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心里一动,给身边的入画使了一个眼色,入画微微点头,慢慢地脱离了惜春小队。
少时入画便回来了,打发走了屋里的下人。惜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入画。入画笑眯眯地自衣袖中拿出一封信,在惜春面前晃了晃。惜春满面笑容的接了过来。
信封是空白的,里面的信,却是很像嬷嬷曾经写过的行书。不过更加刚硬了些。信里是描述自然山水风光,以及教导村童启蒙时的趣事。
看完信,惜春又在信封最里面,找到了一根竹片做成的花签子。
惜春拿起来,对着太阳的光亮照了照。笑眯了眼。
“姑娘,夫人说了,让您回信呢。”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入画都习惯了。再加上又是姑娘未来的婆婆帮着稍信往来的,就更没有什么了。
只是府里人多口杂,这才想着小心行事的。
惜春道了一句知道了,便去了一旁的书案处。准备写点什么。想了半天,惜春也没有想到要写什么,最后翻看一本书,将里面的东西抄了一段。又在信纸的最后一页用工本画了一个小画,就收了笔。
入画倒茶回来,一看姑娘桌上的书,无语了半晌。
姑娘真是的,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馋肉似的。
惜春将信装在信封里,也没有封口。抿着嘴,笑眯眯地将信封交给了入画。
入画伸手接过,放在袖袋中。
很想问一问自家姑娘,您的矜持和羞涩呢。
可惜了,那东西,她家姑娘自来就是短缺的。
而随着夏风吹过,桌案上的那本书便被静悄悄地合上了,书皮上赫然写了四个大字——《易牙遗意》。
这一天,唐朝的收获是非常丰厚的。
她先是在史氏那里确认了唐净和惜春的婚期。然后又在李凝院里的嬷嬷那里知道了宫里的甄氏,当年走的是小白花路线。也就是说天真,善良,软棉的角色。
她宫里的人,都被她的美好所感动了。一直到新皇登基前,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的伤亡。一是自已得宠,二一个便是现在的太上皇当宝似的护着。
唐朝虽然听了这嬷嬷的话,还有些个不相信。但是这些年她也使劲打听了,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听之信之。
在荣国府闹了大半天,在晚膳前回到了家里。到了家,正好唐婆子也带着傅秋芳生的闺女过来了。
傅秋芳经过多年的抗战终于把唐朝的那套老坑玉的首饰弄到手了。不过唐朝倒是没有觉得心疼,毕竟全家就得了这么一个闺女,那真真是娇娇女一般的宝贝。
李家两房上一代就李凝一个姑娘。这一代呢,二房的都还小,大房李决成亲几年,三个儿子,这第四胎才生了个闺女。唐净年底才成亲,等到了唐朝可以接受的圆房年纪时,估计也要好几年。
所以,几年内,这都是李家唯一的姑娘了。不说唐朝如何喜欢,就是唐婆子也是走到哪抱到哪的。
“可是回来了,每次去那府里,你就屁股沉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样,净哥的婚事没问题吧?”
唐朝刚换了衣服,她老娘就进来了。“就是咱们说的那个日子。回头让人把他们婚后的要住的院子收拾出来就行了。等过几年,再搬到之前买给净哥的宅子里去。”
“幸好这两年陆续扩了院子,不然还真的住不下。晴雯成亲后,还回我院子里来,我这两年都习惯她了,别人说书,都不是那个味,扭扭捏捏的。”唐婆子看了一眼正在逗着小闺女的晴雯,随口跟自家闺女说了一句。
“这是自然。您是咱家的镇山太岁,只要您高兴,有啥不行的。不行也行。”唐朝喝了口下人递过来的茶,对于现在的生活非常的满意。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不顺心的时候说句‘拖出去,杖毙’外,其他的,都是理想中的生活了。
“母亲回来了,正好晚饭已经得了。您看?”傅秋芳忙完了手里的活,也赶了过来。
“你让人看看你二婶在家干什么呢,若是无事,就让她早点过来,说我找她有事。”晚饭仍是大家一起吃,只是现在不比以前事少的时候,总会提前过来。
“可是二弟的事情?”傅秋芳笑着问道。
唐朝点头告诉了她,也没有卖关子。傅秋芳听了也是一阵高兴。然后便出门让门外的小丫头去请张云姬过来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傅秋芳对于唐净的婚事,还是有些个想法的。尤其是唐净娶的媳妇还是正经的国公府的姑娘。
那四姑娘虽然没了父母,可毕竟是宁国府嫡出的姑娘。又是被史老太君养在膝下,张夫人亲自教养的。
