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静待一会儿,却听沈逍遥突然哼哼起来,方思明睁开一只眼睛:“哪里疼?”
“手疼腿疼背疼胳膊疼哪里都疼……”沈逍遥横在方思明的腿上装模作样地滚了两滚,再仰头时,眼里已噙满了欲掉不掉的泪。
沈逍遥可怜巴巴地道:“思明兄……我手骨断了臂上伤残生活不能自理……”
“……”
“不能自理就换不了药……”
“……”
“换不了药我的伤口就会发炎……”
“……”
“发炎之后再过不久就会得七日风死掉……”
“……”
“死掉了你就再也见不到可爱的我了……”
他哪里可爱了?!
方思明实在是再听不下去:“沈逍遥,你今年几岁?!”
哪有他说得这样严重?
还得七日风?
简直胡说八道!
像沈逍遥这种人,就算病死,也只会是中风死得。
疯癫的“疯”。
这样躺在别人腿上耍赖打浑,是个成年男子能做出来得事?若当个笑话也罢,这种事,说出去都不见得会有人信。
沈逍遥委屈兮兮:“思明兄,我是伤患……”
“带不回沈逍遥就不要回来见我。”
看着眼前这张脸,方思明莫名其妙回想起朱文圭之前交代自己的话。他忍不得叹了口气:反正万圣阁自己暂时是回不去了。
“就待到你伤好为止。”方思明无奈地道。
“好!”
眼里酝酿的雾气瞬间消散,沈逍遥笑嘻嘻地拉过方思明的手,放在微翘的唇边亲了亲,黑亮的眸闪烁过一丝不令人察觉的狡黠。
果然,没有白来一趟这清风崖。
自伤一条胳膊换他留下,这举动或许算不得明智,但――
很值,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请观看大型演艺类节目《戏精的诞生》
出演者:沈逍遥
☆、心事
历经变故,两人总算是平安无事地回到了施家庄,张简斋给沈逍遥彻底清理了一遍伤口。为表仙灵草的谢意,花金弓拿了一大箱金银珠宝,沈逍遥自认没什么风骨,本想照单全收,奈何身上实在是揣不下这么多,只好抽两块金条作罢。
临走前,沈逍遥与张简斋单独到了一处地方。张简斋本疑心他是要与自己说什么事,却见沈逍遥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来――竟是第二株仙灵草!
张简斋大吃一惊:“沈公子,你……?!”
“嘘……”沈逍遥忙示意他噤声,“这一株是过去偶得的,就拜托张先生代给左小姐吧。”
张简斋压低声音道:“你既然有,为何不早拿出来?”还落得这一身伤,差点跌落那清风崖回不来!
沈逍遥却笑道:“张先生,有也只有一株,要救的可是两人啊!况且,治不好左明珠,张先生以后的为难之处想必也不会少吧?”
张简斋愣了愣,没想到沈逍遥年纪轻轻,竟考虑得如此周全。诚然,那掷杯山庄财大势大,他孑然一身,无半点倚仗。
当日决绝弃左明珠于不顾,以后行走江湖,定是会四处碰壁,遭人使绊子。
“没想到沈公子如此大义!请受老夫一拜!”张简斋就要躬身,却被沈逍遥一手拦住,“香帅委托的事,我自是要做好的。再说,张先生这也是我欠你的。”
“当年华山,若不是你与云梦来去祖师的种种照拂,逍遥怕是此生都要同风无涯师兄一般,再难行路。”
“沈公子,过去的,都过去了。”张简斋拍拍沈逍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你如今能站起来,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也是。”沈逍遥笑了笑,而后拘礼道:“那逍遥就此别过,望张先生保重。”
……
方思明在正门等待多时,见沈逍遥出来,也没多问旁的,只道:“走吧。”
“好。”
二人翻身上马,往日都是沈逍遥坐在身后带他,如今沈逍遥手伤了攥不得缰绳,想到此处,方思明真是巴不得他整只手都废了才好。
这世上没多少事能吓到他。
坐沈逍遥驭得马是一件。
方思明认为可能是小时候养成的阴影。时间一长,就算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也就见怪不怪了,然而沈逍遥驭得马他只坐过两次。
所以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接受!
方思明:“天快暗了,不妨先找个客栈就近住下?”
