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贾赦掏出小梳妆镜,看看镜子里略黑的脸蛋,他胭脂都用了快一盒了,给自己换了个朴素的脸蛋—小麦色的!连脖子手臂手都抹匀了。
罢了,为了事业,扮丑而已,笑话就笑话吧。
贾赦潇洒的将镜子交给左右小厮,一甩袖子,默念着风萧萧兮跨进了门槛,“崔大人,下乡吧。”
崔宇闻言,抬头看眼贾赦,静默了一瞬。在一张黑脸的衬托下,贾赦那双眼愈发亮眼了。
深呼吸了一口气,崔宇道:“你不觉得别扭?”果然衣服能换,气质改变不了。
“还好。”贾赦道:“我回家还给我家先生看了看了。先生说我扮丑考虑的很周全。”丑得让他想吐血。
边说贾赦特意伸了伸手:“看,我这手都符合农民伯伯的,妆娘还给我弄出好几个老茧。朴素极了。”
崔宇微笑,安排好各项事情后带着朴素极了的贾赦各骑着小毛驴幽幽去了南郊。——美人窟的建筑都是新的,哪怕幕后主人再一手通天,可总有一二端倪显露出来的。
先查到证据,一锅端!
贾赦听着崔宇的计划,眨眨眼,牵着毛驴,悄声:“你就不怕是那位?”
崔宇看看贾赦悄悄伸出的两手指头,眼眸一沉,一字一顿:“哪怕我无法最终判决,可查案依旧是我的责任。”
闻言,贾赦回眸看了眼崔宇,总觉得人一身气概,这骨气他是做不到的。
跟人一对比,贾赦感觉自己心理窝着股暗火—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能耐呢?
抿了抿嘴唇,贾赦又看眼崔宇,道:“恩正兄,我口渴了,麻烦你把水囊给我。”他负责带脑子出来,其他一切崔宇都揽了过去。
“慢点喝。”崔宇忍不住提醒了一声。他出行前,可是被贾赦的八个金刚长随们——笔墨,纸砚,四书,五经,刀枪,剑戟,武艺,超群以各种方式说了一番带贾赦的注意要点。
这不光出钱养难,光是带贾赦也真不容易。
贾赦回眸看着崔宇眸子动也不动的盯着他看,不解:“我脸上妆化了?”
“没。”崔宇失笑一声:“只是看起来怪别扭的。”
“哼。”贾赦冷哼一声,看着递过水囊,挑眉:“说好你负责的,连塞都不给我拿出来。”
“好。”崔宇从顺如流打开递过去。
贾赦喝了几口,想着对外出行的身份,笑着:“赶了大半天的路,牛大哥也累了吧,喝一口润润嗓子,我这可是山涧泉水,可甜了。”
“那就多谢猴小弟了。”崔宇笑着回了一声,接过水囊,不经意间转了半圈,压着人先前碰过的地方,慢慢抬起水囊,喝了几口后,发现还真甜。
第26章 清北书院上
喝过水又休憩一二,贾赦养精蓄锐后,拿出青天语录,以宛平县界碑为书桌,开始翻自己的百科小本。城内以中轴为界,东是宛平县,西边是大兴县。过了宛平县界碑一路南行而去,便是霸州,辖内有文安、大城、保定三县。但霸州内最为出名的便是廊坊乡。此地有皇家园林,还有最为出名的民间四大书院之首清北书院。
美人窟所在位置,按照行政区域划分,属于文安县廊坊乡(当然也是最接近内城的一个乡村)。
贾赦眉头蹙了蹙,在心理偷偷记上一笔。又找到一个怀疑是二皇子的理由了—皇家园林!有修建的工匠和材料。
崔宇耐心的看着贾赦做功课,翻寻去廊坊的路线,而后随地道的老北京人启程。入了乡道没一会儿,便见三三两两的学子行走着,皆是穿着白色长袍,外罩着淡青色的袍子,头带黑色冠帽。
瞧着那些读书人身上洋溢的气息,崔宇笑了笑,感觉自己也略有些骄傲之情。这套学生袍是清北书院的标志,再不过久,他家衍儿也会穿上。
这边贾赦却是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驱赶着毛驴,加快速度。他不讨厌读书人,可就是讨厌清北书院上上下下所有人。
瞧着贾赦挥鞭远走的模样,崔宇默默摸摸小毛驴,心道幸亏有先见之明。毛驴再怎么用力驱赶,也不可能像马一样飞驰。
不过这贾家和清北书院到底结了什么怨,让贾赦连见学生都气性上来?