既是宫中得宠多年的贾贵妃的堂妹,又是现在独掌北静王府生杀大权的北静王妃的堂妹。听说嫁妆丰厚,成亲时,还能请下一道赐婚的旨意来。
这样的弟媳妇,这样的妯娌,谁家的嫂子都要担心会不会动摇自己在夫家的地位了。
虽然她们一个是李家的媳妇,一个是唐家的媳妇。
后来还是心细的张云姬看到了傅秋芳每每在提起唐净婚事,或是提起荣国府四姑娘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不对劲后,才悄悄地提示了唐朝。
都是在大户人家历练过的,傅秋芳的这一番心思,两人一通气,便明白了七七。八八。之后唐朝还特意找了一个方便的时候,将话说开了。
“咱们家就只有李决和唐净两兄弟。一个继承了李家的姓氏,一个接了唐家的香火。因着兄弟两姓,所以家产是要平均分配的,这一点,当初将管家一事交给你时,便告诉过你了。”
傅秋芳恭敬的点头答是。这一点她早就明白。所以在婆婆将家中产业分成两份,让自己挑选的时候,傅秋芳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当初,除了凝姐的嫁妆,家里的财产,我一共平均分成了十份。你们大房和唐净各得四份,剩下的两份,是我们三个老的养老和后事的费用,以及分家前,这个家的所有花销。等到我们三个百年后,这两份里,剩下的所有的财产,你们兄弟加上凝姐,三人再一齐分。”
傅秋芳没有想到自家婆婆会这么说,她有些吓坏了,她害怕的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所以婆婆才会拿话暗示什么。
可还不等傅秋芳张嘴去解释些什么,唐朝又继续往下说,“无论将来唐净媳妇怎么样,这个家,至少在我们三个活着的时候,是不会让她来管的。等到我们三个都没了,那这个家也就分了。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担心,便是我因着唐净媳妇小,多疼了她几分,你也不用想太多。”
‘噗通’一声,傅秋芳就跪了下来。好嘛,她这一跪,也把唐朝吓着了。
“老大媳妇,你这样干嘛呢?好好的,你跪着做什么?”唐朝是真的没有反应她说的这些话里,是多大的指责。可傅秋芳却是吓成了筛子。
“母亲在上,儿媳若是做错了什么,你只管训斥,媳妇一定改过,……还请母亲看在媳妇往日不曾懈怠的份上,饶过媳妇这一遭。”
唐朝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她有这么吓人嘛,不就是把自己对这个家,和对未来的事情规划说一遍嘛。对于自己儿媳妇,又是这么个婆婆至上的时代,她不就是说话直了些,没有学好语言的艺术便说话了嘛。
知道是儿媳妇误会了,又自己把自己吓着了。唐朝这个从现代过来的,一直没有摆过婆婆谱的婆婆,现在终于不用担心儿媳妇看她好说话,以后上房揭瓦了。
亲自将人拉起来,又是好一番安慰后。傅秋芳的神色和脸色才慢慢好转,唐朝又挑了一回私房,拿了套首饰,将人送走了。然后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都可以想像未来的日子,她这个本来就有些个细心的儿媳妇,会如何地过一阵小心翼翼的生活了。
之后,唐朝也觉得可能是自己说法的方式语气或是本身的立场,都会让傅秋芳想的太多,于是便请了李二婶子张云姬去帮着说和了一回。
那之后,傅秋芳对于唐净的婚事和未婚妻的事情,便再也没有什么想法了,便是有想法,也不敢去深想了。
想多了,那绝对是一出狗血大戏,然后再把自己吓个半死。
少时,张云姬便过来了。而和张云姬一起到正房,正是那些上衙门里上班的爷几个也回到了家里。
于是本来是想饭前说的事情,便挪到了饭后来说。
而李家人在吃饭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说正事的。男人那一桌,老的老,小的小,会吃饭的,不能自己吃饭的。一直在忙碌着人心。
说来李家男人那张饭桌,一直在添丁进口。而女人这一桌,这么些年,走了李凝,也不过是多了一个李决和傅秋芳所生的大妞妞。
想到等到年底的时候,女人的这张炕桌也就是多了一个惜春。凑够六个人而已。而每每看到那边大小不一的男人们,唐朝就觉得这年头,生儿子也是一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华夏上千年,生儿子所代表的事情,唯有一件,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是——提供婚房。
此时此刻,唐朝这个当娘的,又开始心疼起自家的大儿子了。
再不计。划。生。育,老大就不只三儿一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