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老狐狸可算入了他们的圈套。
要想让这两个老狐狸放心,唯有让他们确信他们二人身边都是他们安插的人手,他们才会真正放心,而他们早已将消息传到京城那边儿去,想必不日消息就会到了圣人手上,而这二位的家属可都在京城里边儿。
“接下来我们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出那源头来。”贾赦沉吟了片刻,说道。
秦见深摊开桌子上一张地图,“这瘟疫必定有第一个患者,先找出这人,问题多半也就解决了。”
人世间很多事情说上去都容易,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饶是贾赦、秦见深带着一伙人查了几天,都未能找到那第一个患者。
这瘟疫好像是一夜间就起来的。
像是烟雾一般,看得见却摸不着源头。
“那些得了瘟疫的有些早就死了,谁知道谁是第一个啊,再者说了,这得瘟疫的谁会巴巴地把这件事说出来,不往死里藏就算好的了。”一太医边煎药,边和旁边的贾赦闲聊着。
贾赦也不恼,人家说的确实是有道理,“您说得对,我是想,既然这第一个患者没法找到,那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找到源头?”
“源头吗?”太医捏着胡须,陷入了深思。
“大人,您要的水来了。”几来个士兵提着水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水桶里的水摇摇晃晃,一路走来也撒了不少。
贾赦让出地方,给这些人把桶里的水倒入到水缸里,这兵营里的水都是这些士兵去附近的山脚下提来的,这几日,要没这些人去提水,这煎药还真是件麻烦事。
等等,水!贾赦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下子,他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所有事情都想通了,他下意识地拍着脑袋说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儿?!”
“下官想不出来。”太医正要说出这句话,听了贾赦这话,正莫名其妙,贾赦突然激动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用想了,我想到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跑了出去。
那太医被他这话说得一头雾水,摸着后脑勺,“这贾大人疯了吧?”
这瘟疫才刚刚找到一些治病的方法,这贾大人就疯了,真是可怜哪,可怜!
“见深,我想到了。”贾赦第一时间就跑回了秦见深的营帐内。
秦见深正和陈迹商量着安抚城内百姓的事,二人听到这话,都停了下来。
瞧见贾赦满脸喜色,秦见深自己心里不知不觉也有些高兴,他的嘴角翘起:“你想到什么?”
贾赦毫不避讳旁边的陈迹,“那源头,我猜到是什么了。”
都说这灯下黑,没想到他自己有一日也遇到这种事,这城里的百姓和城外的士兵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但是有一件东西却是一样——水。
这边关的水都是从白虎山的山脚下提的。
城里的人喝的水是靠着货夫推着水车从城外提到城里去卖,而城外的士兵则是轮着去提水来的,早一趟、晚一趟,供这兵营的人使用。
他这些日子满脑子都是想着去找那第一个患者,却是忘记了这最明显又最容易让人忽视的水。
“是什么?”陈迹迫切地问道。
“水。”贾赦的视线落在桌子上摆着的两个茶碗里。
陈迹的脸色瞬间变了,惊惶地看向桌子上的茶碗。
“果然是水。”白虎山山上,贾赦一行人站在水源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凝肃。
“把那些东西捞起来。”陈迹铁青着脸,朝身后的士兵喝令道。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
“这些是什么?”严承恩捂着鼻子, 指着摆在营帐地上的是一摊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 虽说拿的远远的,但是那臭味扑鼻而来,简直臭得叫人恨不得把鼻子堵上。
陈迹也不好受, 那味道可怕极了,“这些是我们从山上那水源发现的。”
“水源?”严承恩瞪大了眼睛, 像是明白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正是。”陈迹点了下头, 望向贾赦:“贾侍郎猜到这水源可能有问题, 我们去了后, 就发现那水源处被人丢了这些东西进去。”
严承恩顾不得捂住鼻子了,几个箭步上前凑近到那些东西旁边, 拿起旁边的木棍翻看着那些东西,“是这些东西造成瘟疫的?”
