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下怀。
叶修和蓝河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档案室,手法熟练地开起了保险箱。
而医院这边,日军成群结队在各个楼层、院子里的每个角落搜索刺客,整个医院已经被封锁,下一步应该就是整个街区了。
匆忙从领事馆聚会上赶过来的特高课课长原田止,神色紧张地走进特护病房,首先确定田斌的安全。
领事馆档案室,作战部署已经全部被微型照相机拍摄完毕。
田斌可是吓得不轻,脸都变绿了,拿起杯子的手还瑟瑟发抖。做了叛徒的人注定活着的时候永远要担惊受怕,随时都会觉得有人要找上门来索命。不过这次还好,没人来索命了,来的人已经被击退。他庆幸自己能多活一阵,同时更明白半路打退堂鼓是没希望了,这条路只能走到黑。
对面,领事馆,叶蓝两人已经默默撤离。原田止的警惕性还是有的,武汉会战的作战部署非同小可,即使这里的情况紧急,在基本解除之后他还是马上返回了领事馆,想确定文件的安全。
听到领事馆大楼后门的两个守卫被杀的消息,原田止恍然意识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随后,陆军医院的军事保卫被调回领事馆一部分,同时特高课全体出动,对今天参与聚会的人展开了细致的调查。医院这边,军方的人也开始对进出医院的人逐一排查,从工作人员到病人,都不能落下。
然而就在日本人开始了善后工作的时候,对于田斌来说,今晚的事并没有尘埃落定。
午夜,一层还在有日本人忙着审查,三层静默无声。
田斌一场噩梦刚过,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病房几乎漆黑一片,只有病房门的玻璃小窗透过走廊微弱的光。
但是他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索命人的手中的刀。
黄少天用床单擦干净刀身上的血,插回腰间,就像是夏天开了一个西瓜,简单寻常得很。
敌人刚刚结束紧张气氛,神经处于放松和过度紧张过后的麻痹之间,这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还会有人下手,而且来的这么快,似乎是之前的杀手没成功不太开心,就索性回来再来一次。
田斌的命就这么被索去了,就像叶修说的那样,既然进来了,就顺手杀了吧。
黄少天没有回去找喻文州,独自去了军统南京站在这一片的中转站。那是一个普通的小旅馆,老板是二组行动组的组员,负责平时的消息收发和人员联系。
电告重庆任务已完成,黄少天随意找了一间客房,没有开灯,直接和衣躺在床上。
他没有闭上眼睛入睡,心里想的也不是刚才杀人的血腥画面,而是喻文州那天就任回来之后,无法掩饰疲惫的微笑。他明白,再次回到南京,这样的身份和位置对于他们来说是全新的体验,但这种体验并不值得激动和欣喜。
他不知道喻文州之前就是要作为□□间谍潜伏在国军中间,所以他觉得,喻文州真的很累。那些足以震慑很多人的权力和位置,那些闪烁不停的灯光追逐,对于喻文州来说都是一种枷锁,沉重地加持在他的伪装之上,即使是拥有过人的情商和智谋,即使可以在暗中运筹帷幄,但是这每一步,都让他走得艰辛无比。
黄少天这个人,虽然在公众的视野中已经消失了,不知所踪了,他只能昼伏夜出,白天也要戴着帽子低着头走路防止有人认出他来,就像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可是喻文州呢?每天都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喻文州,却是真正活在黑暗里的人。
“文州。喻文州。”
即将入睡的时候他低声念起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从未变过,之后他也坚信不会变。可是对于世人,完全变了。
幸好他还是那把藏于黑暗中的锋利的剑,守护着那个义无反顾的背影。
蓝河用镊子夹起水中的照片,把它们排成一排固定在绳子上,仔细端详,对照片的清晰度很满意。
基本的军事部署已经到手,用电报发给重庆,这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
这是他和叶修的第一次正式合作,并肩举起枪朝敌人射击、隐蔽在墙后一起转身反攻,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默契,顺利,这些在叶修和蓝河眼中都是理所应当,因为这样的合作原本在两年前就,应该开始,他们原本就应该是一对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搭档。
现在,这样的合作迟来了两年,却好过没有机会。
“这是照片,互利共赢。”
叶修接过蓝河手中的信封,还是一个懒散的笑。
“蓝组长把我约到这么高雅的地方,就只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不然呢?”
“聊聊天呗,咱们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面了,不跟哥汇报汇报你都去哪儿蹦哒了?”
