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小欧尼斯特因为本能的恐惧而尖叫了起来,“你要毁灭你先祖的灵魂么?!你会因为这种重罪永坠炼狱!”
修拉拎着他的脖子,不紧不慢地开始破坏他的灵魂:“征服者欧尼斯特,你是不是忘记了,从你把属于你的血脉焚烧殆尽之后,你就不再是我的先祖了。”
————
占领奥斯库特的进程,比预料中还要容易。
来自北陆克罗斯的军队抵达的时候,因为爱丝忒拉的大闹,奥斯库特根本就没有能够给出成型的抵抗。
女皇卡特琳娜二世拒绝了投降,也拒绝了一切议会提出的条件,然而这并不能影响任何结果。
在王者的祝福溃散之后,依然忠于女皇的近侍们被杀,皇家骑士团残余的成员、还有忠诚于女皇的小贵族们全部锒铛入狱,被冠以“挟持女皇发动战争”的罪名,等待着以后的审判,或是在狱中就被杀死。女皇所在的宫殿被重军看守,好几道“女皇的旨意”被借由议会传了出来。
南陆的军队因为霍格尔的阻挠而稍微晚一些抵达奥斯库特,从扎维沙并不爽快的神情看,他们到最后大概也只是靠着消耗战才战胜了霍格尔的亡灵,总算占领了南陆,并将南陆忠于女皇的小贵族们一路押送到了奥斯库特。
黑龙大公特萨·茨威格与*师修拉在失踪两天之后才回到了众人的视线中,特萨以在这次战争中受伤过重为理由,坚决地要求辞去了黑龙大公的位置。
久违的,议会诸位大公爵们回到了奥斯库特的议会大厦,联合署名向南北大陆通告有人挟持女皇发动战争的罪行,并且最终宣布,这场让双方都厌倦不已的战争最终结束。
爱丝忒拉的事情并没有被抬到明面上来说,那是他们会在事后私下解决的问题。特萨已经开始筹备前去亡者森林解决这个麻烦。不过当然有更为重要的问题——被战火席卷的两片大陆的安抚重建之类的事情,来足以让诸位大公爵头疼。
在关押着“战争罪人”的监.狱之前,金发的少年骑士被狱卒们拦了下来。
“尤利塞斯大人,没有大公爵的许可,即使是您也不能进去。”狱卒恭敬地向尤利塞斯行礼。
尤利塞斯顿了顿,正要转身离开,正好看到特萨走过来:“没关系,算我许可了,让他进去。”
“特萨?”久违的见面居然是这种情况,尤利塞斯挠了挠头发,“你不是卸任了?”
特萨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没那么快,整个流程要好几天还能办完,我现在还是黑龙大公,想去看看就去吧,把大剑交给狱卒就行。”
“谢了。”尤利塞斯顿了顿,却看到特萨笑了起来:“啊,对了,昨天大公爵会议,没名字的院长居然跑回来了,向议会申请要求重建死灵法师学院,邀请修拉出任另一位院长,并且邀请你担任黑骑士系副主任,你有没有意向?”
虽然才过去一年多,不过死灵法师学院这个概念听起来却如此遥远,尤利塞斯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当时其实还没毕业……”
特萨摊了摊手:“别在意这些,想想其实扎维沙他根本没在学院念过书。再考虑考虑吧。”
监.狱的环境对于贵族们而言无疑是一个难以忍受的地方,年轻的骑士穿着轻甲,由狱卒领着,传过囚室之间。
哭泣的小姐和夫人们,萎靡不振的年轻人,曾经为他所憧憬的皇家骑士团的成员们,都抬起头,看着这个目不斜视地走过的少年。
“那是沃克家族的小子!那个叛徒!”不知道谁认出了尤利塞斯,大喊了一声,随即,一块吃剩的面包从囚室中不偏不倚地砸到了他的额头上。
恐慌和愤怒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无数吃剩的食物残羹被向着他扔了出来,同样被扔了一身的狱卒恼怒而惶恐地喝斥着:“住手!都滚回去!谁再扔今天晚上就没有饭了!尤利塞斯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尤利塞斯没有回头,甚至笑了一下,“快到了么?”