“太医们看过了,确实是这些东西。”秦见深沉声说道:“这些是牛羊的尸体, 这些牛羊得了病死了后本该被烧毁,却被有心人放到了山上那水源里边, 日积月累,就成了瘟疫的源头。”
“怪不得那些蛮子这阵子居然没来打草谷!”严承恩的手颤抖着,这个季节本是那些蛮子来打草谷的时候,但是到现在那蛮子却迟迟没来,原来是打这主意。
那些蛮子好毒的心思,如果没人发现那水源处出了问题,这斩草不除根, 瘟疫渐渐蔓延开来,士兵、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这边关的力量就弱了七八分,到时候他们举兵南下,边关就如同一只纸老虎一般,轻而易举就会被撂倒。
“我们已经把这件事传到京城,想来圣上必然会做出安排来。”贾赦说道,“那些水暂时也不能喝,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方法——打水井。”
水井的水是地下水,和那山上的水不是同一源头,就算是被渗入,也是有限的。
“这个好办,”严承恩欲言又止地说道:“我们军中有人会打水井,只是这打水井得找水源,势必需要些时间。”言下之意是问这阵子的水该怎么办?
这人七日不吃还能有口气,可三日不喝水就得死了。
如果不知道这水源有问题还好,知道了谁喝得下去。
“这个问题好办。”陈迹突然说道:“陈久二兄弟写了信给我,今日就会带人押送官盐过来,他们有人手、有车辆,到时候可以让他的伙计帮忙去邻近的镇里买水过来。”
陈久?
贾赦的手指弹了下,他仰起头,笑道:“这二位是陈大人的亲戚吗?”
“不算是亲戚,只是同姓罢了,”陈迹笑道:“这两兄弟年纪虽小,但是做事谨慎稳妥,没出个岔子,贾侍郎若是对他们有兴趣,到时候我让他们二位和您见个面儿。”
年纪小?贾赦已经有几分确认陈迹口中这二人就是陈久、陈恒两兄弟了,这两兄弟什么时候搭上这军中这条线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买卖,不是一般人绝对吃不下这笔生意。
贾赦倒是不疑心他们兄弟俩耍花招,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待看到陈久、陈恒兄弟俩的时候,他才真正相信了这事。
“果然是你们。”贾赦笑着扶起激动的兄弟俩,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兄弟俩看上去可比他们离开的时候成熟多了。
陈久摸着后脑勺,腼腆地笑道:“贾大人。”
“坐吧。”贾赦说道,伸手给二人倒了杯茶水,“说说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兄弟俩可真有本事。”
他临走前是给他们兄弟俩一笔银子,但是那笔银子也不足够他们花钱收买人的,贾赦是真好奇这二人的经历。
陈久有些不好意思,陈恒倒是很爽快,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娓娓道来。
贾赦的面色随着他的讲述由从容转为惊诧,再转为惊喜。
这二人的经历可以说是因祸得福,这兄弟俩虽说自幼就是跟着爹从事这盐业,但是年纪毕竟尚轻,难免有人小瞧了他们,给兄弟俩下了个套子,让他们去买了个出不了盐的盐井,结果那人没想到,这二位岁数小归小,心眼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早已调查清楚,将计就计,而后又装作上当受骗,上门去找人家说理,引人家和他对赌,借此机会把对方所有的东西都赢了回来,让那本想出千的家伙大大吃了一回苦头。
机缘巧合,那人是和这边关做生意的,到了时限本该送货了,可盐井、盐地都被这兄弟俩拿走了,交不出货的那人还想借陈迹的手杀了兄弟俩,兄弟俩却直接上门和陈家谈好了,在利润当中分陈家一成,陈家立即就反悔了。
这一桩桩事情说来仿佛如有神助一般,但是贾赦却知道,若不是这兄弟俩胆识过人,又有一身好身手,恐怕早就被人拆吃进肚了。
“都道士别三日,当归目相看,今儿个二位可算是我见识到了。”贾赦对这两兄弟是打从心眼的欣赏。
陈久连忙摆着手道:“大人这话让我们兄弟可愧不敢当,如果没有大人当初仗义相助,我爹的仇恐怕都无法报,而且大人在京中的所作所为,我等也有所听闻,与大人想必,我们兄弟不过是侥幸罢了。”
陈恒笑嘻嘻地说道:“大人不知,我这哥哥每到一处都给您立了个长生牌位,到一处庙都进去给您求平安,本来,我们还打算送完了盐后,就转道到京城,把这些日来赚来的钱给您送去。”
贾赦愣了愣,诧异地看向陈久。
陈久红着脸,在这里不得不说,一张黑俊脸上两团高原红,那真是要多娇羞就有多娇羞。
“咳咳。”贾赦没厚脸皮到觉得人家喜欢自己,只是觉得这人还真是个实诚人,“谢谢了。”
陈久挠了挠额头:“这都是我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