蓝河一阵无语,蹦哒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是形容你的吧……
“我能做什么,也就是军统和战场,两头跑呗。”
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谈论一个不太相关的朋友。可是叶修却也不想再继续问了,他想起蓝河这些年的经历,觉得这实在不适合回忆。
“那蓝组长可比我辛苦多了,哥也就干点儿偷摸的地下工作,战场上的事还没有蓝组长有经验。以后要是哥被拎上去了,还得靠蓝河同学罩着啊。”
这话说的,真是谦虚到不要脸。
“接下来你们有什么任务?”
“这怎么能告诉你,我们都有纪律,你别装不知道。”
吃了瘪的叶修缩缩脑袋,表现出一种你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的小孩子表情。蓝河却注意到了,顿时觉得放松很多,眉眼之间亦带着笑意。桌上还是两杯热气袅袅的咖啡,似乎他们只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起品味着静好岁月。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南京的表面身份是什么?”
“呦,一句都不让哥打听你的事,现在你倒开始打听哥了。”
“我是说表面身份,不仅我会知道,南京人都会知道啊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这个嘛,留个悬念,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喻文州再次见到黄少天是在三天后的晚上,依然是自己的家中。
“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啦我是谁呀,前两天我在中转站,风头挺紧,我怕来找你会有风险就等到今天才来了。”
喻文州点点头,表示无碍。但黄少天看得出来,对面这人心里有事,而且是比较棘手的事。
所以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还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喻文州看。
“有件事,让我在有点摸不着头绪。”喻文州无奈地笑了笑,牵着黄少天的手坐在沙发上。
“什么事?”
“最近特工部和特高课,包括军部都有一些人员调动,大多数都是普通的行动人员,没有什么重要职位的调动,但我却打听不到他们在做什么。”
这倒让黄少天也觉得意外了。喻文州是谁啊,叶修口中的心脏啊,要说打架斗殴喻文州不太在行,但是获取情报可是手到擒来。这次连喻文州都很难打听到人员调动的原因,很显然,日本人在谋划异常机密的事。
“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的身份不方便外出调查,所以需要咱们两个协同合作。我在机构内部尽力查,你找到军部和特工部的人,跟踪一下。”
“难道还不是在南京城内?”
“我认为不是。”
“好,我明天就去。”
“注意安全。顺便,给二组下命令,给城内的日军制造一点破坏。”
黄少天闻言便咧着嘴又笑了,自家队长果然心脏,制造一点需要调动部队的破坏,可以让调查事半功倍。
南京城外公路,军统南京站第二行动组借助夜色隐蔽在路边。
“检查装备,等下不许放枪。”
难得这么轻松又不用太多伪装的任务,蓝河的手摸索在刀鞘上,还有些兴奋。任务难度不大,喻文州没有另行通知叶修的小组协同行动,派上蓝河,再加一个乔一帆,这个小组的战斗力足够了。
“车来了,准备。”
日军卡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向这里靠近,看到路中间的路障逐渐减速,然后停下,卡车前部的司机和副驾驶骂骂咧咧地下车,查看情况。
两把匕首随着他们的主人悄无声息接近,像一阵风一样掠过这两个日本兵,毫无声响,人便丧命倒地。蓝河一行人见乔一帆和另一个组员得手了,迅速跑到公路上飞身跃进卡车货箱,在一大批军用物资的后面还发现了三个日本兵。
出乎意料,他们不像普通的士兵,遭遇突袭落荒而逃,而是硬要上来拼命。蓝河开始没太在意,动起手来发现这些人搏击功夫居然很不错,渐渐开始上心。为了不放枪,就要多花一些心思,多出一分力,在狭窄的车厢里蓝河和两个跟着上来的组员打得异常辛苦。
制服不太可能,蓝河索性下狠手,抽出腰间的刀隐藏在袖口,当敌人近身时锋刃出鞘。这是蓝河根据自身的功夫专门配备的武器,上军校的时候就已经基本成形,这期间还不乏叶修的功劳。无数次的过招和练习之后,叶修对蓝河说过,因为体格限制,他的招数做不到太狠,但是他的身体要比一般人灵活很多,有些用力猛的人在一击之后无法迅速转换过来的招数他可以做到,而且速度极快,所以他比较适合某种善于隐藏而又很灵活的随身武器。不能是武侠小说中的暗器,因为很多情况下蓝河会遭遇正面近身搏斗,也不能是火器,这不符合一个特工的武器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