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高档货”N96的质量还算过关,路明非慌慌忙忙的开机,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联系人,他拨了过去,电话通了。
“滴……”
“……”
“喂,路明非,你考虑好了?”接电话的并不是古德里安教授,而是诺诺。
“我没有时间了!!你在……”
巨大的刹车声在路明非耳边响起,车轮溅起的泥水浇了他一头一脸,闹钟停了,路明非颓废的坐在屋檐下,小小的一排屋檐遮不住劈头盖脸的雨,就像他不能用语言形容的绝望。
“考虑好了就上车吧。”路明非猛地抬头,看见说话的人竟然是路鸣泽,小魔鬼还是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这回他的座驾是纯黑色的宾利Mulsanne,四座的敞篷版,雨水打在他周身就像没有碰到一样的消失了。
湿透了的路明非坐上了副驾,他从来不知道路鸣泽还会开车,从体型看来估计是无证驾驶。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雨啪嗒啪嗒的下着,仿佛无视了开车的小魔鬼,只撞到了路明非的脸上。
“你搞什么啊路鸣泽!很有意思是吗?”路明非把头抵在膝盖上,动了动嘴,也不知道一旁开车的路鸣泽听见了没有。
引擎飞速的转动,纯黑的色宾利跑过了长长的街道,楼下的小吃摊在十分钟前飞速闪过,现在路边是灯火通明的CBD区,是金色的钟楼,前面是0号高速。
“我只是想让哥哥你清醒一下。”路鸣泽声音很平静。
“我很清醒……”
“哥哥你难道不想知道你有没有通关这个游戏?”
“我还坐在这就说明其实没有结局。”路明非抬起了头,外面是暴雨的东京,车飞速的在积水的道路上划过,黑暗中有亮着的广告牌,大概是高天原。
“先不扯别的,我就想知道我现在成这样子了,我交代给你的事情你做好没?我一个小虾米的命换奥丁那个大boss也很值啊。”
“诺诺很好,不过我实话告诉你,奥丁没有死。”
路明非突然觉得五雷轰顶,搞半天自己牺牲了一条小命,什么都没换来?
“你他妈不是答应我了吗!”路明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驾驶位狂吼。
“……哥哥你听我说。”
“如果你稍微对北欧神话有一点了解,那你就会知道,有关奥丁,著名的并不只是昆古尼尔,还有栖息在他双肩的乌鸦和两只躺在他脚边的狼。乌鸦Hugin代表“思维”,Munin”代表“记忆”这两只乌鸦每天环绕世界飞行,然后把所见所闻毫无保留地向奥丁报告,而那两匹狼,一匹叫Geri代表“贪婪”,另一匹叫Freki,代表“饕餮”,奥丁把人们献给自己的肉全投给这两匹狼吃。可以说这四只动物也算四分之一个奥丁,很不巧,去找你麻烦的是奥丁,但是他也拥有一命换一命的权利,如果他真的想逃,我现在这个状态是没办法跟他抵抗的,所以代表“思维”的Hugin被留下用来支撑那个尼伯龙根,我们能杀死的只有他。”
路明非一愣,突然觉得还有点开心,自己怎么说也是跟奥丁一个权力的人了,命都被分成了四份。
“那Hugin既然代表思维,是不是他死了大家都记得师兄了?”路明非突然想到了这两者的关联。
“很遗憾的告诉你,不是。哥哥你怎么没注意到另一只乌鸦叫记忆呢?思维最多只能让大家接受他的存在,但是记忆可以抹去他的存在。”路鸣泽目不斜视,看着雨落的前方。
路明非瘫软在座椅上,疲惫感一下子席卷了他的全身,那种为了什么去奋斗的感觉再也没有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的人。
如果我选了去拿那封录取信,会不会能救救师兄?路明非想,那现在这辆车的后座上就会有诺诺和师兄了。
他突然觉得脑袋很疼,疼到窒息,有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一下涌入他的大脑里,黑天鹅港、金发的小女孩、冲天的大火,凛冽的风声好像夹杂着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的冰雪,而他在天空中悬浮着,飞翔着,领悟着无数古老的文字,属于龙族的历史,属于龙王的言灵。
在那段缥缈的玄空里,他既不是衰小孩路明非也不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李嘉图M路,而是黑王尼德霍格,是曾经世界的主人也会是现在的。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不知道是那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里有一个近乎疯狂的吟唱者,还是驾驶座上的路鸣泽低声的念着。
支撑宇宙的Yggdrasil,十字架,被钉在上面的男孩,那是他的弟弟。