留着困惑,崔宇追赶上远走的贾赦,两人又行了一会,便到了乡村集市。虽说不过是个乡,但因其地处交通要塞,又有书院,倒是颇为繁华热闹。
看了看一旁的贾赦,崔宇略过路边的茶摊,去了间茶馆,难得还要了间临窗的雅间,叫了壶茶,打算歇歇脚,问问贾赦一路的观察所得。
贾赦挑嘴,只要了壶白开水,倒了一杯润过嗓子后,揉揉泛酸的胳膊和腰:“恩正兄啊,下次骑马多帅多快啊!”
崔宇沉声道:“府衙内马匹多用于发生重大案件,传递案情所用。”而且像你这种情绪不稳定的,骑马容易失控。
“我不介意家里良驹公用的。”
“我介意。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一点都不寓教于乐。”贾赦撇撇嘴,拿出自己的本子,打算边说边记载,再讨论过后进行批注修改。
“主官道上的农田大多是种植粮食,偶尔有几处花花草草,那是京中达官贵人的农庄。就像那一片没啥用的花海是我们贾家的,一整片黄灿灿的,还挺好看的。”
“虽然在北边不太常见,但能够种活这么大片也不容易。”崔宇发自肺腑的敬佩完毕后,看眼贾赦,认真无比道:“那叫油菜花,油菜花籽,可榨取为油。”
“哦,那肯定是我敬哥吃素用的。”贾赦边吐槽一句,边自己在本子上做个记号—油菜花。
“那一处草地生长的草名为藜,又名鹤顶草。虽为野草,不过幼苗可作蔬菜用,老百姓也会摘其用作菜肴,茎叶可喂猪。全草在《本草纲目》中记载可入药,能止泻痢,止痒等。但这般大面积的种植却是很少见,这种一般野生的,随处可见。”
“是吗?”贾赦眉头紧蹙成川:“那是服用过多有害?”不值钱的玩意他都晓得种植没用啊。
“那倒是从未闻过。”
“也许跟我敬哥一样有特殊偏好,喜欢吃这口?”贾赦看眼崔宇,道:“要不我找人查查这家庄子是谁的?”
“那倒是不用。你……”
谈完一路所见,崔宇颇为好奇,故而问贾赦会如何在茶馆中打听消息,前提不能掏钱砸。
贾赦斜倪了眼崔宇,傲然挺起了胸膛,开口叫了小二进来,和善无比道:“小二哥,我看这茶楼不错啊,这墙上还留着文人墨宝,往来的似乎也是读书人,要发啊!”
小二闻言当即骄傲道:“可不是,我们茶楼可是全城最好的一家!”
“我们兄弟两初来京城,听说你们这里有个书院,挺有名的?”
“客官头一回来?”小二略诧异的看眼贾赦,总觉得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怪异,恭维道:“那客官您这官话说得真好!”
说完小二又是忙不迭夸起清北书院,与有荣焉道:“这书院可是传承了快两百多年了,出了不少名家才子呢!远得不说,便是本朝,就刚放榜的恩科,状元探花皆是出身清北书院呢!”
“那还真了不得。”贾赦若有兴趣的看了眼小二。
当即小二兴趣上来,滔滔不绝介绍着:“这书院历经战乱后又扩建发展,到当代山长徐先生手中后,成为了全天下书院之首!完全是当之无愧,天下文人、士子不远千里前来求学,出现了“远近学者皆归之”的盛况。连圣人娶儿媳妇啊,也是聘娶了书院副山长的女儿。当然若是徐先生有女儿,肯定是他的了。”
贾赦不咸不淡附和了一句:“是吗?”
“客观您可不信,郑山长的女儿就是六皇子妃!”小二道了一句,但人显然是有些替徐山长抱不平的,又跟着道:“也就是我们徐先生醉心教育,终身未娶。他啊可真是德高望重的好先生,不管富贵贫贱,也不管资质如何,但凡有向学……”
崔宇看眼面色微笑恰到好处的贾赦,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从人眼中看到了飞窜的小火苗,当即转移起了话题,问起了小二最近是否有人大规模的修建屋舍。
“我们兄弟俩是木材商,听闻这边有贵人要修建房屋岂料最后人又反悔了,因此手头上就堆积了一批货。”
崔宇慢条斯理的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见小二颇为清高努力不去看银子的模样,又咬咬牙掏出掏出一锭金子:“小二哥若是有消息,那这两锭银子可就是你的了。”
小二深呼吸一口气,遗憾着:“这位爷,小的也想要银子,可是这地别说真没人破土动工了,就算有,那也是达官贵人家,甚至皇帝老爷家的。”
“真没有?”崔宇面露困惑的看了眼小二,一脸狐疑的喃喃自语:“那怎么先前还有友商说遇到了个大买卖,一年前遇到了个大买主,一下子要了很多红木,而且还从周边聘请了不少工匠。”
“有这事?” 眼见崔宇要收回银子,小二顿时急道:“爷,可否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打听打听。”
说完,小二讪讪一笑,“这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