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剩下的五根突兀的摆在桌上。
“你们有八个龙王,还有一个白王,你自己说这五根怎么分?”路明非自嘲的笑了一声。
老唐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正在擦的杯子。“你知道制造链这种东西是个阶级天梯吗,国内做的最多的就是山寨,但不管怎么山寨,肯定外形是要像的,内容像不像就无所谓了,我们都是替代拉维尔的山寨,其中最成功的就是齐格弗里德,我觉得他应该也是用的一对。”老唐拨出来一根放在桌上。
“那还剩四对,你们一人一根,成了。”路明非盯着吧台上摆成一排的筷子,这意味着他再也没有可能复活,因为就算七宗罪有一把能够真正完成使命的杀死自己,也没有血裔再能召唤了。
“不对,”老唐盯了一会儿说:“你知道天丛云吗,那是黑王锻的刀,七宗罪杀不死齐格弗里德的,这肯定也是用的一根龙骨。”
路明非摆了摆手:“没有多余的了,你也看到了,再说为什么七宗罪都要用一对,他自己锻刀只用一根?”
老唐搓了搓手,“那是因为殿下艺高人胆大,我们技术不到位,所以只能用材料补。”
路明非破罐子破摔的把一根银色的筷子拿出来,“那行吧,咱就算白王也是山寨,一根做了他,一根做了杀死他的刀。”他把剩下的四根架成一个正方形。“那剩下的四对,做了八个龙王,一人一根。”
老唐点着那四根围绕在一起的筷子依次说:“毁灭,轮回,开启,新生。”他点到了最后一根:“这是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涅槃重生,火焰中新生。”
路明非默念着:“毁灭轮回开启新生?”
“毁灭是大地与山之王,轮回是海洋与水之王,开启是天空与风之王,新生是我们。”老唐念叨着,“这个你们不知道?”
路明非摇摇头,“不知道,你确定轮回一族每一世都只是普通人吗?”
老唐想了想,又把小唐叫过来问了问,“不是,他们都有言灵,每一世的都一样,但他们可能就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有没有事一回事,发没发现、会不会用,那是另一回事。”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归息,每一世,每一次轮回,所有使用了它的人都会死在那个言灵下,只有上一个拥有者死亡之后下一个才会被激活,原来人和人都一样,龙王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但我都说了他们只是道具,具有攻击性的已经被你们杀绝了,剩下的两对比我们还要再残次一点,双胞胎中只有一个拥有攻击性言灵,而且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被激活,激活了估计也不是特别厉害吧,如果真这么容易激活,世界都被毁灭了千百次了,毕竟不是每一次毁灭都有你这样的大英雄一枪击中龙脑壳的,你说是吧兄弟。”
“你这什么歪道理,难道你妈就没有告诉过你,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吗?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还真没妈。”
“就算我有妈她也不会告诉我宁可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好吗,她只会告诉我小错酿成大错,要防患于未然。”
“哦,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路明非实在太想知道到底这群看起来没什么关系的龙类到底有什么关系,他想了想,既然有假冒伪劣这个概念,那也应该有高级山寨货或者低级山寨货这种概念吧,一百多块钱做出来的肯定和一千多做出来的有不同。
“其实这个关系就像是细胞分裂似的,一个裂成两个,两个裂成四个,所以我猜,那两个龙王理所应当的应该会更偷工减料一点。”老唐嬉皮笑脸的说:“行了兄弟,都是猜的,你别太纠结了。”
路明非点了根烟,看了一眼小唐,站到门口去抽了,烟圈不像烟圈的慢慢飘着,尼古丁让他的思维十分清醒。
“哟,挺像摸样的。”老唐走过来,“你男朋友都叫你别喝酒,金盆洗手改喝牛奶了,怎么没叫你别抽烟伤肺啊?”
路明非脸不红心不跳的,像是小学时候钻老师空子的调皮学生,老师说文章抄三遍,又没说是哪篇文章,他就一定抄那篇最短的。“他又不知道,急啥呢,来一根?”