狱卒诚惶诚恐地快步走到走道尽头单人牢房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转头对尤利塞斯说:“就是这里了,里面布置了隔绝魔法力的设施,您可以进去和犯人说话。”
尤利塞斯点了点头,在囚室门口停了一会儿,看着标牌上写着他许久没有用过的姓氏:
沃克。
☆、Chapter 36
沃克家族不是什么值得特殊对待的大贵族,尤利塞斯猜得到,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提供了相对优越的单人囚室。
囚室里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的男人,有着和尤利塞斯相似的金发和脸部轮廓。因为战败和被囚禁,他的脸色不太好,听到开门的声音才颇为萎靡地抬起头来,不过在看清进来的少年的一瞬间,他从破旧的毯子上跳了起来,带动拴着双手双脚的铁链一阵作响:
“呦!尤利!快过来!受伤了没有?怎么瘦了这么多?”
尤利塞斯没有料到迎接自己的,既不是一拳也不是痛骂,而是如此正常的热情的迎接,因而愣了一会儿,才低声喊了一声:“父亲……”
他的目光扫过拴在父亲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链,还有被铁链磨出血的伤口,蠕动嘴唇说不出话。沃克家族一直效忠于女皇,早在他跟着欧文去往北陆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与父亲会一个是胜利者,一个是阶下囚。
罗德·沃克非常振奋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身陷囹圄、即将处刑的事实:“哈哈,臭小子,你还记得来看看我,真是没白养了你这么多年!我就说,我儿子一定是最好的!管他学什么都一定比别人强!”
尤利塞斯第一次觉得父亲的兴奋和骄傲让他如此难过,尽管即使在这一刻,他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嗫嚅了两声:“对不起……父亲……对不起……”
罗德被尤利塞斯的反应弄得愣了一愣,向前走了两步,用力拍了拍尤利塞斯的脑袋,直接把额头拍红了一片:“臭小子,没真的觉得愧疚就别说对不起,搞得我都伤心起来了。你能过得好就是你母亲生前最大的愿望,难道我还能希望你现在跟我一起关在这里等死不成?别觉得对不起,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尤利塞斯并没有觉得好过一点,他就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如同还没长大的时候一样抱住父亲开始哭泣:“父亲……我没有办法……我只是想做对的事情!我没有办法救你们!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会是这种结局!为什么我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好像一定会是这么痛苦的结局?父亲!”
罗德抱着已经快要有自己这么高的儿子,抬手抚摸着他柔软的短发,等他哭了好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才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儿子面前露出他属于政客、而不是一个父亲的模样:“尤利,坐到对面去,像个男人一样坐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尤利塞斯顺从地坐了下来,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起来的父亲,隐约地在心里预感到有什么即将被推翻。
“尤利,告诉我,你第一次怀疑你曾经相信的一切是什么时候?”罗德这么问道。
尤利塞斯并没有回忆太久:“在期中考试之后,去蝮蛇大公的城堡的时候,红鹰大公问我要是红鹰家族和女皇对立的话我该怎么办……”
罗德扬起了头,目光平静冷淡得让尤利塞斯觉得背脊发凉:“你觉得,为什么沃克家族会同意我们的第一继承人,去往以奸诈狡猾而著名的蝮蛇家族的城堡?你觉得,当时女皇和议会的关系已经一触即发到那种程度,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尤利塞斯顿了顿,有什么念头在他心里即将破土而出,却被他生生压了回去,他茫然地问道:“您……在说什么?”
“我们都了解你,尤利。”罗德稍微偏开目光,似乎有点不忍心,“你一直是个脆弱而且敏感的孩子,我们一直知道很有可能当你见过蝮蛇大公之后,会被奸诈的蝮蛇家族的人哄到他们那一边。而且,就算蝮蛇大公没那么做,长老们商量的结果也是,我们会找机会让你见一见红鹰大公。你一直崇拜的红鹰大公……不,是我们一直纵容你崇拜的红鹰大公。”
“父亲!”尤利塞斯瞬间站了起来,迅速地、如同逃跑一样向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背部撞到墙上才停下。
“尤利,一直什么都不明白的人是你。”罗德的口气愈发冷峻,他站了起来,平视着自己已经近乎惊慌失措的儿子,“这里从来都不干净,包括我们。我们的死刑是我们罪有应得,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他看着尤利塞斯愈发毫无血色的脸,继续说道:“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战争迟早会来,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们家族一直以来都毫无疑义地支持女皇,但是为了保险,我们决定两边下注,所以将你送到议会那一边。蝮蛇家族狡诈多智,假如你不是真的诚心地投靠他们,他们不会相信,所以我们从来都没有告诉你真相。
这样一来,无论最后哪边胜利了,沃克家族都会在胜利者之中拥有一席之地,就像现在,尽管我们一定会死,但是沃克家族除了直接参战的我们非死不可,其他人都会因为你的缘故被留下来。尤利,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打算,无论如何,沃克家族都会是胜利者。”