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个替他挡了伤害的男人，好看，强大，学会了笑，学会了安慰人，这样渐渐温和起来的人，是他的师父，他不会死，真好。
两人坐在一起，离的很近，对视着，隐隐有奇异的气氛充斥在房间里。
楚舟看着那双浅色的眼睛，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而他不知道的是，青坊看着他深黑的眼眸，有着比他更强烈的感觉。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越来越暧昧的氛围。
楚舟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盯着青坊不知看了多久，他唾弃了一下自己颜控的心，没有细想下去，快步过去打开门。小伙计拿来了衣物，并且身后跟着两个人，抬来了一大桶热水。
他们放下东西后便离开了。
他想着青坊要沐浴，便站在门口，道：“师父，水来了。”
青坊见他要出去，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楚舟正要从外面关上门，就听到“嘭”的一声，他慌忙冲进去，就见床边放脸盆的架子倒在地上，见青坊没事，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犹豫了一会，踌躇着道：“师父，我还是不出去了吧。”青坊现在受伤，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对方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楚舟想着这样确实有些奇怪，青坊肯定也觉得不自在吧。他走过去关上门后就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床边刚扶起的面盆架，发起了呆。
这间屋子不大，因此也就没有屏风之类的遮挡，他的余光能感觉到屋子中间青坊的动作，莫名的气氛又渐渐升了起来。
青坊似是脱下了外衣，悉悉索索的，他稍稍转了一下，余光只看见地上扔下一件带血的衣物，心莫名跳了一下，视线随即又转回来，不再看那边。
声音一直持续着，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明显，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便是一阵水声，听的楚舟有些心惊肉跳。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奇怪，只能暗暗压下心底莫名的波动，安慰自己只是因为青坊平常太高冷了，还没有亲眼见过他这么生活化。
“哗哗”的水声响着，突然静止下来，他正有些好奇，就听到青坊站起来，接着便是一阵咳。
他也顾不得其他了，猛地转头看过去。
青坊正扶着桶沿，低低咳着，一点深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来。
楚舟忙跑过去，扶住他，用顺手拿过的手巾帮他擦掉血迹，担忧道：“怎么又吐血了？”
青坊低低地道：“不必担心，毒血吐完就好了。”
楚舟看到他不再咳了，又想到可能真的等毒被排完就能好起来，缓缓放下了心，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青坊的手臂。
两人离的很近，他的衣服都被水汽熏的有些潮湿。青坊的皮肤很白，从未见过天日的白，他按在对方手臂上的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肌肉有些硬，但皮肤又有些湿润的滑，他突然像是被火烧到了一般猛地弹开了手，心脏也跟着急速跳动。
青坊顿了一下，才有些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他摇摇头，站的远了一些，道：“没什么。”说完就又坐回了床边，不敢再看这边。
青坊见楚舟离开，才略松了口气。
他的手臂还能感觉到些微的温度，刚才楚舟站在身边，他不知怎么就有些紧张，等到楚舟摸他的那一下，便突然起了奇异的感觉。想到楚舟刚才似乎是害羞的样子，他眼里忍不住泛起了一点笑意，浅色的眼眸看上去温柔起来。
也许……对方也是有点喜欢他的？
等青坊沐浴完，穿上了衣服，楚舟才看过去。
小二买的是一黑一白的两件，他穿的是那件黑色的。
青坊穿白衣时若说还是清冷淡漠，像天山上住的仙人，不见人烟，那穿着黑衣时，面无表情，就真的是十足的冷漠了，寻常人看到他可能都有些怵。
青坊见楚舟一直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忽然笑了起来，如同坚冰融化，顿时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楚舟还有些恍惚，就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
“你不沐浴吗？”
他被这意想不到的话弄的有些懵，沐浴？
看着青坊严肃的表情，似乎就是很平常的一句询问，他不由得想到，他的房间里那个男人还没走，客栈里的是公共的。
那么，沐浴的话，只能在这个房间了？
第43章 沐浴
