用,父皇打在你身上,孤恨不得以身替你承受啊?”
脑子只这么想了一下,司徒琸都懒得再假设弟弟的回话,只觉得自己此刻全身!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宁愿跟那些冤家兄弟们杀个你死我活。
贾敬迎着司徒琸诡谲的眼神,克制住打算兄弟相残暴揍的欲、望,努力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平日那云淡风轻的淡定之色,道:“想想怎么解决后续,说,你还干了什么?”
他好歹是军人世家出来的,也耳濡目染过兵法三十六计,知晓兵贵神速的道理。可是,贾赦眉头一挑,眼珠子左右转转,视线时不时飘飘不该出现但似乎出现又有点情理之中的太子爷,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贾敬。不给他解释一个?
贾敬言简意赅:“当他不存在。反正他跟你政治路线不会重合,你当纯臣,不是吗?”
贾赦对这理由表示想打人,可又打不过,好歹这太子爷看起来似乎有些人情味些了,含笑解释道:“他是看在你的好叔叔份上,让孤来此散散心。”
闻言,贾赦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这说法,开始回了先前的提问。
他怎么又不是傻,自然准备充分才杀过来的。
“我跟狐朋狗友通了信,让他们全部去京城最大的戏班子—来喜班看戏了。”贾赦说着,嘿嘿奸笑了一声:“看最新一出的《黄鼠狼报恩记》。然后其他四大梨园也会同时唱这一出戏。”他贾赦混不吝名声怎么来的,那些散布谣言的手段,他久而久之也耳濡目染了几分。抓不住士林读书人的心,那就牢牢把握住老百姓的口碑。
“对了,紧急加戏编曲,我让管事去宁府报销了。”贾赦哭穷:“我为了公务夜探美人窟,花了八万两,你说说,我能找那崔青天报销不?我这么为国为民,可结果倒好!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皇帝叔叔跟前,直接扣了我月钱,我一定要抄了美人窟,让那些人都哭哭哭!”
说完,贾赦扫了眼太子爷的神色,而后眼中含泪,眸光定定的看向贾敬:“哥,弟弟也是实在穷的没办法了,一天就一两银子,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整一个小穷逼了,吃个饭连个荷包蛋都不敢要。”
贾敬丝毫不为所动。他哪怕入道了,也还是知道外边物价的。而且,当年叔祖母的私房是他帮忙交割析产的,光跑腿费叔祖母就给了他十万两。
金钱阿堵物啊!
“要多少钱?”司徒琸一脸怜惜道:“啧啧,瞧着委屈的,孤最不忍心看美人落泪了。”
“不多,也就十万两。”
“咳咳咳……”司徒琸倒抽一口气,自我质疑:“孤是太久没出门了?”
“你看,托人情插队,紧急编剧润笔演练费,当红花旦们,四大纨绔等等狐朋狗友的逃家翘课来赴宴的费用……”贾赦一个个数着,有理有据道:“还有请皇帝叔叔沉默不语费。”
“泰兴帝同意你如此行事?”司徒琸感觉自己做不到心如死灰,这一对比,他是捡来的,对吧?
“我……我给钱了,九万两!”贾赦振振有词道:“真当我告状精这诨号白来的?”
司徒琸感觉自己要疯!
“我贾恩侯眼泪从来不白流!”贾赦昂起头颅,仿若刚打了胜仗的小公鸡,无比骄傲。
“你这脑子能考虑的那么周全?”贾敬无视着靠着衣架在愤愤磨牙的太子爷,理智客观的直戳重点:“谁给你安排这一出大戏的?”
第35章 舆论大战中
贾赦完全就是顾头不顾腚的人, 在短短的一个下午内能如此面面俱到,调度有方,完全不可能。他荣宁两贾几代人智慧全塞贾恩侯脑子里,都没准达不到这惊天动地的效果。
贾敬感觉自己的评价很客观很中肯。
贾赦感觉自己抓重点能力也很强, 因而能够理直气壮的驳回他哥这种没有丝毫手足情的指控:“我脑子好的很!我一证实消息无误, 就换了爵袍,抱着大祖父, 我爹的灵位进宫了!”