老唐借了路明非的火,也点了一根,俩人站在门口的大树下,陆陆续续有几个来得早的员工已经到店里收拾东西准备开张了。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儿。”老唐抖了抖烟灰说。
“没事儿,就是感觉自己被骗了,想弄清楚。”路明非说。
“有时候糊涂也是一件好事。”
“嗯。”路明非掐灭了烟头,这个姿势如果楚子航看到估计会感叹了,何时啊,生活已经把这个在大雨天里叫喊着“你捎我一程吧!”的懵懂青年,锤炼成了多少人都求而不得的人模狗样。
“哎,你支付宝给我扫一下。”路明非掏出手机,解了锁,他的锁屏是他偷偷拍的楚子航拉小提琴的侧面。
“咋的,听说你学网络的,你是想通过我这二维码坑我钱?”老唐笑道。树叶摇啊摇,有春城之称的昆明一点也不冷,还真的像春天一样,让人有一种错觉,觉得就在这里吧,就在这里吧,一辈子都在破土发芽。
“我不是学网络的,我师兄是。”路明非叨叨着“我有一个贼鸡/巴帅的梦想,我要戴着墨镜,骑着哈雷环游世界,现在我已经完成了一半了,”老唐那边手机叮咣一声,收钱到账,二十万。“老子买好墨镜了!”
老唐咋呼了一下:“兄弟,你是吸毒了还是嫖/娼了,交代后事呢?!”
“没,我入股啊,年收益挺高的吧,还能给我分分红,等到时候我解决完了这些破烂事,我就带着他来投奔你,每天看山看水的,多好。”路明非笑笑。
“你他妈别来,入股可以,你俩来了就看我这个电灯泡自行发光吧。”
路明非想啊,我们还真挺想看你发光的,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就是最后我们逃到了这个小城市,等着追杀我们的人落下刀。我们开了一瓶酒,点了一盘蛋炒饭,黄昏,如果追杀我们的人没有出现,那我们就像个普通人一样,藏进这个城市,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老去。
“噔噔噔”的敲门声。
女孩确认了两三遍无误,才慢吞吞的起床,没刷牙没洗脸没梳头的,她实在不想去开门。
“叶淑小姐吗?有您的快递。”送快递到楼下还态度极差才是正常情况啊!这怎么回事?女孩一脸懵逼。
“顺丰吗?怎么还送上门的?我没买什么东西啊……”
“是两位先生为您订购的礼物。”快递员西装革履的,胸牌明显是那个奢侈品专卖店的店长级别人物。
“哦哦。”叶淑签收了那个小盒子,进屋拆开。
饶是“身经百战”的她也为这盒子里的东西很是惊讶了一下,除了她娱乐新闻和微博上看到的那个“独一无二”的戒指,还有许多其他的首饰,加起来比租这房子二十年都贵。要不是这个奢侈品品牌根本就没有这种套盒,她肯定以为是自己转发的美妆博主帖子上的什么玩意中奖了。
“楚子航?!路明非!?”叶淑吓得差点把盒子甩出去。“原来他们俩真的……我还以为是和恺撒——”
女孩坐在床边上想,自己这个地址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明明自己从来没填过,而且——她轻轻地拿出所有的首饰,最后停在了天鹅绒底布的两张照片上,那两张照片上是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靠在栏杆上,远处是海天一色。
她是谁啊?
叶淑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她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非常非常,跟那身校服一样熟悉,那是仕兰高中的校服,也就是说这个人曾经是她的校友,还有可能是同班,甚至有可能是同桌。
可是自己……
什么都想不起来。
别碰它!别碰它!别碰它!
有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嘶吼着,那个照片上的每个像素,都像是被放大放大再放大,刺进她的大脑,她一下跌坐在地上,屋外风声呼啸,明明是白天,却已经黑的像夜晚,杭州从来没下过这么大的雪,每一片,每一片,都像冰雹一般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和着没带伞的学生们的尖叫杵进泥土里。她扯起四散开的天鹅绒底布,疯了似的抓住了那个戒指。
我的心脏好疼,疼的像要裂开了,就让我死了吧,反正我忘掉的东西一定比我活着更重要。
戒指是可调节大小的,她保持着寄来的大小一下套在左手的小拇指上。
“你终于醒了。”她低吼着,喉咙里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
风雪依旧,树被刮断了,像是台风过境。
无边黯淡,天幕低垂。
“今日报道,本台记者现在处于杭州市郊,暴风雪十年一遇的袭来这个南方城市,请市民们……”
楚子航关上电视,看着窗外渐渐变阴的天。
又要下雨了?
路明非和老唐两人顺着街道往景区转悠,老唐经常去景区里面的农户那边进货,所以也搞了个什么类似工作证之类的东西,出入都不要钱,路明非也跟着沾了沾光。
“哎,你说这大好河山的,要是没这些破事,我还不是过的美滋滋,哪需要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过的忧心忡忡的。”路明非把手交叉叠在脑后,看着蓝蓝的天空,旁边的游客对着几座假山和特产店猛拍照,导游举着小旗子喊的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