“我、我等会吧。 ”楚舟莫名有些支吾, 见青坊走过来要坐到旁边，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带来一丝水汽, 他“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门口，“我叫人收拾一下。”
青坊看着楚舟急匆匆地出门, 他有些不解地坐下, 不久便有人上来抬走了木桶, 顺带拿走了他放在一边带血的衣物。
过了一会儿, 楚舟才慢腾腾地上来, 身后没有人跟着，见他看过来，解释道：“我让他们晚点再送热水过来。”
楚舟边走进来，边努力说服自己忽略这奇怪的感觉，本想坐到远一点的椅子上，却见青坊头发上的水一直滴着，肩膀那块的黑色布料变得更深了些，他拿过一边的手巾, 递了过去, “师父, 你的头发还没擦。”
青坊看了他一眼, 伸手正要接过，却突然咳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捂上唇, 抹掉了嘴角的血丝。
楚舟见状取了同衣物一起买来的帕子递给他，见他只顾着擦拭血迹，迟疑了一下，转而坐到他身侧，说道：“师父，那我帮你擦头发吧。”
“好。”青坊应了一声，微微侧过身去。
楚舟便伸出手捧起一簇发丝，银色的发微微闪着亮光，触感冰凉。他用手巾包住，轻轻挤压起来。
青坊感受到他柔和的动作，忍不住回头看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恰能看清他低垂的眉眼，眼睫微颤，十足的温柔。
见楚舟抬头看他，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去，脸上却浮现浅淡的笑容。
夜幕低垂。
房子中间放上了一大桶热水，雾气缭绕。
“咚，咚，咚……”
青坊正坐在床上闭目诵经，手里敲着木鱼。
楚舟看了对方一眼，走到木桶边，快速脱了衣服滑入水中。
“嗯……”
他舒服地叹息一声，一身疲惫好像瞬间就消失了。
所有的纠结烦恼都没有了，他懒洋洋地泡在热水里，舒适地一点都不想动弹。
青坊虽闭着眼睛，但楚舟的动作他都听的清清楚楚。
脚步声，布料的摩擦声，水声，……
直到楚舟略微沙哑的叹息声响起，像是在他的耳边低声□□，他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手中的木鱼槌没有拿稳，掉了下去，发出“嘭”的一声响。
他不能睁眼，生怕一抬头就会朝着前面看过去。心里不停地念着心经，等着楚舟的疑问。
然而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念了两遍经文，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可能是没有听见，他想，然而他又注意到，房间里现在非常安静，连水声都没有了。
青坊终是睁开了眼，先看到了地上的木鱼槌，他踌躇着，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不受控制，视线缓缓地顺着地板向前。
——他想到之前总提醒楚舟戒色，那时他却绝想不到以后他会主动想要破戒。
——他曾经一心只想成佛，可不知不觉间却对楚舟动了心，他不知道楚舟什么时候会喜欢他，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才能证得禅心。佛家远离众生之苦，也许，他已经成不了佛了。
——只是他不后悔。
——他忽然想到小时候初次接触佛教，方丈带着他念：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不淫丨欲……
不淫丨欲。
他的视线终于落在了前方。
楚舟靠在桶边，正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
热气在飘散，原本应该升着水雾的，现在却十分清晰。
楚舟湿透的黑发贴在颊上，铺在水面。睫毛上有雾气凝结的水珠颤了颤，滚落下来，划过白皙的脸颊，经过红润的唇，陷入锁骨消失不见。
他大半个身子都沉入水中，乌压压的发飘在水上，挡住了下面的身体。
青坊看了两眼，就心跳加速，脸上浮起了一抹红，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只是他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才的景色，他闭了闭眼，想到水可能凉了，便站起来，朝楚舟走去。
正犹豫着该怎么叫他，楚舟就突然睁开了眼，只是看上去眼神迷蒙，像还没睡醒。
楚舟听到响动声勉强睁眼，看着眼前像是在害羞的人，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脑子里一片混沌。踩着凳子摇摇晃晃地跨出来，完全没有注意自己是什么状态，就直接扑到了青坊怀里，挣扎着说了句“你真好看”，就又闭上眼睛安心睡着了。
而青坊自他从水里站起来就定在原地没了反应，等楚舟歪歪扭扭地扑向他，他下意识地搂住对方之后，整个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怀里的人不着寸缕，刚从水中出来，全身湿滑，他碰到的皮肤柔软又滑腻，温热地熨烫到他的心底。
青坊抱着他有些无措，等到楚舟身上的水迹都快干了，他才慢慢反应过来，抱起他放回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