贾敬和司徒琸齐齐目瞪口呆,果然是他们与世隔绝的太久, 跟不上现在的政、治手段啊。
“我这次没去哭鼻子示弱,反而态度很强硬,很认真的去死谏了。”贾赦娓娓道来自己这小半下午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历程。
话说贾赦接到小厮来报后, 是直接怒得一蹦三尺高,边派人再去打探,边咬牙切齿, 闹得衙门内所有人都不解。在他们眼里,这听起来捧灵送终有些不妥, 但有遗愿, 贾珍身为故友之子帮忙收尸也是应当的情分, 再说还有遗产继承呢。
燕捕头等人都劝着贾赦:“贾大人, 属下妄言,这也是两全其美之道啊。是,像您这般身家,是可以请西席单独教导, 一对一。可世上到底是平头老百姓多啊,这书院不说在全国名声如何,可京城周边,近些年来哪个不以他为荣为傲?这些日后不都是可以转化为贾家的资源?为着这么一口气,日后没准遭了某些寒门子弟的排挤,何必呢?”
连任了多年的顺天府总捕头,燕捕头自觉自己也有点政治敏感度,能揣摩出一二人心来,叹道:“您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替贵府公子想想,是不是?先拿到手,然后想要怎么改,不都贾家说了算?”
“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都觉得我贾家无理取闹?”贾赦怒急反而冷静下来,看了眼左右的捕快衙役,而后定定看向燕捕头:“老燕,你说实话。”
燕捕头定了定神,开口道:“昔年我刚入行没多久,也参加了打拐。贾大人,作为一个捕快和一个路人,其实……”
迎着贾赦的视线,燕捕头一咬牙,沉声道:“其实还挺幸运有这么一回事的。先前灯会上也年年丢小孩,平日也有被拐走的,父母悲痛欲绝,可是我们抽调不出那么多的人力物力,而且但凡猖獗的,背后都有靠山。我……我几乎都快麻木了。但自打珍大爷被拐后,可以说京城十年间没有拍花子敢进入。”
当年,贾家是直接带着兵血洗了京城地下势力,而后由此朝周边,甚至全国扩散。要知道当时,贾代善才班师回朝没半年,带过的兵都是杀得匈奴灭国的。三司和顺天府只有跟着人后头送被拐的小孩,顺带户部乐疯了。拐、卖业的凶徒都死了,还有得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们的家产自然也就充公了。
而且贾家到底是帝皇心腹,四王八公之一,能量巨大,因此推动律令修改,严刑酷罚,拐骗一个便是斩立决,夷三族。整个拐卖业是被打击的彻底伤筋动骨,现如今那些鼠辈宵小最多在边远山区活动一二。
虽然止不住人心险恶,依旧还有些向天借胆的拐子,可如今但凡报案,而且每逢节庆日,各地官府谁也不敢不重视打拐一事。
“所以作为一个路人,你们对珍儿被拐的缘由大概都归咎到他熊得,是吧?”听人说了那么大段话,贾赦点点头,凝声道:“觉得我贾家将此归咎在那姓徐的身上是无理取闹的迁怒。我懂这个逻辑了。”
“恩侯,”崔宇一听燕捕头说起严打,也隐约有了些印象。对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对他们老百姓来说,是仗势任性最为恩惠老百姓的事件。他之前走访查案的时候,还看见过有户人家一直供着贾珍的长生碑。
“现如今我们应去想该如何解决问题,你哪怕再恨再怨,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崔宇也不顾贾赦的冷脸,道。
贾赦抬眸扫眼崔宇:“崔大人,我也懂你这逻辑。就像佛说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他还以此内疚,十几年如一日的弥补,造福了千千万万的学子。”
“而贾珍不过是纨绔败家子,仗着祖宗荫庇,于国于家无用。”
贾赦声音不咸不淡,不高不低,但忽然间众人都觉得有种寒意来袭:“本将军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见贾赦似乎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透着股阴冷抑郁之气,崔宇急急忙忙开口:“这件事……”
“崔大人,下官请三天假,回家处理些事情。”说完,贾赦也不等崔宇答复,直接大跨步离开府衙。
换衣服,带着牌位,再一次进宫求见。
听到贾赦又一次求见消息的泰兴帝忍不住扭头看戴权,“这恩侯小子离宫还没一个时辰吧?把皇宫当家了不成。宣吧,朕也正烦着呢。”正好继续洗洗眼。
说完,泰兴帝揉揉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