现下沈逍遥是什么都不用管,懒洋洋地窝在方思明怀里,对这个意见并不反对。
“两间房。”方思明将一锭银子拍在客栈前台的案上。
沈逍遥:“不,一间。”
“两间。”
沈逍遥可怜巴巴地道:“思明兄,我受伤了,需要人照顾。”
方思明不理他,依旧执拗地道:“两间。”
看着那锭白花花的银子,店小二搔着头,当接不是,不当接也不是。挣扎一番,最终还是如实地同方思明道:“抱歉这位客官,咱们小店今天爆满,实在是没有第二间房了。”
“这可不怪我了?”沈逍遥笑得一脸得逞。
“……”
刚进屋沈逍遥就窜上床,兴冲冲地掀开一角被子,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对方思明唤道:“思明,过来。”
方思明坐在桌前,抬眸看了沈逍遥一眼,岿然不动。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他心头打得什么算盘还过去……
除非他傻了!
然而沈逍遥依旧乐此不疲:“思明兄,过来嘛过来嘛来嘛……”
方思明瞧着他,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梁妈妈拉嫖/客进点香阁的场景,那副猥琐到极致的表情跟现在沈逍遥的语言神态很是相像。
要不是沈逍遥的脸看着比梁妈妈顺眼得多,他早就……
等,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方思明后脊不由一阵恶寒。
还是等他睡下自己再上床好了。
左右闲来无事,方思明借着烛光翻看着桌上不知是哪位客官之前落下的书页,里面收录得尽是些情爱酸诗。
“亦正亦邪凭谁道,笑视凡尘多喧嚣。”
“我本自在逍遥世,却圈相思作身牢。”
这首不知出自谁的手笔,却读得方思明心中莫名一紧。他猛地抬起头,见沈逍遥安稳地躺在床上,方才松下一口气。
估摸那人应该睡熟了,方思明所幸扔掉那本诗集。
他刚躺下,谁知沈逍遥就翻身欺了上来。
方思明咬牙:“下去!”居然装睡?!
沈逍遥:“我想洗澡。”
在清风崖滚了一身尘土,他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了。
方思明强隐下额间跳动的筋络:“伤口还不能沾水,再等几天。”
“好。”沈逍遥伏在他身上,顺从地应道。
跟白天截然不同,竟这样乖静,真是难得。
方思明将沈逍遥睡乱在额前的一缕发别向耳后:“这样赶着去荆州,是要做什么?”
“要去见一个人。”
“谁?”
“想知道?”沈逍遥蓦地笑了。
方思明不作声。
“亲亲我。”沈逍遥不要脸地凑上前,“亲亲我就告诉你。”
方思明仰起头,微微侧首。见他有意,沈逍遥乐得闭上眼睛。
谁知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那魂牵梦萦的柔软,却见那人的唇齿在眼前一翕一合,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来:“做梦。”
“不亲就不亲,睡觉!”
沈逍遥自觉没趣地从方思明身上滚了下去。
想他今夜也该闹够了,方思明自黑暗中幽幽睁开眼。
话说回来,今天沈逍遥跟他撒了一个谎。
清风崖上,他说他背上的伤是因为小时候偷东西被人捉住才被打成这样的。
可当年华山龙渊净心,方思明是见过沈逍遥的裸/背的。那时他背上光洁,莫说十数道鞭痕,根本连一条疤都没有。
所以方思明料定:当年他身份暴露,被枯梅逐出华山之后,沈逍遥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身上才会留下这些伤口。
趁对方睡熟,方思明小心翼翼地将手探上了前……
烛火摇曳,夜色如洗。
两具健硕的身体在纱帐内纠缠,段段青丝与鹤发穿插交织,如瀑般倾泄下榻。随着动作的起伏,还能听见其中一人压抑隐忍的抽泣。
方思明在沈逍遥的梦中看得真切。
那两个人分明就是――
就是――
他竟然真的有这种心思……他怎么敢?!
简直……丧心病狂!!
方思明气得胸膛起伏不止,几欲五内郁结,羞愤之余,还觉脸上烧得厉害。
尚未从惊愕中回过神,就见沈逍遥在黑暗里坐起了身:“怎么?又在用引梦术窥探我的记忆?”
吹了烛台,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沈逍遥有心逗他,便玩笑道:“思明兄,你脸红红的,看见什么了?”
方思明一噎。
那种事,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过去在点香阁,不是没撞见过这样的场面。可那个时候,他对这种事情除了嫌恶之外没有任何感觉。更始料未及的是,有朝一日主角竟会换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