路明非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有想过自己的只是一个魔鬼的雇主,又或者是被魔鬼利用的倒霉蛋。但是没有想过他其实是比魔鬼更加值得被消灭的存在,合着自己屠了这么多年龙,放弃了大好前程,最后得知自己才是遗臭千古的黑王,他觉得全世界都在逗他玩。
“可是我已经死了,你给我看这些也没用。”路明非假装无奈的摊摊手,发现身边早已空无一人,上是夜空,下是深海。一条巨大的黑龙蹲坐在冰山的制高点,遮住了半边天空的膜翼和锃亮的鳞片被染上了淡青色。而他坐在黑龙的角上,面前是漆黑的天幕,挂着几百道淡青色的极光,那是“神之裙摆”。
“Merry Christmas.”黑龙说,是路鸣泽的声音。
“可哥哥你自己都觉得没有结局,那就是没有结局,你没有死,也没有活过,你本来就不应该是以生死而决定的存在。”
路明非缓缓的站起身,闭上眼,又睁开眼,耀眼的黄金瞳在这片无天无地之所赛过了最美的“玛丽女孩”。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不会死,为了等你回来。”小魔鬼的稚嫩的童声开始改变,变得嘶哑,变得庄严。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海浪和天空中看不见的云在“女神的裙摆”里穿梭,万物随着那森严的古龙的声音高喊着。
“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电话响了。
帕西知道那个专线对恺撒多么重要,他立马接通然后转接到恺撒的手机。
“……”电话里只有路边车轮摩擦地面和行人说话的声音,很难想象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用的公共电话。
“等着我。”恺撒紧握着手机,银灰色的的兰博基尼Reventon在积水的机场朝着放晴的城市飞驰着。
电话那边挂断了。
EVA遍及全球的定位系统高速运作,一个坐标发到了恺撒的手机上。
电话亭前只剩下淋得透湿的芬格尔和连鞋子都少了一只的诺诺,还有那辆沾着黑色血液的三轮摩托,诺诺就那么站在电话亭前,他终于按下了那串0039开头的电话号码,召唤了她最信赖的人,可惜这个城市的阴云早就消散了,有时候本身的光芒固然重要,但衬托也必不可缺,虽然有些人单纯的依靠衬托,但总有人是本身就光芒万丈的。
“师妹啊,我在这儿不合适吧,免得到时候你的未婚夫过来了把我给抓过去审讯啊。”芬格尔挠了挠头,骑上了那辆快没油的三轮摩托,朝着诺诺挥挥手。诺诺抬起头看向芬格尔,他金色的头发和露出了一角的太阳一个颜色,天气放晴了,外出的行人都用难以描述的眼神望着这个奇怪发色全身湿透的小伙子,而电话亭内的诺诺好像是被世界遗忘的尘埃,她从未觉得自己这么卑微,卑微到一直自以为是,却什么也拯救不了。
她把满是污泥的一只脚放在另一只磨掉了漆皮的Salvatore Ferra□□手工高跟鞋上,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似曾相识,她想了又想,终于在远处兰博基尼Reventon轰鸣的引擎声中想起了这种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路明非,一个孤独的衰小孩,卸下了任何伪装,等着一个闪耀着带来曙光的人来解救。只是她能一个电话就叫来救世主,而路明非不能,他要等,他只能等,等了许久,三年又三年。
路明非眨眨眼,看着坐在另一边龙角上的小魔鬼,觉得自己这个位置有点让他心肝儿发颤,如果换上杀胚师兄过来坐,深海,天空,极光,加上提着刀的师兄,真的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
“这他妈是什么地方!”路明非一个站不稳,倒栽葱的从龙角上跌下去,重重的快要摔在冰面上,他本能的用了个风系言灵把自己拖起来,然后稳稳的降落,不过因为冰面太滑他又倒在了地上。
“你不是说海上这边不是你的管辖范围?逗我玩呢?”路明非没起来,因为龙血的作用他根本感觉不到寒冷,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星空和极光。
路鸣泽也跳了下来,抱臂靠在龙爪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呀哥哥,再说这块地就算不是我管,还有一句话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什么?什么意思你?”
路鸣泽没回答他,一副你是猪脑子吗这还想不到的臭脸色。
“你是说当时四大君主还有没反叛的?”路明非一个蹲跳坐起了身,脸上的表情就像写满了“这么多年里我这么爱我的爸爸谁知我竟是隔壁老王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