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的姑姑常衾和她一点都不像,在外面呆久了她行为习惯都和定居的地方差不多了。
常衾的热情让雅各布极为不安。
雅各布试探的问道:“我来问问欧吕尔什么时候回来,我想没有她,我们在做家庭作业的时候有遇到更多苦恼的困扰。”
“那可真是可惜。”按常青留下的便签,把属于雅各布.布莱克的道别礼物塞进满脸担忧的奎鲁特年轻小伙怀里,常衾惋惜道:“她现在才到江西,可能永远不会回来了?”
“什么?!”雅各布忍不住高呼。
“哦哦别激动,这只是个小小的愚人节玩笑。”常衾掩面而笑:“看来你挺关心我家侄女的?哦,别在意,我只想知道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你懂的,一个认真的家长的坚持。”
“我想我们很要好,无话不谈。”在常衾问出更难以回答的问题之前,雅各布落荒而逃:“我该回去写家庭作业了。”
“你真努力,我欣赏努力的孩子。”
回到房间的雅各布仰头往小榻上倒去,手臂盖住眼睛,他皱了皱鼻,两条眉毛几乎拧成一条。常衾愚人节玩笑的理由并不能打消掉雅各布的焦躁不安。作为狼人他知道他不该这样,焦躁的情绪会让他充满攻击性。但雅各布忍不住,他敏锐的直觉不断叫嚣——她没有在开玩笑!
欧吕尔.常也许真的不会回来了。
☆、[2nd]
出门走得急,也没带打发时间的东西。常青的手机留在了福特斯,她的行李也留在了灵府。
手臂搭着车窗的舒望看她无聊,摇上窗户递出了话题:“外国的生活怎么样?”
容易出汗体质的黄胖子可不敢对舒望不满,可怜巴巴的吭哧吭哧抹汗,希望自家老爹的救命稻草大爷心血来潮的善心一把。
摸了摸嘴唇,路上被一连串事情砸的没心思乱想,常青空闲下来才发现她已开始想念雅各布和奎鲁特的朋友们。
“看来不错。”常青的表现让舒望知道他问了多余的话,挑染一撮红毛的长发少年打了个哈欠,慨叹道:“我劝你别太在意,几年还好,十年数十年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变淡。”
世界万事万物本来不是只有被感情维持,理性、智慧、责任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常青丢给舒望个“要你多说”的眼神。
“我是舒望,外号树王。”舒望是个挺自我的人,他可不顾倾听者能否接受他的跳跃思维,想到一出立刻做的介绍道:“现任巫即,你还不知道它的含义吧,哈哈哈准巫咸。”他似乎一点都不怕被黄胖子听到,说起秘辛来没个把门。
或许能够叫出巫觋名称的黄胖子有资格知道一些事。常青与舒望同时在看黄胖子,被看得不自在的黄胖子憨厚笑笑,略有坑洼的肥肉挤成一团。
舒望一甩手臂,双腿古怪的向前踢了两下,隐有韵律。
“早晚能够知道,既然你称呼我为准巫咸。”常青不上当,压下好奇心,白了舒望两眼:“既然你们都认可我是巫人。叶俊那块木疙瘩挺有归属感的,说明巫族凝聚力还不错?”
“木疙瘩,哈,挺形象。”双臂轻甩,舒望看透了常青,拉长了音调大笑道:“人小鬼大的小女孩。你越不想知道,本巫即就越要说给你听。”
舒望的声音带有慵懒的尾音,和雅各布能让人尾椎骨发麻的低音不同,他的声线带着种长不大的清朗,又有股违和的成熟。明明看起来很浮躁的少年,婉婉道来一件事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可靠又疏离的信任感。
——就像你知道这个人在危机的时候一定能够站到你身边,你怎么努力却又永远走不进他的心。
上古巫族消匿后,祖巫和先天大巫纷纷成了传说后,上古劫难结束巫族仅存的血脉不足千人。数百名巫族融入人族,造成的影响不比水滴汇入大海掀起的浪花大多少。巫族中的有志之士不愿巫族被人族同化灭族,他们开始撰写属于巫族的史书。
随上古时期万物的消匿,人族占据了世界共主的位置。越来越多的人类压迫着异族仅存的生存空间,需要大片领地的上古强族永远无法理解人族为何会成千上万的占领同一片领地。而巫族当代的大贤,经过观察几代和人类通婚的巫族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与其被当做异族,因特殊性被人族排斥而灭绝,不如彻底融入人族社会。处于半隐居的巫们虽不甘,但早溶于骨血的天性令他们愿意陪族人赴汤蹈火。
第一批巫人融入了人族的朝堂。自此巫族正式更名为巫人,随世世代代的通婚,他们的能力越来越弱。如那位先贤所想,巫族彻底融入了人族,从此共享气运,再无灭族之忧。
那一代的巫族大贤,跟随尧帝半声戎马,为巫人们奠定了融入人族的基础。他被尧帝敬之为神巫,善天文地理,通晓古今。被巫人们尊为——巫咸。
随后巫族又接连出了九位贡献卓绝的巫人,连同巫咸并成为灵山十巫。
“他们分别是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至今巫人还延续他们的称号,各分职责。”当人老师的感觉不坏,那也要看学生是否值得教,舒望余光扫过常青沉思的面容,含笑道:“巫咸善筮、巫即善魄、巫盼善治、巫彭善黢、巫姑善守、巫真善闻、巫礼善祀、巫抵善魂、巫谢善相、巫罗善击。自古以来,大体如此,很多重大的事情都是由十巫共同决定。”
常青认真思考了一会,发现巫族很多概念并不是多明确,从始至今巫族的本质似乎从未变过:“所以,你要亲眼让我看见现今的巫人是什么样?你想要告诉我,我作为下任巫咸之一,需要担负起的是千千万万的巫人?”
