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点就要丢脸的叫出来了,下意识的就要使出法术,却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又硬生生顿住,不上不下的复杂感觉让他哽得要死,恨不得打这人一顿。
“翊常你在这里干什么呀?喂喂?翊常?”中居天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突然愣住?”
“……”关翊常眼神死的看着他。
中居天也的手一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有些尴尬,“啊,难不成我吓到你了?”
“……”关翊常深吸一口气,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哈?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中居天也用一种‘这人莫不是傻的’的眼神看关翊常,看得关翊常又想打人了。
他的扬了扬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东西,那是个漂亮的玻璃罐子,里面装着黄金颜色的糖果。
这个奇特的形状……
“金平糖?”关翊常问道。
“对啊,难道你不去买特产吗?”
“……”关翊常不知道他该如何回答。
以他这种想飞哪里就飞哪里的生活,特产什么的是不存在的。
“你怎么买了金平糖?”金平糖不算是特产吧,不是普遍都有得卖吗。
“其实只是看到了就买了。”中居天也笑了笑,眼中溢满温柔。“我之前跟你说了吧,我家有个不肯回家的孩子,跟我闹别扭不回家已经很久了。”
“给那孩子买了这个,希望能跟我和好吧。”
……不,他记得这人之前好像还说要跟那个孩子结婚来着?真的是了不得的痴汉啊要叫警察叔叔的那种。
关翊常觉得自己都好像有些理解那个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回家了。
“祝你成功吧,我先走了。”关翊常说完后转身就走,却在转身的瞬间察觉到了异样。
怎么好像,太安静了。
明明身处繁华的街道,怎么会这么安静呢。
察觉到的瞬间,又响起了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破碎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是胸口处的剧痛。
关翊常张口吐出一口血,瞪大眼睛。
他好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之前那种不好的预感到底是为什么了。
身后的人将手抽出来,又带出大量的鲜血,血液落在地上,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些吸收了天麒麟血液的土体那般长出鲜花。
这里是,结界。
但却与那些张开的结界不同,而是相当于另外一个空间,他整个人都被从原来的空间里剥离出来,所以血液落在地上,实际却并没有接触到地面。
所以,无论是御馔津给他的麦穗,亦或者是侓清守在暗处的蜘蛛,全都没有用。
在这里,只有他,和敌人……中居天也。
关翊常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喘了几口气,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艰难的转身,正想询问中居天也,却在看清眼前景象之时瞳孔猛的一缩。
地面除了他的血,还有玻璃的碎片,金平糖撒了一地,而中居天也,正双手抱头,表情挣扎。
他的眼白有一半已经被黑色所浸染,瞳孔完全变成了金色,而额头则多出了一条红线,那条红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并且以蛛网状向四周蔓延。
附身。
关翊常在看到他的样子的瞬间,在感受到他身上气息的瞬间,脑子便浮现出这个词语。
是‘天’,眼前的人,是‘天’。
“啊啊啊啊啊!!”中居天也表情痛苦,关翊常却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完全没有预兆,不知道中居天也为什么会突然被‘天’附身。
‘天’要附身是需要条件的,然而现在是因为什么??
还是说他的身上,是有与‘天’有关的血脉之类的吗?!