“没那么多。即是带了个人字,我们的生育力也是很低下的。”舒望向黄胖子:“巫即善魄、巫抵善魂,但也是相对情况下。”
黄胖子是个人精,他奇异的只听到了开头两句。一阵阵诡异的植物暗香拂过,仿佛有千百只鸟儿鸣叫,他产生了种身处林木间的错觉。黄胖子知道接下来的话舒望不想让他知道,他半身肉朝后车座里一堆,一脸陶醉的摇头晃脑。
黄胖子的识趣,令舒望满意的微笑点头。
常青多打量了几眼黄胖子,双手环腰闭眼小睡。阳光一次次刷过闭合的眼睑,灿橘色的暖光让常青想起里尔的卧室,还有和一起做作业的雅各布。转头脑袋里又划过迄今看到过的巫人,常青嘴角的笑纹微敛。
驾车的司机是个巫人,他的体力比寻常特种兵还要好。连续开了四五个小时,他半点没有疲惫的样子。
假寐的常青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山清水秀的福地。但这里给她的感觉却不太对。
后座的舒望连眼皮都不抬,夸赞解释道:“不愧是被疑为大巫雨师那样的巫人,异常敏锐啊。这段地带几百年来经常莫名干旱和暴雨,最初他们还求助过巫族,几代过去再没有人提过。”
这片地区几天后将迎来连绵的暴雨,过于活跃的水分和狂躁不安的风在向常青传递信息。常青可不认为她能够解决祖祖辈辈难以攻克的问题,多管闲事也不是她的风格。舒望的话音刚落,她又闭合了双眼。
从巫族的角度来说,一个不感情用事的巫咸显然利大于弊。
舒望微颔首,轻叹道:“祖辈居住在这里的人族很少了,也有巫人探查过,这里的地脉再正常不过。几百年的诡异天变,人类大多绝望的搬离了故土。”
再度行驶了三个小时有余,车转弯下了高速,在崎岖不平的山道盘旋起来。山道陡峭,不足百米的距离也许就要经过三四个U型爬坡弯道。一会往东一会往西,顺山脉山间攀折的山道叫人分不清东西南北,石子水泥铺就的斜坡有时要挂低速档才能冲上去。
车子轰鸣了两个小时,行进的直线距离还不足五十里。望山跑死马不单单说明山脉距离远,也有马匹通不过山脉附近低矮山丘需要频繁绕路的原因。
过了一段,连山道都没有了。
还好黄胖子富足后没忘记老爹,下狠心费人力修了条足以行车的小路。一行四人终于赶在天黑前抵达了目的地——位处深山的小村外围,半山腰人工开垦出来的一片空地。
空地如今种满了一排排抽新叶的茶树,黄胖子为讨欢心为自家老爷子开了个小型采茶场,他也没指望挣钱,只为了让来这里养老的老爷子能够图个乐。
过了采茶场再走一两里山路,便是黄胖子的父亲定居养老的地方。
半山腰的二层小楼红砖白瓦,地基打得可坚实,部分灰色的地基露出地面,被粉刷成了院墙的颜色。米白色的瓷砖墙绕着小楼围出个前院,院子里种满嫩绿的葱苗和当季的青菜。靠近小院中央的位置,一颗足有三十米高的巨木拔地而起,遮天蔽日的笼盖整个小楼。
巨木的树叶呈奇数羽状,新生小叶不是卵形就是披针形。微风拂过满树的绿叶哗啦啦作响,一大串细密树叶中隐藏的小花蕊较长,瓣呈喜人的淡紫色。偶尔有一两枝缀满枝头的黄金色圆球果实群探了个头,似是娇羞的小姑娘观察自家的客人那般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