中居天也忽地顿住,然后缓缓看向地面,看向那四散的金平糖,似乎想去捡,又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
随后中居天也又看向关翊常,表情非常悲伤,对着他伸手,像是要抚上他的脸。
关翊常没有察觉到的是,他胸口的白纸被他的血所浸染,化作了点点白光消散,而在他的身后,则多出了一副画卷。
他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最后感觉到的,便是一双从他背后伸出的手牢牢抱住了自己,将他往后带,远离了中居天也,再然后,便是黑暗。
中居天也,不,‘天’看着眼前的人被拉入画里,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副卷起的,彷佛再普通不过的画。
他不能再动手了,翊常被拉入了画中的世界,他便束手无策。
即便是将画卷毁灭,也有可能是将与画中世界唯一的连接口销毁,翊常就只能永远待在那边了。
这只妖怪称不上是什么声名显赫的大妖,但却十分麻烦。
直接将本体显露在敌人眼前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天’看着画卷,刚要动作,耳边却传来了“啪”的一声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东西。
下一个瞬间,翊常之前流下的原本毫无动静的血液却融入了地面,然后有粗壮的枝条猛的疯长出来,地上的画卷挡在了后面。
‘天’迫不得己的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
“什么意思,杝。”
“你的做法是错的。”空灵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你说了有成百上千年。”‘天’道,“可我还是不知道我哪里有错。”
不如说他很困惑,杝难道不想翊常回去吗,像以前那样三个人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你没办法阻止我。”
“是啊,以我目前的力量,也只能将你的结界撑出一条裂缝。”杝说,“但是,这就够了。”
‘天’一皱眉,向后跳离原地的瞬间,数把刀剑从天而降,直直的没入了地面,随后黑雾弥漫,有影影绰绰的人形在其中出现。
周围出现数个五芒星,那是召唤阵的纹样,妖气跟杀气毫不遮掩的冲天而起。
‘天’冷眼看着自己被包围,半响,轻笑了一声,不带感情。
“还是那么不自量力。”
***
我并不是天生的妖怪。
一名书生画下了我,而我一开始只是一副普通的画卷而已。
“爱”这种情感,似乎在我模模糊糊开始有些意识的时候,那名书生对我倾诉过。
只不过我无法回应他。
人类的生命总是短暂的,书生郁郁而终,等我能够脱离画卷,现出形体之时,他已经化作了黄土。
我被当成是艺术品,在不同的人手中辗转。
其实成了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在画卷中的世界里待着,没有也一点也不想去外面的世界。
人类贪婪的嘴脸已经看腻了。
而这间屋子的主人却不知从哪里得知我的身份,将我封印住,强行让我变成了只是拥有意识的画卷。
翊常的血,那所谓天麒麟的,无比珍贵的血解开了我的封印。
我想带着他走,远离这间束缚住他的屋子,他不该待在这里,他应该是自由的。
可是,我只是一只画妖,本体脆弱无比,只会些许治愈之术,似乎又束手无策。
那么起码,将目光投向我吧。
不要再看那个无知的人类,看着我吧。
如果他可以,如果翊常能将目光转向我,依赖我,向我索求爱意的话。
我将倾我所有,将这一颗心全部奉上。
【传记花鸟卷三】
第181章
花鸟卷是画妖, 这么说,也不过是因为本体与画相近,他其实,更像是一种的幻象。
应该换种说法会比较好吧, 书生画下了一张画, 而那张画不知为何, 却成了花鸟卷。
在花鸟卷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书生便进入了画卷,见到了他心目中的人, 并且在回到现实后也无法回神, 直至郁郁而终。
时人有云,幻由心生。喜静者,便见寒潭幽竹;心怀惧者,便生恶鬼罗刹。
心中万象,眼前千景, 幻境里遇到的种种, 不过心中向往。
在一般人的眼中, 花鸟卷就是一副画, 一副画着他们心中向往的画,那当然是美极妙极,自然也就成了珍品, 并被人买下, 收藏了起来。
而又因为在不同人眼中画景的不同,屋主担心这副画有妖, 便又将他封印了起来。
花鸟卷本来就待在画中的世界里,外头人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无论是被当作藏品还是被封印怎么样都好,他都不在意。
直到看见翊常,知道天麒麟的血液无意间解除了他的封印。
花鸟卷不知道翊常到底为什么被关在这个屋子里,哪怕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个普通的人类,但花鸟卷又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是人类,人类的血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作用。
那么,大抵是某种化成人形的珍兽罢?
“天麒麟”,是叫这个名字吗?
花鸟卷被解除封印之后,便可以显露出身形,但为了不让屋主和那些下人察觉,他一般都只是化作平常的鸟雀,跟在了翊常的身边。
翊常对于他的事情不知为何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在得知他是从画中出来的之后,便直接称呼他为“仙人先生”。
花鸟卷问翊常,所谓“天麒麟”,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